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得找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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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行动快的很,虽然乐哥不是他们的小孩，但是厂区的人总有一种大家庭观念。从大厂走出的孩子，就像是自己或者亲戚家的小孩一样。

几个大人雷厉风行，很快就查清楚了乐哥复读的学校。这是一所私立高中,算是老牌名校的民办部。

21世纪初始,社会上还不太流行上民校。这跟十几二十年以后情况完全不同,也就意味着民校招收的生源不理想。虽然教育界一直号称有教无类,但是个人都明白，生源质量可以直接决定了学校的教学水平。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这所民办高中升学率很不理想。

那怎么办？当然是花重金笼络高分复读生了。乐哥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入的学。他急需钱花，他成绩好，所以两边很快谈拢了,直接签字入学。

林安他爸爸找了人打招呼,学校方面虽然不乐意但也没表现出过分强硬的态度。孩子要是坚持想去上大学,他们也不拦着。不过那3万块钱得还回头,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谁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3万块钱早花了，全都用在了乐哥爹妈医药费上。现在让他们家拿出钱来根本不现实。

林爸当场拍板，这钱他先出了，就当他是借给这家人的。等以后小乐大学毕业出来挣钱了,再慢慢还，他不急这事儿。

大学那边，厂里头也托关系找人打了招呼。这家人情况特殊，学校特别照顾,尽快办妥入学手续就好。至于错过的军训，等到来年再跟新生一块儿训练吧。

结果大人们忙得鸡飞狗跳，把事情都谈妥了,乐哥却犯了犟。他不肯离开父母去上大学，就算卖血，他也不能放弃父母。

得，事情到了这一步，除非有人替他接过照顾父母，并且承担医药费的责任，否则他是不会松口的。

但是，所谓救急不救穷。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谁缺爹妈呀，还上赶着给自己找两个祖宗供着。话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就没结果。这还能怎么样？大家能帮的都帮了，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啊。

用许晨阳舅舅的话来讲，假如乐哥不是19岁而是9岁，那么他们这群叔叔伯伯绑也要把他绑回学校去。可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厂区不上学的小年轻在这个年纪谈朋友准备结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乐哥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大人们不好怪这个孩子，没出校园的都是孩子。况且孝顺好像没什么不对。他们只能埋怨乐哥爹妈，这两口子实在不厚道，瞎折腾，最后害的还是小孩。

这但凡是有点儿儿女心的，就应该自行了断，别再连累孩子。

宋楠楠听的哭笑不得，植物人是什么概念啊？就算他们有意识，也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呀。他们要有自行了断的能力，那也就不是植物人了。

整件事情当中最悲伤的大概就是许晨阳了。礼拜天难得放一天假，他还特地跑去乐哥所在的复读学校，他要亲自跟乐哥谈一谈，他想把人拉回头。

结果呢，结果当然没有结果。少年失魂落魄地晃到了三中，过来找宋楠楠。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会说我很怪，这又不是我的事。我怎么这么上心。唉，我又没办法跟人家解释，估计除了你，没人能够理解我。”

宋楠楠真是谢谢她的信任，实际上她跟乐哥一点儿也不熟。毕竟她的穿越方式相当老土，完全跟不上时代发展，又没继承任何记忆，所以跟乐哥干脆没交情。

可谁让她是老阿姨呢，她还真能理解许晨阳的郁闷。谁都不愿意看到偶像陨落，这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她没办法安慰少年，因为人的成长就是一个不断的信仰哄他，然后重建的过程。

“你想帮他，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许晨阳抬起头，眼睛里头闪烁的都是希冀：“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宋楠楠相当冷酷地摇头，“但我知道你应该怎么做。一个人想要帮助另外一个人，最先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强大。这样他才有帮人的能力。”

说个不好听的，要是他许晨阳是亿万富翁还拥有支配自己金钱的独立能力，偶像的事情完全不是事。毕竟这世界上99.9%的困难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许晨阳自言自语：“乐哥以后怎么办啊？他明年可不一定能考好。”

