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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三人就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了。
雪在后半夜已经停了,经过一夜的寒冷,瓦檐上挂满了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凌。
木沐拿着铁锹清理院子里的积雪,不一会就热的满头大汗,连棉袄都给扒了,卷起毛衣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豆沙在一旁用扫帚扫着残留的雪沫子,穿的跟个粽子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头上还带着毛绒绒的帽子,手套也是毛绒绒的,明显是一套的,他喘了口气,全身都在冒汗,身体的反应告诉他,脱了会比较轻松,可心里又不想,帽子和手套都是他哥给买的,至于棉袄里面的毛线衣毛线裤是他哥一针一针织的,随着他身体的长高,每年冬天都会重新加织一段,所以他更舍不得脱。豆沙用手抹去额头滴下来的汗水,抿着嘴唇继续扫雪。
大傻子腿脚不便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堂屋看着院子里忙活的两人干着急。
把雪堆成小山高,然后再一次次从墙头扔出去,弄完了院子里的雪,木沐一刻没停的就去门口清理了。
“沐,歇歇不?”大傻子拄着拐杖站在门边问。
“弄完再歇。”木沐抬头看了一眼大傻子:“你去屋里,这雪虽然停了,但是风寒气太大。”
太阳渐渐探出了头,雪水从瓦檐上滴下来,沿着冰凌滴滴嗒嗒地落在下面的积雪上。
豆沙利用木沐堆的雪开始滚雪球,从拳头大滚到他大腿那么高,虽然手冻得发木,可他却异常得意,往嘴里塞了一口雪,冰凉瞬间从舌尖滑过,溢满整个口腔,最后没入胃里,他在衣服上擦干净手就又戴上手套,跑过去扯着木沐的胳膊用下巴戳戳不远处的雪球。
“嗯,不错。”木沐会意的夸奖两句,把豆沙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揉着露在外边的两只冻得通红的耳朵,叹气道:“可别再像往年那样患冻疮了。”
豆沙嘿嘿笑着,脸上的小酒窝似乎都带着亲昵的笑意,主动的拿耳朵往木沐的手心蹭。
“你越来越像只猫了。”木沐捏捏豆沙的鼻尖。
“那也只是你的猫。”小声嘀咕着,豆沙用手指着瓦檐上的冰凌,亮晶晶的眼睛巴望着木沐:“哥,我想吃那个。”
“过过嘴瘾就给我扔了。”木沐取下一根放到豆沙嘴边,温声说。
豆沙凑过去咬了一口,牙齿咬的嘎嘣作响,脸上堆满了大大的笑容。
木沐眼看小屁孩又凑过来想吃,果断的扔地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后偷偷的吃了多少雪,冰凌让你咬一口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去年你闹肚子要死要活那样儿是不是给忘了?”
“你怎么知道我吃雪了?哥,你背后长眼睛了?”豆沙瞪着眼睛眨眨睫毛,惊讶的叫道:“哥,你在脸红?”
“你哥我是在生气,看不出来吗。”木沐恼怒的弄了一铁锹雪往豆沙的方向扔过去,虽没有直接砸到豆沙身上,但擦过去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雪打到豆沙衣服上。
豆沙拍着衣服上的雪,吐吐舌头:“看出来了。”
“去找丫丫他们玩去。”木沐笑着说:“弄完手里的活我去接你。”
“哦,哥,我要带糖吗?”
“带一点吧,以后就不一定每年都能回来了,我猜小胖待会可能要过来找你玩。”木沐思索着说。大妈那嗓子加上不把门的嘴巴,一定在水塘边洗衣服的时候把他们回来的事传遍了。
王小胖?豆沙撇撇嘴,估计还挂着两条鼻涕呢。
豆沙装了一些糖果,又拿了临走时乔乐塞给他的几个泡泡糖才慢吞吞的出门。
一直靠着门的大傻子注视着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犹豫了一会说:“沐,我今年是在村长家过年。”
“嗯,晚上我去找村长说说。”木沐没有回头,躲避后方那道直白的视线,侧身继续铲雪,声音温温的:“走之前我给你烧些菜,天冷,能多放几天,你想吃的时候自己热一下。”
大傻子抿紧唇,松开,再抿紧,重复了很久才开口:“.......下次是要暑假才回来了吗?”
