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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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饶人,时间不会为了一个人停驻不前。

春夏更替,秋冬轮回。

月升居在这五年里，生意越发红火,逐渐由地方小镇的店铺扩展为红遍大江南北的连锁酒楼。

早在四年前,施言戚已经与帝后林梦殊诞下一子，孩子出生当天霞光万里，百鸟争鸣,祥瑞之兆普天同庆。

为此，小太子从满月之后就受尽各方宠爱。有太傅教授读书识字,有帝后指导为人处事，又能陪同帝皇批阅奏折,指点江山。

自那日城池一别后，过了九年。

施言戚才带着帝后太子，一行人微服私访，到月升居拜访施月与施起两人。

他们来的那天,施月正忙着指导酒楼里的厨师。施起在镇子后山，与十四岁的阿阑和黑羽一起修炼武艺。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阿阑主动提起的。他言明自己不想过多依赖神力,他想强健体魄，这样，在以后便可以保护她,为她遮风避雨。

他这个决定，施月自然举手赞成。所以，她拉上施起和黑羽,让阿阑和黑羽去后山向施起学习武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剩下的一个强颜欢笑，就是被迫陪同的黑羽。

每次见到黑羽哭丧着脸被阿阑拎着后衣领拖走，施月总要捂嘴偷笑，挥舞着手目送三人离开。

时间回到第九年某天的午后。

施月正和主厨商讨其他品种蛋糕的制作程序，就听见当任小二职责的虎子急匆匆跑进来，拽着她的袖子往门口走。

“施月姐，有，有人找你！”

“虎子，别急。”

施月轻轻抽出被他抓着的衣袖，站在走廊停住身子：“是谁来找我？”

“唔……”虎子眼珠子往右瞥，努力回想来人的长相，“好像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得很像仙人;女的和施月姐一样好看，不过她是端庄贤淑那种。”

“哦，还有！”虎子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上，“女的抱着一个差不多四岁的小孩子，挺可爱的。”

一男一女一小孩。

施月右手托腮，根据他的形容推测出会来拜访她的人。

半晌，星眸熠熠发光，施月惊喜地启唇：“该不会是他们吧？！”

“虎子，你让厨房多做些饭菜。”施月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对他吩咐道，“还有，备些糕点，一部分少糖。记住了吗？”

“好，我这就去。”虎子点头一一记下，仔细听完后迈开腿往厨房跑去。

注视他跑远，施月回身，往楼下走去。

月升居的伙计们很精明，早在人进门之前，跑堂就已经走到来人面前，领着他们往二楼雅间前去。

“客人，先喝点茶水。小二已经去通知施月姐了，请稍等片刻。”

“多谢。”

林梦殊抱着怀里刚满四岁的太子，浅笑着向他道谢。随后把面前的茶杯递给太子，看着他喝完。

在她怀里坐了没一会，太子就觉得不好意思，有陌生人在场，身为太子，面子还是需要的。所以他扭动着身子，从她身上跳下来。

“母，娘亲，孩儿可以自己坐旁边的凳子上。”

“那好吧。”林梦殊双手抱起太子，把人放到她身边的凳子上，等人坐稳了才收回手。

“也，也不用您抱着的……”太子揪着衣摆，面色羞红得垂下脑袋，声音呐呐，“孩儿可以自己爬的。”

声音虽小，林梦殊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手捂嘴偷笑，她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她们母子其乐融融，对面坐着的施言戚却是一如往常地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望向门外。

半晌，他一直等待的人终于从走廊边走过来，笑意盈盈地停在门口。

“久等了。”施月踏进雅间，瞥了一眼跑堂，对方立刻意会，躬身退开雅间，顺势关上门。

“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拜见帝后娘娘、太子，千岁千千岁！”

施月弯腰跪下，准备向三人磕头行礼，被眼疾手快的林梦殊赶过来扶住身子。

“施月姑娘，不必如此。”林梦殊扶起施月，让人站直身子，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这不是宫中，我们只是过来微服私访，不用行礼。”

“是，帝后娘娘。”

“不用叫我娘娘，叫我梦殊姐就好。”林梦殊温和笑道，向她介绍一旁好奇盯着她看的太子，“这是太子，施月姑娘便唤他乳名阿越吧。越是僭越的越。”

介绍完，林梦殊低头看向太子，让他喊人。

“月姑姑。”

叫完人，太子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施言戚的神情，见他对自己所言之语没有不满，这才松了口气，紧握着的拳头渐渐松开。

然而，施月对这个称呼有些讶异，连忙出声解释：“这，民女不过普通百姓，太子不可唤民女为姑姑。”

“无碍。”之前沉默不语的施言戚突然开口，冷淡的眉眼里透着些许复杂，“施起，他们呢？”

