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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楚禾的心更是揪成一团,蹙着眉望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制止。

赫绍煊的余光看到了小姑娘的这一个微小的动作,目光慢慢锁在魏葬身上,狭长的凤眸微微挑起,似乎在仔细辨认着他的样貌。

魏葬坦然面对着他的目光,嗓音清冷而毫无惧意:

“这昆阳城有数百位魏氏子孙,都曾在战乱之中失去亲人,并非只有我一人失去双亲。若按照郡主的意思,我们都是魏氏遗孤,都应该被算在先昆阳令名下么?”

琼善不曾想到他会这样诡辩,神色愈发慌张:

“你…你就算不承认,谢春楼的头牌也早已认下了她的身份!魏葬,你逃不掉的!”

魏葬稍向琼善的方向撇过脸,眼眸却丝毫也没有落在她身上,似是极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坦然开口:

“谢春楼头牌?没有印象。”

禁军统领一向爱惜魏葬这样武功高强的手下,此时早已看不过眼,朝琼善拱手道:

“属下鲁莽,实在不知琼善郡主所说的是什么。禁军兄弟们几乎整日都待在一处,从未见过魏葬去逛什么青楼,更不可能认识什么青楼头牌。请王上明鉴,我们皆可愿为魏葬作保。”

赫绍煊深吸了一口气,朝他微微颌首示意。

他冷声低头望向琼善道:

“琼善,本王几次三番警告于你,你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挑战本王的忍耐力。东尧留不得你了。来人——”

楚禾忽然开口:

“等一下。”

她上前走到琼善身边,忽然弯下腰去,覆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琼善的脸色立时编的无比苍白,原本充斥着愤怒的双眼也顿时蒙上一层惶恐。

楚禾的话像是最后击垮她的一根稻草,琼善瞬间便像是被抽光了骨头的行尸走肉一般,完全瘫软在地上。

楚禾迎着赫绍煊的目光走回他身边,轻轻福了福身道:

“我说完了,请王上下旨。”

稍后片刻,赫绍煊一挥手令道:

“将琼善给本王押入大牢,从即日起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人,返回青都交付右司审判,依法惩处。”

琼善强撑着酸软的四肢,重重在地上磕头道:

“王上,琼善获罪乃是咎由自取,可家父,家父从不知道这些,他绝无僭越之心啊王上,求王上明察,切莫连累父亲…”

她还在苦苦哀求着,赫绍煊却早已经转身走进了屋中,充耳不闻她的哭诉。

楚禾留在院中,淡淡地朝禁军颌首示意他们将人拖下去。

她不自觉地看了魏葬一眼,却看到他正在与自己的同伴低声交谈着什么,并未往她这边看。

楚禾收回了目光,转身跟上赫绍煊的脚步,回到了屋中,却并没有看见魏葬的眼眸长久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楚禾进屋的时候见赫绍煊并不在堂屋,于是便掀帘走入与堂屋连通的书房,果然看见他坐在桌案前,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楚禾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挽起袖口来替他研墨。

他们之间仿佛有了默契一般,彼此相顾无言。

楚禾明白他此时疑虑未消。她这样的把戏,骗得过琼善,骗得过一干禁军,却唯独骗不过赫绍煊。

她有着前世的记忆,才能在许多事情上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

可赫绍煊却不一样。

倘若没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和雷霆手段,上一世,他又怎会凭借一己之力平定东尧、继而主宰天下命运?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清楚局势。

赫绍煊低着头写了好一会儿,直至桌案上燃烧的灯烛只剩一个瘫软的蜡烛头,他才将狼毫搁在一旁,似是无意地问起:

“你方才跟琼善说了什么?”

“只是说了些警告,没成想她竟如此激动。”

楚禾答道,顺势松开了手中的墨块。

没成想她的右手手腕忽然传来一阵酸疼,她下意识地蹙起眉来,转而用左手轻轻揉捏着。

赫绍煊留意到她这一细小的动作,伸出大手将她拉近自己,切准她手腕上几个穴位,力道绵柔适中地帮她按摩着手腕。

楚禾由上往下端详着赫绍煊的容颜,试探着开口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赫绍煊没有抬眸,反而干脆利落地问:

“有。”

“什么事?”

他手中的动作稍稍放缓,语气也并不算凌厉,似是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

“魏葬究竟是不是魏长茂的儿子?”

