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提灯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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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隼在简陋的月台上张望了一会儿，然而这里的空气可见度极低，白色的浓雾将远处的场景掩藏了起来，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好像浓雾里藏着什么东西一样，让人不敢贸然前进。

叮——

【试炼笔记】

请试炼者抓紧时间，在天亮前回到月台等待，蒸汽火车将在太阳彻底升起之前抵达月台。

早上还要回去坐火车？

叶隼不怎么喜欢待在车厢里的感觉，虽然他以前并不排斥乘坐那些长条型的交通工具，但现在的这辆蒸汽火车却带给了他无法忽视的怪异感。

然而试炼笔记上说的内容通常都是正确的，所以叶隼只能忽略他敏感的神经。

走出月台，迎面而来的是一条漫长的石阶，因为这里的地势偏高，所以石阶很陡。

石阶之后，叶隼沿着泥泞的乡村小道，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上。这条柏油路似乎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青苔遍布在道路的两侧，与尘土一起吞噬着柏油路的领地。

叶隼停下脚步，遥望空旷的大地，零零散散的低矮房子坐落于原野之上。看似点缀着生命的气息，实则人迹罕见。

腐烂的篱笆将房子的后院围了起来，碎裂的玻璃窗户与裂开的木门都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可怕的事情。

叶隼跟着到路边的指示牌前往矿山墓园，沿途顺路也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房子。

因为这里没有类似医院、学校、警察局等代表性的职能建筑物，所以这里应该属于矿山镇的外围，通俗来讲也就是郊区。

“陈友道运气真好……”

叶隼不由得感叹，他也想去小镇中心看看。

拨开从墙壁上垂落的爬山虎和藤蔓，室内潮湿发霉的臭味让叶隼捂住了口鼻。

“嘎，里面好臭啊！”

格布不再跟着叶隼，在呼吸了那口气之后就后跳蹦了三米远。

叶隼没有管它，反正无论他走到哪，格布都嚷嚷着要一个人跑路，结果最后都默默地回来跟在他后面。

毕竟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格布这种喜欢动歪脑经的生物在稍作观察之后，也能拎得清自己的处境。与其迷失在这片荒芜的大地，倒不如继续跟着它讨厌的人类。

房子的里面和外面一样，都乱七八糟、一言难尽，区别只在于屋内多了点干涸的污渍和气味而已。

叶隼在看了一眼后就没再前进，随后也没有再探索第二栋房子的念头。

毕竟这些房子里多数都死过人，只是尸体都已经被人抬走了而已，那一滩滩干涸的液体就是证明。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滩，弄得墙上沙发上到处都是，但他直觉感到房子里很恶心，让人待不下去。

同时考虑到时间和未知的风险，叶隼决定尽快前往墓园，以防无法在天亮前赶回月台。好在墓园比他想象地还要近一些，之后没走多久就看见了目标。

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更何况还有厚重的白雾阻碍视线，然而出现在叶隼眼前的建筑物内却散发着宛若诱饵一样的昏黄光辉。

教堂里，有人？

叶隼的心提了起来。

之前他就没有看到过矿山镇的镇民，此时此刻，除了教堂之外，不远处的其它房子也的确是黑着的。

要不要进去？叶隼有些纠结。

墓园建在教堂的后面，但若想调查墓园，他不一定非要经过教堂。

十分钟后，叶隼出现在了教堂西面的栅栏边上。

和他料想的一样，因为死的人太多，于是教堂就拆了原本的围墙，扩大了埋葬的区域。

放眼望去，大大小小东倒西歪的十字架插满了地面。

靠近教堂的区域一开始还排得有序些，但越是靠近外围，就越是杂乱。到最后，也就是叶隼现在所站的位置这里，他身前的十字架干脆就是用两根树枝绑一起，直接随意往土里那么一插就了事了。

看得出来，镇民在突如其来的死亡狂潮的冲击下，脆弱的心态也逐渐麻木了。

叶隼对于这点深有感触，然而在他看来，麻木和习惯都是比困难更加可怕的事物，因为这会让人产生被压迫只需忍耐就安逸了的错觉。

先看一下墓碑上的文字吧。

叶隼曾经询问过陈友道，关于文字沟通这一点，似乎只要拥有试炼者系统，就不会遇到麻烦。

大部分的语言，试炼者系统都会在脑海里为试炼者直接翻译出来，但少数偏僻的特殊文字和符号，试炼者还是看不懂的，一般极少会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试炼商店什么都有，翻译道具虽然价格贵得离谱，但还是有的，只是对于大多数试炼者来说很鸡肋而已。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叶隼什么收获也没有。后立的墓碑过于仓促，有的甚至什么也没写，是一座无名碑。