“他们啊，去后山练武去了，日落前回来。”施月看向他，眉梢间皆是满满的幸福，“他们每次回来都一身脏，不只身上，脸上都是泥土，也不知道是去玩了还是去练武了。”

“陛下可是要见他们？民女可让人去……”

“不必，只是问问。”施言戚偏头，避开与她目光的触碰，转而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他这句话落下后，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不过虎子的到来，让众人暂时忘记刚才的冷场。

“施月姐，菜和糕点都准备好了！”

“进来吧。”

“是。”虎子推开门，带着几个伙计，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菜式与饭后的小蛋糕。

“月升居的招牌菜都在这了，客人请享用。”

托盘全部摆在桌上后，虎子向施言戚三人鞠了一躬，右手往前伸，向她们逐一介绍。

“清蒸鲈鱼，红烧茄子，藕断丝连，牛气冲天，豆转乾坤，还有施月姐研制的芒果小蛋糕。”

“色香俱全，想必味道应该不赖。”

林梦殊简单扫了一遍桌上的菜品与蛋糕，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之前从未尝过闻名天下的月升居菜品，如今竟能品尝，倒是幸运非常。”

“娘，梦殊姐喜欢便好，尝尝看如何？”

施月拿起公筷，给三人各自夹了一块鲈鱼肉，随后放下筷子看着林梦殊。

“不错，鱼肉不腥，尝起来清淡却有一股荷香，我挺喜欢的。”

“那就好，施月还担心不能好好款待你们。”

施月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糕，放到太子碗中：“太子尝尝这糕点如何？”

“唔，好，号池。”

太子把碗里的一小块蛋糕放入嘴中咀嚼，片刻后竖起拇指：“真的好吃，阿越喜欢这个，唔，蛋糕！”

“瞧你，嘴角沾到碎屑了。”林梦殊从怀里掏出手帕，宠溺地擦拭太子嘴边的糕点碎屑，无奈地叹道，“慢点吃。”

“抱，抱歉。”太子摸了一下唇角，红着耳根子向她道歉，然后垂首，慢条斯理吃起蛋糕。

施月含笑望着两人温馨的画面，转过头看向施言戚，见他一人静静地食用饭菜，话也没说多少。便把单独用托盘装着的芒果蛋糕推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道：“陛下，这是民女特地嘱咐厨房，为您制作的糕点，尝尝？”

“嗯。”施言戚点头，举起勺子优雅地食用起糕点。

饭后，天上的太阳疲惫落下，红霞满天。

施月送施言戚三人走到酒楼后门，安置着马车的小道。

“陛下，娘娘，不留下歇息一晚再走吗？”

“不用了，陛下政务繁忙，太子课程紧张，我还有其他事也要处理。”林梦殊谢绝她的邀请，摇头无奈地说道，“日子还很长，等以后有空，我们再来拜访。”

“陛下。”林梦殊把怀里熟睡的太子抱给施言戚，“您先进马车吧，臣妾有事要和施月姑娘说。”

“嗯。”施言戚接过太子，望了眼施月，最后收回视线，踩着凳子登上车厢。

“施月姑娘，请随我过来。”

施月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跟着林梦殊，走到施言戚听不见的角落谈话。

“施月姑娘，其实，这一次来，是我的主意。”林梦殊眉眼低垂，逐渐暗下来的夜色挡住她眼里的神情。

“之前听闻过，陛下心心念念之人，乃是施月姑娘。因此，我便想来，看看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到底有多优秀。”

“施月姑娘，你，应该还未嫁娶吧？”

最后一句话说完，林梦殊抬头，忧郁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她。

“你是否，对陛下也有一丝男女之情？”

“哎？民女并没有，娘娘你误会了。”施月摇头否认林梦殊对她的误会，皱眉向她解释清楚，“陛下只是民女的恩人。民女至今未嫁，并不是因为陛下，而是另有原因。”

“民女不希望您因为民女的事与陛下有隔阂，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民女与陛下注定没有交集，您可以放心。”

施月略过她，望向后山方向：“民女只想和小四哥哥、阿阑、还有黑羽在一起，此生不嫁，剩下的，别无所求。”

林梦殊被她这番话震惊得失去言语，红唇微启，准备说出口的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随风消逝。

“施月姑娘。我为我说的话向你道歉，是我心思深沉，误会了你。”

许久，林梦殊才弯下腰，向施月道歉，吓得她连忙制止。

“娘娘，万万不可，莫要折煞民女。”

“时辰也不久了，娘娘还是尽快上车吧。”

“好。”林梦殊解开心结，语笑嫣然地登上马车，随后撩开车帘，挥手向她告别，“施月姑娘，来日再会。”

“再会。”

施月挥手，目送马车在夜色下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