楚禾沉默了片刻,将手轻轻抽了回来,喃喃道:

“当年的魏长茂既然自裁,他势必不会留下妻子儿女在这人间受辱,总要将他们妥善安置好,或者跟随他一起共赴黄泉,又怎会忍心看着他们漂泊一生?”

赫绍煊抬头望着她的眼眸道: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楚禾忽而蹲下身,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抬起脸说:

“答案在你心里。你很清楚,假如魏葬不是魏氏遗孤,那么他就只是被琼善构陷的无辜之人;假如他是魏氏遗孤,那么魏长茂就势必不是自裁,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赫绍煊任由她勾着自己的手,而眼眸却逐渐变得深沉,仿佛在认真思索着她的话。

两年前的他被前线的惨烈战况冲昏了头脑,甚至几乎从未思索过魏氏有被冤枉的可能。

甚至当属下报上魏长茂畏罪自裁的判定时,他潜意识当中已然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一结局。

楚禾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于是便转身走到妆台前,从妆匣取出一叠信件递到赫绍煊面前,轻声道:

“先前我未经过你的准许,私自派了魏葬前往浦遥,得知了上尧领主与玉京世族有私下联系的事,这些信件,全都来自上尧王府。”

赫绍煊眼中忽而蒙上一层阴霾,楚禾以为他要发怒,于是便低下头道:

“这都是我擅作主张,与魏葬无关,他只是听从我的差遣而已……你若不高兴,只罚我一人便是了。”

她话音刚落,赫绍煊便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她紧逼而来。

楚禾自知自己摄政过多,必然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便没有往后躲,而是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

谁知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颊,楚禾浑身一震,忍不住睁开眼睛,却看见赫绍煊脸上丝毫没有怒意,反而多了些许无可奈何。

他轻轻拨弄着楚禾的耳垂,不顾她脸上逐渐烧起的霞晕,凑近她的额头,用冰凉的唇碰了碰。

楚禾心跳骤然加速,恍惚间听见赫绍煊轻叹了一声:

“你这样做很危险,稍不留神便会被人察觉。如今我在东尧方才站稳脚跟,有些事,我虽然身不由己,倒还不至于要你站在我前面遮风挡雨。”

楚禾微弱地“恩”了一声,赫绍煊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这才缓和了些许。

他的手落下来握住楚禾的手,牵着她往寝卧的方向走。

楚禾的心脏跳得愈发剧烈,一呼一吸仿佛都用尽了力气。

他们掀帘走入寝卧,赫绍煊像往常一样伸手解下身上的外袍,楚禾却忽而转过身去,低着头说:

“我们…我们可否回宫以后…再圆房?在这儿…我怕…”

赫绍煊愣怔了片刻,手中解扣子的动作也不由地停住。

这小姑娘,难道以为他想要圆房了?

赫绍煊的唇角忍不住弯起了一个弧度,扣子解到一半也不再解。

他敞着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楚禾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分毫不敢抬起来看他。

赫绍煊伸手捧住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脸颊揉到几乎变形,一张小小的樱唇染着胭脂,就像长在树梢染红的第一批野果,诱人采撷。

原本只是带着戏谑的心思,可他心头忽而升起一簇难以言喻的火焰,迅速卷着火舌燃烧到他的四肢,使他全身都变得无比滚烫。

赫绍煊脸上的戏谑消失了,他忽然放开了楚禾,又走到院外去寻凉水冲澡,试图强行压下自己心里那股邪火。

只是这画棠院不比他在姚家村的那处小宅,一出门便能找到井水冲凉。

赫绍煊绕了许久,这才在后院里找到一汪井水,直将自己浇得透心凉才回到画棠院。

谁知他才进了屋,侍奉楚禾的两个丫鬟便低着头从房中出来,朝他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方才灯火通明的屋中此时只剩床头的一盏孤灯。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隐约才看见被窝里隆起的的小山丘,这才知道楚禾早已经躺下歇息。

赫绍煊轻手轻脚地绕到屏风后面,将身上浸湿的衣衫脱下来,换上一身干燥温暖的衣服,这才吹灭了灯,和衣躺到楚禾身边。

谁知赫绍煊闭上眼睛没多久,一只细腻光洁的手臂便怯生生地环住了他的腰,连带着她吐气间的芳泽也徐徐而来,极不熟练地吻在他的脸颊。

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赫绍煊却浑身一僵。

她竟没穿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煊哥,你媳妇现在才十五岁,要不你考虑一下今晚住在井里吧。

煊哥:我泡我自己。

作者:井底之蛙可还行。

煊哥: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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