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开场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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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楠有良心,没拎着一堆吃的喝的直接去图书馆。主要是她担心进了图书馆，长辈们千里迢迢送来的美食就会被饿狼们一抢而空。

还是丢在宿舍里头吧，好歹分享的人群范围能小一些。

三人在图书馆写了半个小时的作业,到底被空调凉凉的风吹的昏昏欲睡,又在桌子上趴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得去阶梯教室参加夏令营的开营仪式了。

如果按照主办方的设想,这种活动当然得在操场上国旗下进行更加合适。奈何天公不作美,7月骄阳谁发神经做这种安排，等着上新闻吧。啪啪啪，能给你晒晕一片。

即便是在室内，电风扇呼呼吹着,宋楠楠还是想睡觉。

领导接二连三地上去讲话，有慷慨激昂的,有语重心长的，各色风格,不一而足。

到最后，压轴戏上了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老头儿站在讲台后面精神矍铄,开口就是一句话：“散了吧，早点回去上课。”

原本集体昏昏欲睡的同学爆发出笑声，瞧着倒是精神了些。

“好了，大学你们也来过了,没什么了不起。教授你们也看到了，更加没什么。大学教授多如狗，谁的背后都没带光环。你们坐在讲台下面,看着台上的人，也不用多憧憬，因为站在台上的我们羡慕的是你们。

看到你们,我们想到的是自己的青春。我们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也在思考未来的人生。

今天参加这个夏令营的同学们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就跟我们当年一样。有人是因为对数学的热爱，想要来长长见识。也有人是为了拿到好名次，可以直接保送进好高中。还有人是因为不服输，数学是所有科学的基础，他们希望通过参加数学竞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有这些都没错，走上这条路未必非得是出自真心的热爱。我当年还想当个钢琴家呢，日本鬼子丢了炸弹把我钢琴给炸没了吗？逃亡啊，上师范免费，我这才干了这一行。”

教室里头笑声更大了，何淑妍还压低了声音跟宋楠楠说了句：“哎，大学教授真不一样，说话真有意思。”

宋楠楠默默地看了同学一眼，姑娘，这种事情要碰运气的。更多的大学老师根本就不擅长讲课，效果差到还不如你自己翻书自学。

“好了，言归正传，无论你们是否发自真心的热爱，既然你们已经选择走这条路，那么就请好好发掘数学的美，发现数学的乐趣，让你们的投入不至于是一场噩梦，希望你们能够享受数学带给你们的美妙。”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画出图形，然后口述题目，“如果你们是岛上的居民，要不要尝试一下如何走过这7座桥？”

宋楠楠盯着黑板看，有点迷糊，这算什么题目？好吧，她得承认，如果数学对她而言分成代数跟几何部分，她更感兴趣的必然是代数。涉及到图形的，她就有些发怵了。

当然她也清楚数学的分科细的很复杂的很，但是作为一个大学上的是新传院的公务员而言，你不能指望她了解的更多。

她看着老头放下粉笔，下意识地嘀咕了句：“这是什么题目啊？”

何淑妍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她们身后就传来轻视的嘲笑：“连七桥问题都不知道，来夏令营混日子的吗？真是什么猫三狗四都能进夏令营了。”

高小英气得脸通红，感觉丢脸死了：“于洋，别说你是我们钢铁厂中学的。”

于洋下巴快要冲上天，整个人都写满了鄙视：“谁稀罕这种烂学校。”

宋楠楠回过头，看着这只还没长出毛就要飞上天的小公鸡，微微一笑：“那想必你知道这道题该怎么做。”

于洋噎住了，一副鸡蛋堵在了嗓子里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模样。

何淑妍噗嗤笑出声，偷偷朝宋楠楠送起了大拇指，无声地夸奖：你真厉害!

宋楠楠没吭声，眼睛又重新放回讲台上。

老头儿写下了一串邮箱号码，热情洋溢地鼓励台下的学生们：“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想想这道题目，不管能不能最后解出来，都可以教你们的思路跟我一块儿分享。这是我的邮箱，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学校的机房限时向你们免费开放。你们可以将解题的过程发给我。

如果有同学不知道怎么发邮件，也可以写在纸上交给你们的老师，他们会转交给我的。”

宋楠楠抓起笔记邮箱时，后面又传来了嘲笑的声音：“都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连发电邮都不会，真丢脸。”

宋楠楠抓着笔的手紧了紧，微微皱起了眉头。

萧伯纳的话果然没错，沉默是人类最好的美德。因为大部分人开口之前看上去都挺聪明的。

讲台上的教授放下了粉笔，直接宣布开营仪式结束，大家赶紧去教室，准备迎接考试。

讲台底下坐着的学生们集体傻眼了，不是说一个礼拜后才开始淘汰考试吗？怎么今天才报到，就要给他们当头一喝？

三个姑娘连抱怨都来不及，直接拎着书包就往外头去。人太多，路太窄，大家自觉的排队好鱼贯而出。

这事儿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坐在他们后面的男生，这会又站在了他们身后。

宋楠楠就听着他小鸡嗓子叨叨个没完：“哎呀，这个时代还有人真不会电脑啊。文盲啊，21世纪是信息时代，不会电脑的都是文盲。”

