52、拯救侯府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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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向来作乱的手,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可恶。
陆远铭几乎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就可以将他的手稳稳地扣在掌心,制止住那股蔓延开来的痒意。
但当肌肤相贴,指尖揉握,陆远铭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手可以这么温软。
在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真实变得极其遥远,唯有这只手修长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细腻的热度提醒着他这一切的存在并不是缥缈无痕的。
陆远铭下意识地握的更紧了些。
而此刻,心头那股痒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忽然紧握的掌心好像变得比刚才滚烫,这样的温度,仿佛是自己每次独立沙场,满面风霜时分外渴求的......
陆远铭刚才其实有话想说,可到这时,神思却一阵恍惚,放在了别处......
楚宵突然被陆远铭一把抓住手,也是心头微悸,他原本想借着问字的名义,可好像失败了。
被陆远铭这样一眼看穿,即使楚宵向来不在意这些,但还是有些心虚,这以后,他得小心一些了。
楚宵本想轻轻地从对方手中挣开,可这时,他只感觉到陆远铭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他的手看着白皙,其实指腹和掌心都有着一层薄茧,触感粗糙,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双曾经纵马天下,射箭举刀的手。
然而现在,这只手却瘦的骨节分明,连指尖也是冰凉的。
楚宵想起这外面一日比一日冷的西风,神情渐渐温柔。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静。
楚宵和陆远铭交握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开,便有几个丫鬟在外面急声唤道:“世子,世子妃,宫里来人了。”
陆远铭倒是早有准备,况且他以前在外领兵,接惯了圣旨,当然那时还多是口谕,连皇帝都时常见面,这圣旨又算什么?
现在陆远铭也不着急,只是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握了有多久,陆远铭神色怪异了几分,他很快松开了手,默不作声地躺了下去。
楚宵刚准备出去,又低头看了看,将陆远铭肩膀边的被角往上掖好,这样一来,就找不出任何差错了。
当楚宵迈出主屋后,只见走廊上迎面来了一个绿衣公公,他手里拿着拂尘,身后还有数个小黄门捧着一个盒子,抬着几个箱子。
见着楚宵之后,那公公停住脚步,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他。
楚宵倒不意外对方对自己的好奇,这几日,他在外的名声想想也知道,况且作为陆远铭的男妻,没有人对自己不多注意吧?
只是这位公公看他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一些,楚宵心中微微一哂,面上却看不出异样,似乎表现地格外小心。
看到这样的场景,高公公也确定了几分,他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位可是世子妃?咱家有礼了,世子可在里屋?”
楚宵点头称是,又轻轻巧巧说道:“世子如今难以起身相迎,还望公公谅解。”
高公公早有所料,他随意地一甩拂尘道:“无妨,咱家晓得。”
说完之后,高公公便步入了里屋,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双眼微微一闪。
这屋中的布置着实让高德怀吃了一惊,虽说他已经知道陆远铭娶了男妻,但熟知内情的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也不会有人当真,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能想到陆远铭真的会和此人同住呢?
难道陆远铭还真看上了这么一个男妻?这才由他折腾,而不是陆远铭自己所为?