“等我以后工作赚钱了带你去把脚治好。”手中的铁锹一顿,木沐拧着眉头轻声说:“所以在我有能力之前,你别干蠢事。”
治好?大傻子垂下眸子,眼底涌着一丝极淡的波动,就像是燃尽的木炭经过狂风席卷,又带起了点点火星子,虽然薄弱到随时都会再次熄灭。
“你不欠我什么。”压低的声音在寒风中吹散,隐没进冰冷的空气里。
木沐没听清,扭头问道:“什么?”
大傻子却低头看着自己腾空的那只脚,抬头傻呵呵的笑道:“沐,腿好了能跟你一起过吗?”
木沐神情呆愣,似是没想过对方会问这个,就连瓦檐上的雪随风飘进他的脖子里起了冷颤都没知觉。
“等你腿好全了,想做的事情也就多了,估计你会四处乱跑,然后娶媳妇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以后的事还远呢。”大傻子第一次打断了木沐的话,他用手摸着头笑道:“沐,你给我的那些书都看完了。”
“看完了?有不懂的地儿吗?我走之前给你解释清楚。”
大傻子脸上的笑容渐浓:“没。”
木沐嘴角一抽,那双小眼里面是浓浓的嫉妒,随后便是淡淡的忧伤,如果大傻子家没有出事,当年也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该是骄傲成功自信的吧。
两人没有再说话,大傻子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单腿站久了会撑不住,他揉着另一条瘸了的腿,目光一直落在门外面的木沐身上。
村里的那条大路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经过太阳一照,余下的雪渣子都融化了,泥巴路又经过踩踏,非常的烂,到处都是泥潭,很不好走。
豆沙绕着路边,几步一个跳跃的从泥坑上跳过去,口中的泡泡糖时不时的吹起一个泡泡,一路惬意的出现在围在一块打雪仗的赵丫丫他们面前。
赵丫丫欣喜的把手里的雪团扔掉,其他人也欢呼着跑过去问东问西。
豆沙把糖果和泡泡糖挨个的发给他们,一时间咬糖果的口水声,吹泡泡糖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圆圆咯嘣咯嘣的咬完嘴里的糖果,舔舔嘴唇问:“豆沙,你上学了吗?”
“嗯。”
“好早啊,豆沙,你才五岁。”赵成杰睁大眼说:“我7岁上学,还是村里最早上学的呢,你比我还早。”
“哇,上学好玩吗?外面的城市是不是特别好玩?”赵成凤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羡慕的看着豆沙:“我比你大一岁呢,都还没上学。”
乡下没有幼儿园,都是直接从小学开始念的,原本豆沙也是按照这样的轨迹来过。
“幼儿园学不到什么东西。”豆沙小大人的背着手说:“从一年级开始才算真□□书。”
赵阳把脖子上的围巾整了整,笑着问道:“豆沙,你跟沐子哥什么时候走啊?我妈说年初一会有舞狮子的过来。”
“我们看不了,买的是29的票。”豆沙把口中的泡泡糖吐在地上,淡淡的开口:“张妈要过年回家,外公身体差了,做饭又很难吃,我哥不放心。”
赵丫丫不舍的大叫:“啊?那就是大后天呢。”
这么快啊,几人眼里都写着这几个字。
“王小胖来了。”赵成龙突然看着前面叫道。
几人寻着视线看去,就见一圆滚滚的红袄小胖子像他们这边跑过来,泥巴随着他的脚步四处溅起。
“他回家就不怕被打吗?”赵圆圆小声嘀咕:“衣服都脏成那样儿了。”
可不,一路跑来,裤腿上全是泥巴,鞋子上更是惨不忍睹。
豆沙眼看烂泥味向他靠近,果断的后退几步,拧着眉头望着王小胖。
王小胖嘴巴一扁,似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肥猪你要哭了?”赵成龙忍不住骂道:“一个男子汉能不能别这样!”
