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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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接过书籍，一看就是半个时辰，楚景也不打扰他，默默从书箱里拿出另外一本书和纸笔，搁在书箱上抄写。

陈清意犹未尽的合上书籍，刚想说点读后感，就看到楚景躬着腰在书箱上抄书。

他失笑：“你这样躬着腰多难受，怎么不找张桌子坐下写。”

楚景不好意思道：“这是清哥与人合租的地方，我怎好随意走动。”

陈清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那现在听我的，歇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我的书。”

楚景：“嗯。”

少顷，陈清拿着一本崭新的书籍过来，“这是我新抄的书，其中有些许不明之处，我已问过先生，标了注释，如今没什么问题，你拿过去看。”

楚景：“谢谢清哥。”

“景儿。”

楚景：“嗯？”

陈清感慨道：“你现在进步很大，我很是惊喜。”

顿了顿，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或许我们会一起下场考试也说不定呢。”

对此，楚景心里很没底，清哥学问很好，深哥学问也很好，其他同窗们的学问也差不到哪里去，几乎都在伯仲之间。

他这个小豆芽夹杂其中，真没什么竞争力。

不怕别人是天才，就怕天才比你还努力。

楚景是靠着成人的意志力，才坚持下来。可是同窗和清哥他们都是实打实的少年人。太拼了，真的太拼了。

楚景：我常常因为不够出色，而感到与你们格格不入。

楚景摸了摸脸颊，赧然道：“清哥，我年龄有点小，学问也不够，还是再等等吧。”

“没事，现在距离明年二月份，还有大半年呢。”

楚景：………

楚景掩饰心慌的方式就是看书。

他的速度就比陈清慢多了，等他合上书籍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香。

“景儿，快来吃饭。”陈清一边端菜一边招呼。

楚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真的晌午了，时间过得好快呀。

午饭是稀粥配青菜，还有一碟卤肉，陈清道：“我只会炒青菜。”

比起楚景第一次见到的黑暗料理，这次炒青菜看上去好多了。

楚景吃了一口，青菜炒的有点软，但盐味合适，他咽下青菜后，对着陈清吹了一通彩虹屁。

陈清开始还矜持，后来也让楚景逗笑了。

饭后，楚景帮着收拾，然后两人就一些问题讨论。

直至半下午，楚景提出辞别。

陈清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路上小心。”

楚景对他挥了挥手：“我知道。清哥，再见。”

陈清眉眼柔和：“再见。”

楚景背着书箱，一路快走，他也想小跑来着，但书箱里的东西可经不住颠簸。

至酉时，楚景回了县城，街道上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路上也不时有行人匆匆走过。

他慢吞吞走在人群中间，目光不时在周围扫过。

突然身后传来呼声，楚景回头见是一辆马车，于是往旁边退开，等着马车悠悠从他面前驶过。

风吹动马车上的铃铛，清脆悦耳。

楚景等马车走过，才继续向前。

“景儿。”

浑厚的男声突破人群，落入楚景耳中，他不用去寻，都知道是谁在叫他。

“爹。”楚景看着奔至他面前的楚成安开心的唤了一声。

父子俩走到旁边说话，免得挡了别人的道儿。

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行驶过去的马车，突然撩开了帘子。一个清丽娇俏的姑娘探出了脑袋。

她直直的看着后方，入目是少年熟悉的容颜，眉清目秀，气质温和。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孟氏不明白女儿好好坐在车里，怎么掀开了帘子。

“念儿，你怎么了？”

姜念心中大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父亲门下新收的那个学生叫楚景对不对。”

“是啊。”孟氏不明所以，“他有问题？”

“他没问题。”姜念摇了摇头，咬着一口小细牙，“阿兄有问题！！”

难怪，难怪近两年都不收学生的父亲会改了主意。

姜念对车夫催促道：“快些回家。”

“念儿？”

