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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陈嘉瑜连续去了韩嵩那里三次,韩嵩灵感爆棚。

韩嵩的线稿从来没有这么细致过，每一寸线条，每一个角度,他都描绘的很仔细。

说实话，陈嘉瑜这笔钱赚得很轻松，因为韩嵩出手很大方，也没那么多要求，比她在美术学院当人体模特的日薪可高出好多倍。

自然，除了韩嵩的钱,陈嘉瑜还另外多赚了一份纪淳的。

要严格说起来,这工作有哪里不太让她满意，大概就是当韩嵩画到正面的时候，他会用一块半透明的丝巾把她的头盖住吧。

许久以后再想起这事,陈嘉瑜仍是想翻白眼。

当韩嵩第一次拿出丝巾走近她时，她还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只是盯着他手里的丝巾看，当下顿时就想歪了。

直到他来到她面前,把丝巾展开,像是盖盖头一样罩住她。

她整个人都懵了。

陈嘉瑜问：“你这是几个意思？不想看我的脸？”

韩嵩倒退了几步,打量着头被盖起来的陈嘉瑜,随即转身往画架走，边走边说：“我需要的只是你的身体。”

“……”

陈嘉瑜憋了一肚子的脏话。

可她心里明白,韩嵩这是什么意思。

安静的待了一会儿，陈嘉瑜就想没事找事了，毕竟隔着半透明的丝巾，她看得到韩嵩坐在那里认真的画画，时不时用炭笔比划她的身材,她实在是闲的无聊。

陈嘉瑜问：“你挡住我的脸，是不是怕幻灭啊，因为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你只是把我想象成她，但又怕我的脸提醒你，我不是她。”

韩嵩的手明显一顿，停留在半空中，他抬眼看来，过了几秒又落在画纸上，继续画。

只是他画画的动作慢了一些，嘴里也跟着应了一声：“嗯。”

陈嘉瑜冷笑一声，又问：“我的身材很像她么？”

韩嵩说：“我不知道。”

陈嘉瑜一顿：“你不知道？你俩没睡过啊？”

韩嵩绷紧了下巴，没理她。

陈嘉瑜心里起疑，也受到了一点冲击，其实她一直以为那个叫许游的女人和这个韩嵩好过。

原来没有么？

陈嘉瑜又问：“那就奇怪了，要是你俩没睡过，你凭什么觉得我的身体像她呢？”

韩嵩手上又是一顿，抬起眼，看着她说：“你的气质，我的感觉。”

陈嘉瑜“哦”了一声，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和许游的身高、身形都差不多，连三围和体重都很相近，气质上更是拿捏住了，所以当韩嵩第一眼看到她，才会出现那种表情。

就算脱了衣服，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差距，再说搞艺术的人都有自己的想象，对着她的身材作画，后期做雕塑的时候，还会根据自己的想法去稍作改动。

陈嘉瑜不再发问了，她错开目光，看着韩嵩身后的墙壁，很快又恢复到木然的表情。

她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毕竟没有人愿意当替身，脸还被人蒙起来。

但陈嘉瑜知道，她这种不舒服，真正的根源不是因为韩嵩，他们毕竟只有几面之缘，谈不上介意，他拿出丝巾盖住她头的动作，也只是一个引子，激发了早就埋在她心里的那些介意。

***

陈嘉瑜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被中介介绍到某经纪公司的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天真的十分混乱，中介带了十几个人体模特一起过去，大家都一样的身高，很接近的体重和三围，同样都是短发。

陈嘉瑜那天戴着假头套，是租的。

虽然中介提出来的报酬很吸引人，但为了一个十几个人竞争的岗位，而且大概率会选不上，她才不会轻易剪掉长发。

陈嘉瑜的发质很好，全身上下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里，平日也细心养护，因为头发养的好，还当过几次洗发水广告的替身，专门拍头发特写的部分。

到了经纪公司之后，一行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家也从一开始的有说有笑，发展到后面的不耐烦。

很快就有两个模特先一步离开，下午还有活儿，快来不及了，只把照片和个人资料留下来。

陈嘉瑜也觉得很无聊，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游，觉得会客室里太闷了，又是和一群聒噪的女人关在一起，越待越心烦。