王小胖肥嘟嘟的脸上带着愤怒:“关你屁事,瘦猴子,我下学期就跟老师申请不跟你同桌!”
“不稀罕。”赵成龙嗤笑一声。
“豆沙,你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太不把我当朋友了。”不去搭理赵成龙,王小胖直直的瞅着豆沙,苦哈哈的哀嚎:“亏我还哭了很久,你不知道我哭完了之后嗓子都哑了。”
豆沙从兜里拿出糖果剥开糖纸塞进王小胖微张的嘴里:“吃吧。”
“甜。”王小胖笑呵呵的用舌头舔着嘴里的糖果,含糊不清的说:“豆沙,我就知道你还会跟我好。”
豆沙瞥了一眼王小胖,在他眼里就跟故事书上的小傻帽一样,一个糖果能看出什么?
视线无意扫过,看到远处走近的人时,豆沙立刻甜甜的叫道:“秋梅姐。”
“豆沙,胖了噢。”赵秋梅走过来弯身捏捏豆沙的脸蛋,开玩笑的说:“我要去看看你哥,你批准吗?”
不等豆沙说话,赵秋梅就松开手迈步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摸了摸豆沙头顶的帽子。
豆沙望着赵秋梅的背影,扭动着眉毛抿了抿嘴角。
“胖了?豆沙好像是胖了。”王小胖绕着豆沙转圈圈,嘴里念念叨叨,停下脚步扭头问其他人:“你们也发现了?”
赵丫丫啊了一声说道:“以前脸没这么圆。”
“豆沙的脸成包子了。”赵圆圆跃跃欲试的砸吧小嘴:“好想咬一口。”
这句话一出,不光赵成凤赵丫丫,就连赵成龙赵成杰赵阳都两眼泛光的瞅着豆沙那张包子脸,想伸手去捏捏又不敢,当中最数王小胖心里的那点念头最深最强,两只胖乎乎的手相互握在一起,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动,就怕控制不住做出什么让豆沙讨厌他的事。
“嗯?”豆沙感觉后脑勺发热,转身皱眉扫了一眼盯着他看的几人:“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几人都大力摇头。
赵秋梅轻车熟路的踩着厚雪站在竹林边,偷偷的看着边擦汗边认真堆雪的少年,心底的那股悸动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烈,就像是一颗种子悄悄的在某个角落发芽生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角落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就会觉得满足。
或许是宿舍的舍友那些所谓的爱情理论的灌输,或许是一部部爱情电影里感人肺腑的故事所带来的影响,又或许是学校像她递情书的那些男同学的告白让她知道一件事,她喜欢木沐,很喜欢很喜欢。
想要靠近,想要像操场那些情侣一样安静的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心跳,那一定是很美妙的事情。
不知不觉的踏出一步,两步,赵秋梅站在木沐身后,柔声唤道:“沐子。”
“秋梅,你怎么来了。”木沐放下铁锹抬头笑道:“去屋里坐吧。”
“嗯。”赵秋梅脸上一红,低着头跟上木沐。
心里的那点旖旎在看到屋里还有一人时顿时消失不见,赵秋梅挤出一抹笑容:“大傻子,你上午没出去啊?”
往常这时候对方不都在外面转悠吗?拄着拐杖走的缓慢,脸上永远是傻傻的笑容。
大傻子冲赵秋梅笑笑:“今天不出去。”
“他脚摔着了。”木沐从茶几上拿了花生给赵秋梅,搓了把脸说道:“我去找过何大哥,他不在家。”
赵秋梅诧异的询问:“大傻子,你脚摔了吗?”