可刚才高德怀打眼一看,只觉得这楚宵平平无奇,不过倒是有些见之忘俗的气质,再仔细看,又发现,这人还真不一般。
高德怀一直跟着司马潜,从司马潜还是常山王的时候就在他身边,司马潜也是好色之人,算算这些年,高德怀也见了不少美人了,心里自然清楚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楚宵除却样貌之外,倒是哪里都是绝色之相,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样的人倒是少见,高德怀心中忽然有些奇特之感,不过也没多想,只是暗道可惜,走进里屋之后,他也看到了陆远铭。
只见陆远铭躺在床上,整个身体裹在被中,越发显得消瘦憔悴。
身后的小黄门上前开口道:“高公公到。”
这时陆远铭便挣扎着起身。
他本就苍白的脸上透着一点薄红,那红倒不会因为多了几分血色显得健康一些,反而因为他此刻艰难地在用手肘在床上撑起身体的时候,显得病态又突兀,那双曾经目如寒星般的双眼,如今却眉目紧闭,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别人,他如今是个瞎子。
看到这一幕,高公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立刻快声开口道:“世子不必多礼,圣上体恤,世子如今身子不便,躺着便好,莫叫咱家为难。”
听到他的声音,陆远铭也辨认出了此人是谁。
这人名叫高德怀,是司马潜的心腹,为人低调,处世向来圆滑,前年已经升任大内总管,在宫中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司马潜这次派高德怀前来,似乎表明了对他的重视,意在打消之前的芥蒂。不过在陆远铭看来,对方恐怕还有观察自己的任务在身。
高德怀叫人从盒中取出明黄色的锦帛,便开始宣读旨意。
而随着旨意读完,那些又沉又重的箱子也被几个小黄门放下,高德怀笑容满面地说道:“侯爷,咱家的任务完成,不便久留,这就回宫中复命了。”
高德怀如今深受司马潜宠信,但也不过是个奴才,自从司马潜称帝后,高德怀不是没有感觉到圣意越发难以揣测。
这次司马潜下旨施恩于陆远铭,虽然意味着圣上开始重视之前陆通父子一事,想要重新彻查,不过毕竟还没有个结果。
高德怀也没忘记两个月前,司马潜在朝堂上如何发的那场雷霆大怒,奇怪的是,回到宫内,司马潜脸上不见怒火,反倒神情轻松。
这其中的含义,高德怀不敢深想。
总之少说少错,高德怀如今升任大内总管后,反倒比之前更加谨小慎微。
而陆远铭清咳几声后,便嘶哑着声音开口道:“有劳高公公了,陛下隆恩,不胜涕零,还望公公替我转达,夫人,送送公公。”
高德怀连连道不用,心中却想,看来这两人的事还是真的......
*
高德怀从侯府一出后,便坐上了轿子,不再停留往宫中而去,一路上思考着如何复命。
毕竟司马潜这次交代了他不少任务。
这时快要要走到皇帝的书房澄心殿时,忽然一个宫女将他拦了下来。
高德怀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拐角正慢慢转出来一个宫装少女,她一身水红色的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佩戴着华贵的饰品,衬得本就娇俏可人的脸上多了几分贵气和艳丽。
她正是年方十五岁的福慧公主司马兰。
高德怀心头暗暗叫苦,哪里不清楚福慧公主这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他呢,至于公主到底在这里等他做什么,高德怀都是一清二楚。
偏偏福慧公主身份不凡,是皇后萧薇所出,也是太子的胞姐。
司马潜子嗣并不算少,但女儿就这么唯一一个,因此司马兰深受司马潜喜爱,光从她的封号“福慧”可见一般。
这宫中的人,高德怀不敢得罪的不多,这位是一个。
高德怀立刻躬身施礼道:“奴才见过公主。”
司马兰倒也不和他打马虎眼,开门见山地问道:“高公公免礼,你可是刚从平南侯府回来?”
高德怀只好道:“回禀公主,奴才确实前去侯府宣旨,陛下还等着奴才复命呢。”
司马兰细眉一挑,娇喝道:“公公陪本宫说说话有什么?父皇也不会怪罪你,公公只需要告诉我,如今,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根本不必猜,都知道是谁。
高德怀犹豫了一下,这才捡着小事寥寥说了,至于陆远铭和他男妻的关系,高德怀哪里敢直说?
好在司马兰丝毫没有询问的想法,只是在得知如今陆远铭的状况后,便蹙了蹙眉头道:“他现在身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若不是身边无人,岂会如此?可惜父皇不准我随意出宫,不然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公主慎言啊!”
这一刻,高德怀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双耳朵,公主还待字闺中,这话怎么能说得,况且如今陆远铭身边也不是没有人照顾......
司马兰不耐烦地看了高德怀一眼,她并不介意高德怀知道,反正父皇也清楚自己的心思,但父皇却......
司马兰最终冷哼道:“罢了,反正再过一段日子就好了,高公公你走吧。”
高德怀这才如蒙大赦,踏入了澄心殿,不多时,便来到了司马潜的面前。
司马潜正在批阅奏折,忽然抬起头道:“怎么?刚才兰儿找你了?”