陈嘉瑜就借口上洗手间的功夫，走出这家经纪公司，来到楼道里，找了个通风好的地方，点了支烟。

这里不是规范的吸烟区，但是地上却有几根踩遍的烟头，窗户也是开着的，可见常有人聚在这里抽烟闲磕牙。

半支烟下去了，有个挂着工牌的男人凑过来，应该是这楼的上班族，他也点了支烟。

男人问陈嘉瑜，是不是那家经纪公司来面试的艺人。

陈嘉瑜瞅着他好笑，虚应了几句，并不很上心，还随口编了自己的背景和学历，说是某表演学院毕业的。

其实陈嘉瑜没上过大学，也不是本地人，高中毕业就跑出来混了，做了模特四、五年。

男人大概是看上陈嘉瑜了，就顺着“表演”这个话题追问了别的。

陈嘉瑜也是很能装蒜，去做人体模特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表演系的小姐姐，有样学样来了几下。

男人跟着就拿出手机，说要跟陈嘉瑜交换微信。

陈嘉瑜正准备告诉他，她没带手机。

这时，电梯间那边就响起“叮”的一声。

陈嘉瑜下意识往那边看，这一看，就定住了。

从电梯间走出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身材笔挺，腿很长，模样看上去很年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这块儿却拿捏得十分成熟稳重。

他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冷的，脚下一转，就朝陈嘉瑜这边走过来。

男人边走边拿出手机刷了两下，经过拐角时闻到了烟味儿，往陈嘉瑜这边扫了一眼。

陈嘉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就在等他看过来。

直到和他的眼神对上。

男人脚下似是停顿了一瞬，隔着烟雾，目光略过她拿烟的姿势。

但他很快又往前走。

他进了那家经纪公司，马上就有员工迎上去。

陈嘉瑜没再理跟她搭讪的男人，把烟扔在地上，抬脚跟上去，然后就看到带她来的中介也出来了，笑呵呵的去跟那个他搭话。

陈嘉瑜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身份，推开玻璃门时，刚好听到中介跟他说：“纪总，人都到齐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男人撂下一句：“就现在吧，去我办公室。”

他很快就走了。

中介这时扫到进来的陈嘉瑜，立刻跟她打了个眼色：“还不过来。”

陈嘉瑜走上前，问：“刚才那位就是找人体模特的客户？”

中介拉着她往回走，边走边说：“那位是纪总，这公司的老板。我告诉你，咱们这批人只要能中一个，够吃三年的！”

***

其实陈嘉瑜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些男人长得很帅，也会说话，可就是没感觉，但有些男人，也不是一顶一的大帅哥，话也不多，气质也冷漠，但一眼看过去，就想再看第二眼。

陈嘉瑜跟着其他模特一起进纪淳的办公室之后，她很快就被挤到第四排，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陈嘉瑜透过人群缝隙盯着那个坐在沙发前，正在刷手机的纪总。

她听旁边的模特说，他叫纪淳，这两年在圈内很红，很会规划艺人。

陈嘉瑜却注意到，纪淳似乎很忙，邮件和信息也很多，坐下之后最常出现的两个动作，就是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一口，再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中介就站在他旁边，猫着腰介绍。

纪淳却好像一个字都听不见，再次抬眼时，终于说话了：“行了，第二排。”

站在第一排的四个人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就面试完了？

第二排很快上前，中介又开始介绍，尤其指出其中一个做人体模特经验有多丰富。

这一次，纪淳抬头，眼神停顿了几秒。

可他看的却不是那个经验丰富的模特，而是旁边的。

他说：“你站那边。第三排。”

被选中的模特有些惊讶，她是经验最浅的，可是惊讶之余，她还是在中介的眼神示意下，赶紧站到另一边。

第三排很快也被刷下去了。

第四排上来了，这是最后一排。

中介有些没底了，见纪淳又一次低下头看手机，便小声问：“刚才那些要不要再看看，兴许……”

纪淳头也不抬，只说：“不用了，让她们出去吧，到会计那里领个车马费。”

中介一听，啥都没干还有车马费，赶紧招呼大家去。

这时，纪淳抬起头，眼神很淡的扫过最后四人。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陈嘉瑜身上，微微一顿。

他皱着眉似乎回忆了一下，而后问：“你是不是刚才在楼道抽烟的那个？”