被他嘲笑的男生涨红了脸，鼻孔里头喷着热气，拳头都捏紧了，似乎要给他个好看的。

他边上的同伴赶紧抱住人，生怕他开营第1天就因为打架斗殴被直接开除走人。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赶紧闪人拉倒啊，结果这小鸡嗓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旁边得意洋洋：“怎么，我说错了吗？连电脑都不会用的人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wheneveryoufeellikecritiganyone，justrememberthatallthepeopleinthisworldhaventhadtheadvahatyouvehad.”

宋楠楠扭过头，看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鸡嗓子愣住了，脸上显出了茫然的神色。

宋楠楠微微笑：“据说21世纪的文盲还有两个标准，一个是不会英语另一个是不会开车。按照这个理论，你也是文盲，你有什么资格好嘲笑别人？

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翻译一下，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必须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所拥有的条件。

松鼠跟狗比赛障碍跑，赢的肯定是松鼠，这就代表松鼠比狗聪明吗？当然不是。只不过松鼠生存的环境遍布树枝，为了躲避这些障碍，它锻炼出了快速通过的能力。

同样的道理，你会电脑，不过是你有学习电脑的环境而已，并不能证明你有多优秀。你要是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话，你现在应该待的不是数学夏令营，而是信息夏令营。毕竟正如你所说，21世纪是信息的时代。”

她笑了笑，朝刚才被耻笑的男生点点头：“考试加油！祝你好运！你可以证明自己的优秀。”

一直到走出阶梯教室，大家分散开来朝教学楼走去时，高小英才直接笑出声：“哇塞，宋楠楠，我爱死你了，你实在是太酷了。刚才你没看到于洋的脸色，我的天哪，实在太丰富多彩了。”

宋楠楠挑高了眉毛，下意识地问了句：“叫于洋？”

“对呀，他很有名吧。我们钢铁厂中学的脸都叫着人丢尽了。”

宋楠楠摇摇头，很老实：“没听说过，就是觉得他的名字呵呵。”

高小英茫然：“他名字怎么了？我也没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呀。”

何淑妍已经反应过来：“你把他名字倒过来念一下。”

“于洋，洋芋，土豆!”高小英喊出声，“嘿，还真是人如其名。宋楠楠，你太有才了。”

宋楠楠矢口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唉，我不该多事的，就是觉得他丢了我们厂区的脸，装过头了，故意挑起城乡矛盾。”

这个时代城区的中学基本上都已经开设了电脑课，中考之前还要进行考核，虽然是走过场而已。

他们的同龄人不会电脑的，基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来自农村中学。学校又没开课，大部分家庭根本承担不了计算机的费用，他们当然就不会了。

拿人的出身嘲笑人，是最龌龊最低级的。

那一瞬间，宋楠楠就没忍住。

“该!一天到晚屁轰轰的，真叫人恶心，就该叫人狠狠给他顿好瞧的。”高小英嫌弃道，“他还说夏令营什么猫三狗四都能来呢，他就是夏令营的下限。”

宋楠楠跟何淑妍都笑了起来。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教室，位置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宋楠楠赶紧抢着中间的位置坐下来，因为这儿是电风扇可以照顾到的区域，不至于热死。

她才不要坐边上呢，到了下午太阳西斜，晒在人身上，可真要命的。

何淑妍在她后面叹气：“你胆子可真大，刚好就在老师视野的中心。”

宋楠楠无所谓：“我本来就是一张白纸，碰碰运气而已，老师看不看我都没什么区别。”

教室里头的空位子越来越少，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穿着卡其色背带裤的女教师捧着一沓卷子走上讲台，满意地点点头：“呀，你们还挺自觉。”

所有人都是单人独坐，坐好了应考的准备。

宋楠楠她们却来不及感受被老师表扬的喜悦，就惊讶一件事，站在讲台上的是熟人啊，送了她们开水瓶凌玲姐。

没想到，她居然是他们的老师。

凌玲笑眯眯的：“好了，那恭喜你们，你们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既然大家已经坐好了，那我现在就发试卷。拿到卷子的同学马上就可以写了。”

坐在后面的学生立刻发出不满的抗议：“老师，不公平。”

凌玲笑容满面：“那你为什么要坐后面呢？没抢到前面的位置，证明你动作太慢，不想坐前面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因为从阶梯教室出来的太晚，所以没能挑到合适的座位，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够好。所有的竞赛或者说你人生的每一个时刻，运气也至关重要。”