姜念抄着小手，脸颊鼓鼓，像塞了一个小包子。

马车终于停在姜家门口，姜念瞬间就往车下跳，把孟氏吓得不行。

“念儿，慢些，当心摔着。”

姜念提着裙摆，只留给她一个小小的背影。

姜念回家后，直冲她阿兄的院子。

为什么不找她父亲，别问，问就是怂。

柿子还要挑软的捏呢。

姜深正在院里看书，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个家里敢这么跑的，除了他妹妹不做他想。

“阿兄，阿兄。”小姑娘的声音又脆又响。

姜深暗道果然。

他放下书，坐在石凳上，张开双臂，等着妹妹飞扑过来。

结果这次妹妹的小拳头捶在了他胸口。

“臭阿兄，臭阿兄，坏蛋，大骗子。”

说老实话，小姑娘劲儿小，捶在身上不疼，但小姑娘的指责，姜深就不乐意听了。

“小念念，天地良心，我骗你什么了？”

姜念气的跺脚，“你还狡辩。”

“我问你，楚景是不是就是在寒山寺后山救我的人。”

姜深脸上的笑意一滞，眸光微暗：“谁给你说的，楚景？”

他不愿意相信楚景会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可眼下的局面却由不得他不多想。

姜念被他的反应活活气出了双下巴。

“你还冤枉他，你自己不对，你现在还要推卸错误。”

她原地转了两圈，叉腰凶道：“今天我跟母亲出去玩，下午回来的时候，马车行驶在街道，听到一声【景儿】。当初我被救起来半昏半醒的时候，也听到了一声【景儿】。”

“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远远的看着他，那种感觉不会错。楚景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深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他看着气鼓鼓的妹妹，承认了：“是，楚景就是救你的人。”

姜念斜他一眼，“为什么要瞒着我？”

姜深抚摸着妹妹的发髻，软软的，凉凉的，眉眼温柔，“因为你太小了，这种事情交给阿兄和父亲来处理就可以了。”

姜念不置可否，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父亲收楚景为学生，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怎么会。”姜深笑道：“父亲那种公私分明的人，怎会做这种事。他收楚景，是因为楚景的确是个好苗子。”

姜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扑到她阿兄怀里，软娇娇道：“父亲的要求可高了，一般人达不到他的要求，阿兄莫不是在诓我，不如你与我详细说说关于楚景的事，让小念给你参谋参谋。”

姜深低头打量她，姜念也仰头看着他：“阿兄，阿兄~”

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姜深叹了口气，伸出食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然后与她讲述楚景近一年的事情。

姜念本来就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一脸不可思议：“楚景卖绿豆汤，真的假的？”

读书人不是成天都捧着书本，之乎者也吗。

姜深点点头：“楚景虽然年龄小，但比大多数人活的通透。他家境不太好，还要念书，是很困难的事。但他没有自怨自艾，反而一直在改变。”

姜念眨了眨眼，“阿兄，你好像对楚景很有好感啊。”

姜深没有否认：“那孩子很不错。”

姜念咋舌，她阿兄跟父亲一样，眼光都高着呢，能得她阿兄这般评价，楚景是真的很好了。

是了，明明与她差不多的年纪，见她受难，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她，并且救了她之后，还默默离开，不图回报。

这样好的人，得他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姜念心里没由来一阵欢喜，脸上也带了些笑意，怕她阿兄看出来，把脑袋埋在她阿兄怀里。

孟氏没想到跟着女儿跑来儿子的院子，还会听到这一件事。

仆人试探道：“夫人，我们进去吗？”

孟氏摆了摆手：“先回主院吧。”

“是。”仆人应道。

晚上孟氏跟丈夫提起这件事，姜苑揽住妻子的肩膀，温声道：“念儿落水一事有惊无险，如何再让你担心一趟。”

孟氏不满：“我是念儿的母亲，难道不该为她担心吗。你们父子都瞒着我，是把我当外人防呢。”