这要是考不好，难不成再复读一年吗？人家学校是指望他出成绩好打广告的。考砸了谁理他？谁会让他再免费复读？不复读的话就这么走向社会吗？乐哥压根不是干体力活的人，瞧这就是个白面书生。

宋楠楠谆谆善诱：“所以你得加油啊。你混好了，将来乐哥就是问你借钱，你也不至于囊中羞涩。”

许晨阳叹了口气：“希望不要有这天吧，最好他明年也能考个好成绩。”

宋楠楠冷酷的很：“要是明年他爸妈还要花钱，他是不是还会继续复读？”

满脸惆怅的少年吓了一跳：“不会吧？他要复读多少回？”

宋楠楠正色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有些钱来的太快，人很容易被迷花眼睛。”

复读一年就是8万块，现在城镇在职职工一年平均收入也不过才1万块。8万块钱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乐哥会不会动心？他会不会觉得读了大学出来一年工资也就那点儿，还不如再复读一年，好好挣钱。

这种事情并非不存在，宋楠楠上大学的时候就听同学说过，有人专门利用这种方式来挣钱，家里头已经买了好几套房。

后来大学毕业，大家找工作找的焦头烂额时，他们宿舍还议论过这位仁兄，感觉对方走在了时代前沿。就凭着那几套房出租，人家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呀。

他们这一辈子，能挣到几套房子？

许晨阳越想越害怕，显出了14岁少年的无措：“那要怎么办啊？真那样的话，乐哥就完蛋了。”

“完蛋什么呀，记得到时候让他买房。这投资稳赚不亏。”

两人走出校园，迎头就撞见了林安。

宋楠楠挺奇怪的：“哎，你怎么到这边了？你不是去参加信息竞赛的培训了吗？”

“今天课结束的早。”林安伸手指着学校不远处的一栋楼，“你之前不是说让我爸买房吗？买的就是这边。房子交了也装修好了，我爸让我过来看看。”

宋楠楠又下意识地捂胸口，感觉自己受到了重重一击。看看，人家的14岁就秒杀了，多少人的40岁。有多少人40岁的时候还没有自己的独立房产啊。

林安看着宋楠楠的目光有点儿复杂：“你真打算继续搞数学竞赛了？”

宋楠楠点头：“是啊，我得给自己加点压力。”

许晨阳一脸你够了的表情：“你还嫌压力不够大。来，你给我分担点儿吧。我现在都担心我会提前秃头。”

宋楠楠就是笑，也不解释。

关于参加竞赛这件事，她想了很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必须得给自己压力，逼着自己不断进步。否则在热电厂中学这样舒适的环境里头，她会变成温水里头的青蛙，完全察觉不到危机。

毕竟她一直稳居第1名宝座，看上去牛掰的很。

但走出热电厂中学就不一样了，光今天一天的课，她便能明显感觉到差距，不得不逼着自己奋起直追。

林安有些担忧：“那会不会影响你日常学习呀。初三还是挺紧张的，奥数又蛮难的。”

昨天大家一块儿学习的时候，她就跟一道题死磕了一晚上。后来都到九点钟了，她还抱着猫在小区里头晃来晃去，也不见有成果。

宋楠楠笑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就是因为有难度，所以我才要挑战自己呀。”

况且当初算命先生说的是她只要迈过初二的坎就行。她能摸着良心毫不谦虚地说，她整个初二过得真的相当认真。

许晨阳倒是乐观：“那挺好啊。不然你老是在学校里头打转转，估计也挺无聊的吧。嘿，我听说了呀，杜老师给你特权了吧？只要你周周练成绩不下95，就可以不听数学课，自己做题。不过我说实在的，都能考到95分的，部给你特权还逼着你听课，那不就纯粹浪费时间吗？”