中介脸色立刻就变了。

陈嘉瑜心里也是一咯噔。

她垂下眼，点头。

办公室里无比的安静。

隔了两秒，她就瞄到他翘起二郎腿，在沙发上坐直了。

他一直在看她，上下打量，还皱着眉。

这回连中介都不敢说话了，主要是摸不清脉络。

直到半晌过去，纪淳开口了：“让她也留下，其余的可以出去了。”

中介这才松了口气，朝陈嘉瑜使了个眼色。

等其他人离开，站在对面的只剩下陈嘉瑜和另外一个模特，中介又一次凑到纪淳旁边，问：“纪总，那接下来……”

纪淳没理中介，拿起两人的资料翻看了几眼，随即说：“我有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不用刻意表现，不用假装礼貌，我只要最真实的答案。”

陈嘉瑜两人一起点头。

随即，纪淳问：“有过性行为么？”

在场三人包括中介都是一愣。

不是选模特吗，怎么还问这个？

经验较少的那个模特，低头时点了一下，有点拘谨。

陈嘉瑜对上纪淳的目光，皱了下眉，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这也是面试要求？”

纪淳：“不是。”

陈嘉瑜又道：“这是我们的私事。”

纪淳似是扯了下唇角：“第二个问题，如果让你们做人体模特，一对一的，敢接么？”

陈嘉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个经验较浅的模特也诧异的抬起头，随即和中介对视了一眼。

一对一做人体模特，要是出点什么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嘉瑜率先问：“在哪里做，美术学院？”

哪怕是美术学院都没有这样的安排，起码会有大课小课之分。

纪淳：“是私人工作室。”

陈嘉瑜想了一下说：“那就看给多少钱了，对方是谁。如果是帅哥，身材好，有魅力，出事了我也认了。如果长得丑，人又恶心，给多少钱都不干。”

中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个劲儿打手势阻止陈嘉瑜。

纪淳却勾唇笑了。

陈嘉瑜盯着他唇角那一闪而逝的笑容，忽然说：“如果是你，不给钱也行。”

纪淳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

但他没有接她的话，眼神在她头上扫了一圈，转而问：“你戴的是假发？”

陈嘉瑜一顿，点头。

纪淳：“如果接这个工作，要把头发剪掉呢？”

陈嘉瑜想了下，说：“那我就接不了洗发水广告了，损失有点大。”

纪淳似乎认同她的说法，点了下头，很快说：“要养到你现在的长度，三年够了吧。未来三年，你能接几单洗发水广告，你大概算一下价格告诉我，这笔费用我会提前补偿给你。”

这下别说是陈嘉瑜了，连中介都愣住了。

中介跟着问：“那模特方面的费用……”

纪淳：“照付。”

这之后，纪淳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嘉瑜如实回答，旁边那个资历浅的模特，很快就被中介送出了门口。

陈嘉瑜也渐渐发现，她越是顶着纪淳说话，纪淳脸上的笑容越多。

陈嘉瑜不禁在想，这男人骨子里是不是贱骨头呢，非得别人对着干才高兴。

后来，纪淳又让她点了支烟，还让助理倒了一杯黑咖啡给她，让她喝。

陈嘉瑜喝不惯，喝了一口就满脸的嫌弃，太苦了。

纪淳却说：“你要接这份工作，有很多习惯要从现在养起，包括习惯它。”

陈嘉瑜问：“不是做模特吗，我还得喝这玩意儿？”

纪淳：“不止，我的要求是，你必须在短时间内变成另外一个人，就算是表演，也要完全入戏。”

陈嘉瑜这才明白，纪淳要的，不是人体模特，而是演员。

陈嘉瑜：“就是演给那个需要模特的人看？”

纪淳笑了下：“明天你自己过来一趟，我会把接下来的安排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误会，番外里没有新cp，褚昭和韩嵩都没有。

其实不太懂“he”的意义。感觉狭义上，就是正文感情团圆就叫he，连开放式结局都不能叫he。但广义上来说，人生很长，没到死的那一天，谁知道人生的大结局如何呢。如果死亡等于be，那么所有人都是be，毕竟所有人都是向死而生。但既然现在大家的思维定式都养成了，我也不打算写到七老八十，到死结束，那就he吧。

番外里，我会写到所有人物们往后十几年的人生，正文的完结只是阶段性的告一段落，番外故事才是所有人物的最后升华，这个番外说是韩嵩篇，其实也是正文的故事延续。

后面还会纪淳和许游的后续故事，因为考虑时间跨度，所以没放在正文里。但可以保证是he。

下章许游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