“夫人，这话言重了。”外面不苟言笑的姜先生，此刻面对妻子也是手足无措。

“你我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的。除了这件事，你看我其他事情瞒着你没有。”

孟氏哼哼：“谁知道呢。”

姜苑：………

“夫人——”

孟氏背过身去，不肯理他。

姜苑思忖片刻，对孟氏拱手一揖：“此事瞒你，是为夫之过，为夫给你赔罪了，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为夫。”

孟氏眼珠滚动，斜视于他，见他言辞诚恳，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下不为例。”

姜苑：“自然。”

夫妻二人很快和好如初，孟氏本来还想问其他的，如今也没了心思。

………

铺子里，因为多了楚成茂夫妻，楚成安，楚成茂还有楚景三人睡在一间屋子就很挤了。

不过条件摆在那儿，能将就就将就。

楚成安很兴奋，跟三哥和儿子道：“今年盛夏，我们不卖绿豆汤了。”

“那卖什么？”楚成茂立刻问道。

楚景保持沉默。

“卖冰酪。”楚成安几乎压不住脸上的兴奋，不等三哥和儿子提问，他就开始眉飞色舞的详细介绍起来。

楚景听了几句，大概就明白了，冰酪就是现代沙冰加上各种水果，牛奶做出来的冷饮。

原来这个时代就有这种饮品了。

楚成安不停说着这种冷饮的好处，等他说完了。楚景问道：“爹，你去哪里买冰？”

这才是问题关键。

他知道冰酪在盛夏很受欢迎，也特别好卖，利润可观。但冰酪冰酪，其中一大半都在【冰】。

楚成安神秘一笑：“景儿，你当爹是傻子不成，自然找到冰源，才决定卖冰酪。”

楚景：哦，那没问题了。

……等等，还是有点小问题。

“爹，你什么时候卖冰酪啊。”

楚成安：“明天。”

楚景：“这么快？”这效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现在夏天，过一天就少热一天。得抓紧时间赚钱。”

楚景：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的大早，花了半天时间重新布置铺子。

楚景拿着自己的小金库，去街上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待在屋里写写画画。

于是，等他爹忙活的差不多，准备上冰酪卖的时候，就看到儿子拿着几张纸过来。

“大姐，二姐，麻烦帮我拿一下。”

楚悦楚溪立刻照做。纸张展开，众人看见纸上画着一碗蜜桃冰酪，画的特别传神，仿佛都能感受到纸上传来丝丝凉意和蜜桃的香甜。

楚成安咽了咽口水，问道：“景儿，这是你画的？”

楚景点点头：“嗯，我画了好几张，你们装裱在显眼的地方，确保过往来人都看得到。”

大家都懂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喜色。

孙氏忙道：“我来我来，保证给弄好。”

最后一张纸上，不是画，而是一首诗。

“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消。”

“诗人：杨万里”

“景儿，这是？”楚成安不解。

楚景笑眯眯的解释了一番意思，“赞扬冰酪的，那些读书人看到了会喜欢。”

县城里的读书人可有钱了。想必他们会很愿意光顾他们家的铺子的。

想了想楚景又道：“爹，你在铺子里备些纸笔，如果有读书人愿意提诗一首，征得对方的同意装裱在墙上，作为回报，免费请他吃铺子里的冰酪。”

楚成安经他一说，瞬间想通关窍，“这个主意好。”

他大手一伸，揉着儿子脑袋，“哎哟我的景儿，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不错，随我。”

楚成茂嘴角抽了抽，小弟可真会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铺子里开始卖冰酪，楚景也背起书箱进了学堂。

日子越来越好了，他们都要努力啊。

楚景看着头顶的烈日，不但不觉得刺眼炎热，反而心里还特别美。

就是最近总有个女扮男装的小妹妹趁着休沐日来找他玩，还以为他看不出来。

楚景本来想装傻，结果姜家两兄妹都不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