叶隼踢了踢脚下因为没有埋好而暴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头骨，喃喃自语道：“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硬着头皮踏进墓园的格布：“……”

他已经不想再重复人类可怕那句话了。

叶隼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教堂连通墓园的后门前。

通过室内透露出来的黄光，门前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台阶清晰可见，说明这条路经常有人走动。

或许他可以尝试靠近内圈，毕竟黑夜下唯一的灯火怎么看都像是试炼的重要提示。

“格布，你在外面等着。”

然而叶隼发现格布没回应，于是疑惑地看了它一眼。

“怎么了？”

格布瞪大了眼睛，微微抬了抬手臂。

叶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脖子有点凉，回头的时候，身后却什么也没有……不，多了火光与一个影子。

“外来者。”

沧桑低哑的声音钻进了叶隼的耳道，伴随着晚风的温度，叶隼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埋在灰袍下的年迈面容。

无神的目光，干涸的嘴唇，以及那就算遮盖也盖不住的遍布脖颈的、黑中透绿的不规则斑点。

老人说：“你是医生吧。”

叶隼在老人刚刚出现的一瞬，的确被吓了一下，但在发现老人是活人之后，他便放心了。

叶隼：“我不是医生，只是一个外来的旅者。”

老人混浊的眼睛怔愣了一下，随后低头，平静地说道：“是吗……那你可漂泊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叶隼礼貌地问：“能给我具体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对了，请不用担心它，它是我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宠物。”

格布被叶隼这么一指，领会意思的它随后非常配合地跑到了他的脚边。

老人看着叶隼，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终点了点头，提着煤油灯朝着教堂走去。

“跟我来吧。”

格布想吐槽，被叶隼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他在老人出现之后就猜到了，老人就是住在教堂里的幸存者，也可能是小镇上唯一的幸存者。

那屹立在无尽荒原之上的灯火是他的指引，寄托了他的希望。

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叶隼打量了一下内排的墓碑。这些死者的安息地都得到了妥善的打理，可以看得出来，老人经常出来照顾他们。

“这是玛丽舞姬，一个喜欢在镇上搔首弄姿的□□，没想到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花了大价钱帮她下葬。

不过痴心的那位也没伤心多久就跟着去了，旁边那块墓碑就是那孩子的。”

叶隼听得出来，老人对于这位玛丽女士有偏见，但他内心深处似乎仍旧在祝福他们。

“那块是警长安东尼的墓碑，他生前从不干人事，镇上的人都觉得他又吵又碍眼，刻薄还贪婪，但他死后，镇上的人都开始怀念起他了。

因为人越来越少，每天都活在死气沉沉的氛围当中，哪怕是一个小人，他们也不嫌弃，真是够讽刺的。”

叶隼收回了目光，最后跟着老人一起进入教堂。

教堂里面的陈设很简单，老人只清理了祈祷用的正厅与生活用的休息室，其余地方都落满了灰尘。

叶隼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伸手触摸布满霉斑的墙壁，老人端着盘子走到他的身边，问：“需要点吃的吗？现在镇上可不好找食物。”

叶隼：“不了，谢谢您的慷慨，我们还有干粮。”

老人的眼尾弯了弯：“是吗，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格布躺在椅子底下开始翻白眼……

“这件事说来话长，毕竟没人会想到，鲍勃的揽金计划最后竟然演变成了这样一场浩劫。”

叶隼：“的确，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些，但具体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老人：“我本以为不会再有外人到矿山镇来了，毕竟这里是灾难的源头，却未曾想到病魔竟然将爪牙申到了首都。即便封锁了矿山镇，外面的人死得速度却一点也不比矿山镇的人慢。”

叶隼心道，果然是传染病。

老人找到了人倾诉，开始陷入悲伤的回忆。

“起初每一个感染者都只是觉得皮肤有些痒而已，但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上出现了泛着墨绿光泽的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