宋楠楠得承认许晨阳说的没错。毕竟上课的时候重复听自己已经掌握的内容其实挺无聊的。刷题是提高成绩的好方法，但重复做题就没意义了，完全是浪费时间。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必须得出成绩呀。”

宋楠楠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没有摸到门边，得好好想想办法。”

“算了，回去再想吧。”许晨阳看着天边的太阳，询问两个小伙伴的意思，“咱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学校吃食堂啊。”

宋楠楠先拿的主意：“回食堂吧，听说现在地沟油挺多的。”

食堂好歹有校长盯着，起码材料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许晨阳没意见，立刻去公交站台看有哪几辆车可以回学校了。

林安表情有些微妙：“你不打算搞信息竞赛了？”

宋楠楠捏了捏眉心，脸上显出了疲惫：“精力有限，我搞不了这么多。”

说话时，公交车已经到了，许晨阳催促二人：“快点上来，这辆车也到学校。”

他们运气不错，车上人不多，居然有位置可以坐。等到三人坐定，林安看着宋楠楠闭目养神，又下意识的开口建议：“要不，你以后就住这儿吧。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省得一大早还得赶公交车。”

从家属小区到三中没有直达的车，中间还得转一班呢。

宋楠楠愣了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第一时间她只想扶额，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回应少年的异想天开。

年轻人，你开什么玩笑？姐姐住你的房子算怎么回事？这可是新房，简直瞎胡闹嘛。

宋楠楠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我就为了大晚上的跑过去睡一觉吗，我折腾个什么劲啊？”

许晨阳也反对：“宋楠楠一个人住那边，那也太危险了。现在治安也很成问题的，我大舅说南充那边5月份就发生了入室抢劫杀人案。特别可怕。”

林安听了也心里头只打哆嗦。虽然他家装了防盗门防盗窗，可听说那些抢匪厉害的很呢，总有办法进屋的。

他只担忧：“那你不是早上要起大早了吗？”

宋楠楠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呀？又不是没车可以坐。”

她现在唯一忧愁的就是如何快速提高数竞水平。大概是穿越之后，在学业上她一直顺风顺水，所以她失去了耐心，急着看到成果。

可是有什么好办法呢？

晚自习结束后的学习小组活动造就还是在图书馆进行。宋楠楠一边刷题一边思考可以快速提高的方法。

何淑妍还在跟单词死磕，抬头看了眼她手中的题，既羡慕又惆怅：“你可真厉害，还能兼顾。”

宋楠楠看着她的眼神，灵机一动：“要不要我把上课内容说给你听？”

是啊，她穿越过后是怎么快速提高成绩的？就是当小老师啊，通过帮小伙伴讲题摸思路的方法，她自己也理顺了学习的逻辑。

学校里头的课业可以这样做，那么数竞为什么不行呢？所以她要先给自己找个学生。

舒方圆跟许晨阳他们不行，应付初三的课程已经够让他们吃力。林安倒是学有余力，可是他还在兼顾信息竞赛的事，分身乏术。

那么送上门来的这位小姑娘，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宋楠楠跟大灰狼盯上小白兔似的，目光灼灼看着何淑妍，语气蛊惑的不得了：“跟我一块儿学习吧，肯定能够事半功倍。”

结果何淑妍压根不接受诱惑，直接摇头：“算了，我现在补课都来不及呢，数学竞赛我放弃了。这压根就不是谁都能干的事。”

宋楠楠还想再游说，结果姑娘已经一头扎进了英语的世界，压根不理会她。

要命啊，这年头免费的老师都不受欢迎。估计还是因为老师的水平实在太次了。

看来她只好孤军作战了。

礼拜天再去三中上附近辅导课的时候，宋楠楠莫名的有些发怵。她感觉自己这个礼拜并没有多少进步，好像还在原地打转。

教室里头已经做了好几个学生，还没有上课，大家正在闲聊。坐在最中间的男生发出了得意的笑：“活该，炸沉了美国才好呢。这么快又是炸我们的大使馆，就在南海撞我们的飞机。老天爷有眼，可算是让他们也倒霉了。哼!本.拉丹就是个英雄。”