高德怀脸色瞬间一紧,忙道:“陛下明鉴......”
还未告罪完,司马潜面色淡淡地摆了摆手道:“罢了,朕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吗?朕交代你的事情呢?”
高德怀松了口气低声道:“禀告陛下,如今平南侯陆远铭确实是......”
*
等高德怀一走,楚宵便让下人将那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了整整齐齐的金条。
皇帝所说的赐予千金,其实并不止,因为袭爵时,还有相应的赏赐,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
说起来,楚宵自从那日从陆彦手中拿过侯府之权后,楚宵这才知道平南侯府真实的账务上到底是一个怎样夸张的数字。
而侯府偌大的库房只是冰山一角。
陆彦在外还购买了许多偏院存放这一切,当然在移送顺天府之前,楚宵就让人将这些珠宝和财富换了一个地方藏着。
所以在外人面前看来,皇帝赐予千金乃是重赏,但其实无论是楚宵还是陆远铭都是看不上的。
不过漂亮的金子看起来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楚宵拿起来几条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下。
听到房间内的动静,却迟迟不见人影,陆远铭几乎能够想象到少年扑在金堆上,笑的眼睛都看不见的画面。
陆远铭心中不由得“嘁”了一声,想起对方之前还一副紧贴着自己的样子,没想到转眼就被这些身外之物所诱惑。
陆远铭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凉凉开口道:“跟着你家爷,以后难道还能少你的?”
陆远铭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是那么地奇怪,就好像故意在调戏对方一样。
但实际上,陆远铭并非这个意思,他刚才只是想让楚宵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陆远铭并没有多想。
此时他虽然觉得心头有些别扭,不过想到平常都是这人戏弄他,他戏弄一下这人,又怎么样呢?
陆远铭想通之后,反倒屏息凝神,等待着楚宵的回应。
而听到“你家爷”三个字,楚宵则微微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称呼?
虽说楚宵早已接受这个世界有男妻一事,恰巧自己还是嫁给陆远铭的“男妻”,但楚宵怎么可能当真。
而楚宵心知肚明的是,陆远铭更不能当真,毕竟这件事本来对方是被逼迫娶的自己,陆远铭一开始的抗拒也是如此明显。
况且楚宵从系统那里得知了陆远铭的半生经历以及性格。
陆远铭自从十三岁领兵出征,南征北战多年,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耗在战场上。
直到十八岁那年,新朝建立,他也因为立下了无数军功,加之家世、人才样样拔萃,成为整个京城都眼红的乘龙快婿。
但即使如此,陆远铭也没有议婚的想法。
他继续守卫疆土,建功立业,好像古时所有人都十分看重的“成家”,对他来说并不是所谓的必经之事,他如同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一块顽石。
所以楚宵很清楚陆远铭对于这场婚事更不会放在心上,既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楚宵认为没必要再提。
这时楚宵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异样的涟漪,不过他也知道陆远铭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等他回过头去,只见陆远铭紧抿着唇角,脸上的神情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看,会发现他其实是有些紧张地倾听着他的声音,眉宇间有一种不易让人觉察的寂寞。
他像往常一样,在黑暗中,静静等候着自己的到来。
这一刻,仿佛不再是那个久经杀伐的少年将军,只是一个想要糖果的孩子。
楚宵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轻笑,他也打趣道:“爷对我真好,那我以后就一心一意地跟着爷了。”
陆远铭不是没有听到那声短促而轻快的笑意,明知道对方这是对自己那句话的回应,这小色鬼怎么可能......
但想到了之前的种种,陆远铭心头莫名一动,好像有一道从未开启的情窍就此打开了一点。
还没等陆远铭想更多,这时,楚宵已经将金条放了回去,然后将箱子盖上。
楚宵干脆利落地拍拍手,对着陆远铭道:“侯爷,如今我看了账目,发现侯府银钱不少,空置在库房里快放不下了,不知侯爷可想过用作他途?”