她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也不慢，卷子已经分到各个组。

大家立刻静声屏气，飞快地往后传卷子，然后抓起笔就刷刷刷的开始计算。

卷子总共有三张，每张上面10道题，一共就是30题。听上去是不多吧，可宋楠楠看到卷子只想叹气啊。

不好意思，这30题里头没有一题是选择题，也就是说她想抓阄都没希望。

宋楠楠按照老习惯，从前到后浏览一通。如果是普通考试，当然是先做简单的后做难的。

但对于这种竞赛淘汰赛而言，题目摆在宋楠楠面前，唯一的区别就在这个好像还能往下试试看以及这都是什么鬼？

还挑什么挑？碰到一道题会写就赶紧做吧。不然就只能等着交白卷。

窗外的知了声声叫着夏天，绿杨荫里小孩子追逐的欢笑也与教室里头埋头苦干的学生没关系。嘎吱嘎吱的老式电风扇才是他们唯一的安慰。这个安慰的意思是存在意义大于存在价值，就连坐在电风扇底下的宋楠楠都没感受到多少凉意。

风是有的，不过扇在身上的风是热的，效果堪比吹风机的热风档。唯一的效果就是身上冒出来的汗挥发的特别快，衣服潮了立刻就能干。

凌玲跟另外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老师在教室里头走来走去，不时朝学生的卷子瞥去一眼。

走到宋楠楠边上时，她突然间冒出一句：“注意时间啊，同学们。你们手上有三张考卷，一张不会写，就写下一张，你把试卷盯出窟窿来，不会写还是不会写？”

不少人赶紧念念不舍地翻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朝下一题出发。宋楠楠也放弃了手上的图形题，开始看下面的填空题。

如果两个连续奇数的平方差是2000，那这两个奇数是____。

唉，估计是出卷子老师也觉得应该弄点简单的题目，不然学生直接交白卷，太打击人了。

宋楠楠秉着会做就做，不会蒙也得填满的原则，勉勉强强完成了大半的试卷。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她有种“果然是淘汰赛”的感慨。

看样子，搞不好开水瓶她也只能用一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补课了。

何淑妍愁眉苦脸：“那咱们可能得一道。我就没几题看懂的。”

比起风轻云淡不当回事的宋楠楠，她受的打击要更大。毕竟她已经上了差不多一年时间的数学竞赛辅导，在班上的成绩也还可以，没想到一到了夏令营，就立刻成了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什么都是新鲜的，什么都没见识过。

宋楠楠安慰她：“你不一定啊，你觉得难，说不定大家都觉得难呢。走吧，咱们先去吃饭。我感觉我的血糖已经被消耗光了，饿都饿死了。”

一顿晚饭，所有人都吃的愁云惨淡。

吃过饭以后，虽然夏令营没安排，但大家也都自觉地重新回到下午参加考试的教室，自己拿出习题册开始奋斗。

宋楠楠也翻出了书包里头的暑假作业，跟着一块儿埋头苦读。

别说，许晨阳他舅舅找来的药草油真好用，抹在身上，蚊子不围着她转不说，关键是味道也不冲啊。这可真是难得。

晚上的教室环境也不错，两边窗户一开，前后门跟着形成的串风，没了白日的暑热，只有夏夜的清爽怡人。就连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丝丝凉意。

宋楠楠写完一页数学题，又翻过去写后面的英语。她拼写单词的时候，旁边响起砰的一声，然后是重重的冷哼。

于洋阴阳怪气：“真不容易，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数竞的这块料。我要是你呀，就知道要脸，自己赶紧滚蛋吧。”

高小英气得够呛，她在学校里头从来没跟于洋说过话，这会儿都忍不住怼回头：“关你什么事啊？太平洋警察啊，管的宽!”

于洋轻蔑地看了她一样：“你是谁？你跳出来做什么？”

高小英气得七窍生烟，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宋楠楠伸手，示意她轻举妄动，然后朝于洋微微一笑：“你可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有远大的理想呢。搞了半天，你也就会在一亩三分地上跳的厉害，不过井底之蛙而已。我还以为你志存高远，准备代表国家队出去比赛。看样子，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恭喜你，知道自己没必要学英语，因为你也用不上。至于我——”

她挥了挥手上的英语题，“当然得早早做好准备。”

于洋的脑袋炸开了，没错，国际奥林匹克竞赛，那肯定得用英语呀。完蛋了，他一直忙着念数学，根本就没看英语。

男生拎起书包，直接就朝外头冲。

何淑妍目瞪口呆，忧心忡忡地问宋楠楠：“比赛还要用英语啊？中国字我都看不懂，再来英语我不得疯吗？”

宋楠楠耸耸肩，满脸无辜：“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出过国参加比赛。”

高小英瞪大了眼睛：“那你？”

宋楠楠眨巴眼睛，脸上全是理所当然：“我不过是合理推测而已，卷子上印的到底是不是英语，等他真代表国家队出去比赛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前提是他要有这个能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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