对面的女生试图辩解：“可是他们撞的不是军用设施，世贸大楼里头的都是平民。还有飞机上的人也是无辜的，凭什么让他们死啊？那里头也不只有美国人啊。”

“哼!去美国的都是卖国贼。”男生咬牙切齿，“死了也活该，死在美国说不定他们还高兴呢。”

女生急了：“你怎么这么说话？那是人命。”

男生得意洋洋：“我说的难道错了吗？本来就这样。这种卖国贼死的越多越好。你吵吵什么呀？呵，你估计也想去美国吧。早滚早好，你们这种人就是想当假洋鬼子。”

女生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扭头看到宋楠楠，她立刻找到了靠山：“宋楠楠，这人就不讲理。”

宋楠楠回过头，这会儿才认出高小英。主要是这两天降温了，高小英换了秋装还剪了头发，形象变化有点大，她自己又心不在焉的，先前压根没注意到。

那男生还在强调：“美国本来就坏，当初他们还扣押钱学森，又龌龊又恶心，坏的简直透顶了。他们还说什么自由，简直虚伪至极。你们女生就是虚荣肤浅，一门心思想傍外国佬。”

宋楠楠本来不打算参与他们的争论。结果高小英过来拉她的胳膊，她不得不站起身，被迫加入了辩论。

行啊，小子，年纪不大，直男癌倒挺严重的啊。

“关于钱学森被扣押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挺正常的。站在国家的层面上来，假如一个外国人可以在我国自由出入类似五角大楼在美国地位的场所，而且在军工方面研究成果卓然。你觉得我们能够轻易放他回敌对的国家吗？别忘了，当时中美是敌对关系，还没有建交。美国政府并不承认新中国。

至于为什么钱老经历了5年的折磨，最终还是回到了祖国。想必你们也不会天真到认为美国政府是迫于国际社会舆论压力或者是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放行的。这当中必然存在两国利益的交换。

你要拿钱老被扣押的事情来证明美国政府的卑鄙，这逻辑其实不成立。当然我不是说美国政府清白无辜。毕竟世界和平最大的隐患之一就是他们。

我们再绕回来说911事件，无论如何，以牺牲无辜平民为代价的恐.怖主义，都是应该被斥责被打击的。你今天认为这些极端恐怖分子下手的对象是美国，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那到明天人家将炸.弹扔到你家门口的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男生急了，扯着嗓子强调：“美国人才跟他们有仇呢，他们只会对美国人下手。”

宋楠楠哭笑不得：“你了解恐.怖组织吗？你知道制造新.疆暴恐事件的东.突分子主要是在哪儿接受恐.怖袭击活动的训练吗？阿富汗，他们跟你眼中的英雄在同样的地方接受训练。他们拥有共同的信仰，认为自己是在为真主牺牲。

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人家是英雄是朋友，实际上我们都是他们想要消灭的对象。”

男生被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来着，可是这个女生说的事情他有好多都不知道，于是连反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楠楠朝他微微点头，声音不急不慢：“英雄有很多种，但以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来达成目标的，永远谈不上英雄。”

她转过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高小英激动地跟上来，抱着她的胳膊，兴奋得不行：“你真厉害，我都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宋楠楠心道，这种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再过几年，网上多的是。她就好奇高小英：“你怎么也过来上课了？”

上个礼拜，她可没见到高小英。

高小英摸了下鼻子，支支吾吾道：“不甘心呗，反正也学了这么长时间，那就再坚持坚持呗。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宋楠楠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跟理想。她心中一动，主动询问：“那要不要我给你补补课？前面老师说了不少内容。”

眼前的高小英，不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学生吗？

嘿，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　　汗，设定错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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