陆远铭冷不防听到这个,想起刚才楚宵抱着金条不放的样子,陆远铭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想索要钱财的意思,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陆远铭否决了,这几日和楚宵接触下来,他对楚宵越了解,就会越惊讶。
而这个时候,楚宵说的这番话,绝不是那种鄙薄的含义。
陆远铭思索了一下道:“新朝建立之后,连续开了不少银山铜矿,这些银钱放着不用,价值下跌确实可惜。只是将这些银钱换做田地,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其实大部分官员或者侯爵有了钱财之后,都会疯狂地圈地,毕竟田地是最为稳定的一种财富形式,每个地方都有相应的豪族大姓,评判标准便是以所有的田地、佃户多少来划分的。
陆远铭对于敛财并没有什么欲.望,况且他现在拥有的钱财用够三代都没有问题。
而他也没有功夫考虑这个,最重要的还是报仇,所以像这样高调的方式,陆远铭不能做。
楚宵则兴味十足地说道:“侯爷,我可不是说买地,而是我想用这些钱经商你觉得怎么样?”
经商?
陆远铭诧异地挑了挑眉。
不怪陆远铭如此惊讶,要知道从古以来,士农工商,其中商为下品。
这其中的原因是很多的,首先商业是不稳定的,而商人也是最辛苦的一类职业,需要走南闯北,运输货物,漫长的旅途本就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尤其是在乱世之中,商人几乎是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从商的人越发的少。如今新朝建立不久,但京城远远不如旧朝的时候繁荣。
其次,对于商业国家收税一向不少,因为政策一直以重农抑商为主,所以一般人经商多是权宜之计,挣够不少钱后,就立刻买卖乡间土地,化为一方豪绅,这才是经验之谈。
可现在楚宵提出的经商,明显不是这个用意。
当然,陆远铭也对经商不陌生,毕竟二叔陆彦也是商人,但陆彦所谓的经商便是依靠特权,在京城买下多个地段或者门面,以此收租,也是变相的一种占地方式。
如今陆远铭已经没了兵权,空有一个爵位,再不能为楚宵提供这样的依靠了。
想到这里,陆远铭心中划过一丝郁闷和烦躁。
就在陆远铭思考着如何向楚宵解释的时候,楚宵细细谈道:“侯爷,我想经营几门生意,如今我们有地段有门面,也不需要自己掏租,只要找对了门道,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至于具体什么生意,等我细细考察之后再做决定。若是经营的好,在京中还可以开几个分店,未来再建立一个银庄,你觉得如何?”
陆远铭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宵说起这些新奇的想法。
只是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陆远铭有心想提醒一下楚宵,以对方这样的年纪,之前又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等真的接手就会明白,这不论是与人打交道还是买卖货物都有一门学问在里头。
至于银庄更是容易亏损的一项,毕竟历来,印发银钱数目都是国家所定,若是遇到更改货币的时候,银庄最容易受到冲击了,而且不是影响力足够大的商行所开,几乎没有人会愿意把银钱存放在银庄。
不过陆远铭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能够感觉到楚宵对此兴致勃勃,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兴趣,他没必要干涉这些。
况且,就算是亏钱又如何?
即使拿着金子给他打着响声玩,就是玩一辈子,也是花不光的。
想到这里,陆远铭便随意一颔首道:“无所谓,你喜欢就好。”
见陆远铭如此干脆地同意,楚宵双眼清亮地盯着陆远铭,嘴角笑容扩大了一点。
可惜的是,陆远铭看不见自己,他也很难和对方分享此刻心头的感受,楚宵心头不由得有些遗憾。
忽然想到什么,楚宵语气雀跃地开口道:“侯爷,我能不能抱你一下,一下就好!”
想抱他?这小色鬼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陆远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少年的长手揽住了肩膀,紧接着他的整个人都被少年紧紧拥在了怀中。
在这样的一片黑暗中,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少年带着温暖热度的身体,所有感官都在疯狂地涌入能够感知到的一切信息,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身体相贴时印下的曲线,而鼻尖萦绕的是他曾经闻到过的清冷香气。
陆远铭想要躲避对方的气息,却发现早已无处不在,避无可避,于是最终只是别过头。
与此同时,他的心跳从未如此激烈地鼓动,耳尖莫名滚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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