木沐眼底溢出几点凄凉,要不是国家的|改|革|,每户不得已才给大傻子一口饭吃,村里人不会在乎大傻子的死活,只怕没有人知道大傻子摔伤的事,尽管大部分曾经都受过大傻子祖辈的照顾。
书上说滴水之恩涌泉之报,那么斗米之粮呢...
大傻子龇牙笑道:“不、不严重。”
“听我妈说大嫂在外面有人了,何大哥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的,给发现了,两人几乎每天都吵,家里的东西都打烂了,大嫂还要喝农药,村里的人几次劝架都被大嫂挨个的骂了个遍,后来大家也都当笑话听了。”赵秋梅停了片刻才慢慢开口:“何大哥跟大嫂离婚了。”
“离婚?”木沐蹭的站起身,呆滞了半响又缓缓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那何大哥他.....”
赵秋梅细声说:“大嫂每年都在外面打工,家里都是何大哥担着,现在清静了,开个诊所一个人过日子挺好。”
何大哥应该是回老家过年了,下午带大傻子去镇上诊所看看,希望不会因为过年关门才好。
木沐靠在椅背上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中。何大哥单独过日子是不错,可人终究会寂寞的啊。
“秋梅,你要高考了吧?”木沐笑问:“有理想的学校吗?”
“我还没有想好。”赵秋梅把散下来的一缕发丝掠到而后,随意的问:“沐子,你以后会在哪个城市工作?”
“我现在才念初一,高中,大学,再出来,恐怕世界就变了呢。”木沐的声音里参合着复杂的情绪:“应该是上海吧。”爸妈,我能做的都会做到。
一直静静听着的大傻子突兀的开口:“上海?沐,你想去上海吗?”
“我想要在那里定居。”木沐眯起了眼睛,盯着屋外:“所以不出意外,我的选择不会改变。”
大傻子跟赵秋梅的视线一致落在木沐的侧脸上,各有所思。
每年大年前一天早上村里的人都会买了香烛去给家里的老祖宗和过世的亲人上坟。
因为时间关系,木沐上午忙完之后就带着豆沙去他爸妈坟头拜祭,黄土下面是他亲手放进去的衣服和他爸妈曾今用过的一些物品,除了这些再无其他,除了公安局那个文书,他连尸首都没有见到,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世界有太多层面,黑暗,浑浊,迷幻......
坟墓白茫茫一片,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两人扫开坟头上的积雪,木沐拿篮子里的抹布擦干净墓碑,把所带来的白酒,食物一一摆放好。
豆沙站在风口上挡住吹过来的风,木沐快速的用火柴点燃香烛放在两边,又点了一张黄表和冥钱,火苗逐渐大了起来,豆沙也跟着蹲下来拿新的冥钱一张张的放入火中,兄弟两人看着越烧越旺的火苗,沉默着一言不发,纸灰随风飘散在四周,些许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就像是在无声的呈现着一种悲凉。
“豆沙,站远一点。”木沐看冥钱烧的差不多了,拿起袋子里的鞭炮催促着开口。
豆沙蹬蹬的跑开,站在远处捂着耳朵瞅着木沐。
木沐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清脆而猛烈,呛鼻的白烟燃了起来。
“过来吧。”木沐把袋子铺在雪地上冲豆沙招招手。
豆沙跟木沐两人一同跪在坟墓前磕头。
“爸,妈,今年给你们的钱比去年多一点儿,以后会一年比一年多,我会让你们在那个世界过上好日子的。”木沐用额头碰着白雪,滚烫的液体从眼里涌出滴在雪上,他用发梗的声音轻声说:“外公对我很好,他岁数大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当年的事你们没来得及告诉我,也不托梦给我,以后我会试着问外公,爸妈,有些事不是我想避开就可以的。”
豆沙用手拍着木沐颤抖哽咽的身子,抬头望着面前的两座墓碑,在心里认真的说:
叔叔阿姨,我哥有我,你们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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