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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副榜第一名呢。”
颜泠简直想吐血,怎么就差一名。
他都谈不上失落,就是郁闷,这种只有一点点距离,却失之交臂的感觉让人怄到内伤。
“解元是时淮知”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亚元是白朊”
………
距离他们不远处,有白发苍苍的老秀才趴在地上,捶地嚎啕大哭。
也有心理素质差的年轻人大叫一声,哭着跑走了。
隔着一段距离,楚景他们都还能听到对方在念叨“为什么又没中”“为什么我没中”
中举者志得意满,呼朋引伴,潇洒肆意。落榜者无声垂泪,或崩溃哀嚎,或形象全无,仪态尽失
楚景看着眼前种种,突然想起曾经学过的《x进中举》,其疯魔程度不相上下。
他当时年少,还嗤之以鼻,自认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何必死磕读书一条路。
但当他真的置身其境时,才会发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选择由得你挑。有些事,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沉默着回了小院。
没多久,就有喜人来道喜,这动静可大,一个小院里住三个人,三个人都榜上有名。
虽然其中一个是副榜,但那也是上榜了啊。
房东喜不自胜,连连道贺,还退了他们一半房钱。他不会明说退房钱,只说这钱是做道贺之用。
他都想到明年他这个小院有多受欢迎了,中举宝地啊。
只要住了他的小院,最差也能落个副榜!
所以,租住的价钱贵一点,不是很合理吗。
楚景不知道房东心里打的小算盘,但是人家给他们道喜,也没必要拒绝。
众人送走了眉开眼笑的房东,颜诺关上院门。
院子里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楚景想起颜泠副榜的名次,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了副榜,虽然不是正式的举人,但是可以去京城的国子监读书,国子监里面的学生大致分为两种,权贵子弟和寒门。国子监里不但有大儒,还能结交人脉,而且吃住免费,管理也比较严格。
乡试上的副榜就是能进国子监的人。但是一般家境的人都会选择转卖名额,无他,虽然国子监里寒门学生吃住免费,可人情往来总要花钱吧。
若是不花钱,做个独行侠,结交不了人脉还是轻的,就怕惹了某些贵族子弟的眼。
人家觉得你这么一个穷书生,竟然敢藐视我,是不是看不起我云云。
反正那些打脸文都这么写,当然,都说了是打脸,那主角肯定就是贫困学子的设定,一路逆袭,最后把欺辱他的权贵子弟按在地上摩擦。
楚景瞥了一眼颜泠的面容,客观来讲,颜泠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都淡得一批,就像现代常说的厌世脸。
天生自带逼格,但是也特招眼,他若肯服软还好……
楚景又瞥了一眼颜泠,颜泠看过来,“有事?”
“没。”楚景弱弱道。
颜泠又把头转了回去。
楚景:这样子哪里像服软的态度喔
他是知道颜泠就这个性子,也不是针对谁,可那些权贵子弟会这么想吗?
他心里藏着事,一时间考中举人的喜悦都去了一半。
快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邀请他们去庆祝。
他们一个小院里,两人中举,一人副榜,也委实打眼。所以换在别人身上,可以婉拒的聚会,他们还非得去不可,不然那些读书人能编排死他们。
颜泠不是为难自己的人,直接给拒了。还好楚景和甄少远出面,也算给了别人面子。
半下午的时候两人回来,也带回了外面的消息:“洛师兄上榜了,但张师兄落榜了。”
楚景话落,屋里鸦雀无声。
颜泠打破寂静,开口道:“我不去国子监,打算把名额卖了。”
当然,卖是肯定不能直说的,对外都说家里有事,或者个人情况去不了京城,不得已把名额转让他人。
总归,遮羞布还是要挡一挡的。
楚景和甄少远对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
颜泠见他们神情,也知他们是真心为他考虑,于是难得自我调侃:“等我把名额卖……转让了,就用这笔钱置办家产行当,风光娶我未婚妻过门。”
楚景和甄少远一怔,随后笑出了声。
三人晚上凑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甄少远也说着自己未来的打算。
举人的含金量可比秀才高多了,秀才能享受的特权,举人自然也是可以享有的。不仅如此,有了举人功名,还可以直接填补官缺,有人脉关系的,补个县令,县簿是没有问题的,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官了。
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颜泠想要他的名额,颜泠素来不管这些事,颜诺有些麻爪,还是楚成安做惯了生意,帮着他跟其他人周旋,最后把名额转让出去了。
转让价二百三十两,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
颜泠难得露出点笑容,楚景发现他是真开心,眼底都有笑意。
楚景:所以颜兄也没有视金钱如粪土嘛。
果然皮相最会骗人。
他摇了摇头,暗道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犯以貌取人的错误。
同一时间,楚景和甄少远一起去参加鹿鸣宴,不过因为他们此次都不拔尖,所以并没有得到主考官的另眼相待。
不过楚景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位熟人——时淮知。
堂堂解元啊!
时淮知跟主考官言笑晏晏,一看就聊得火热极了。
这种人,才是真正的长袖善舞,楚景看着对方,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竟然看着看着,发现时淮知变成了他。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举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与人交谈,间或收到几张名片,随后又把自己的名片趁机递出去。
“楚兄,你怎么了?”甄少远轻轻推了他一下。
楚景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点醉了。”
甄少远小声道:“你不擅喝酒就别喝了,免得喝醉了做出失态的事就遭了。”
楚景微笑应下。
只是垂眸间,他凝视着手中的酒杯,酒水里映出他的倒影。
良久,长叹一声:到底是不同了。
参加完鹿鸣宴后,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楚成安在县城里买了不少精致小巧的玩意儿,打算带回固蔯县试试水。
他们还没回去,报喜的人就把他们中举的消息传开了。阵仗比他们考上秀才时大多了,还分为两次送报,确保举人老爷们的族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楚景他们刚回到县里就让人给围住了,他一路上都要保持微笑,跟人寒暄,笑得脸都僵了。
甄家的族人都在县城,人脉也在县城,甄少远不能如过去一样摆脸子,毕竟他以后不考试了,就要在固蔯县发展,此时得罪人,那才叫失了智。
颜泠看着两个同窗被人群拥挤,问东问西,还要一直保持笑容。
他突然觉得自己落榜也没那么难受了,果然对比出快乐。
他哼了一声:“颜诺,我们回去吧。”
“哎,小五叔。”颜诺见颜泠神情缓和,心里也高兴。
颜泠:“你也不小了,是时候相看亲事了。”
颜诺傻乎乎地摸头笑:“我还不急。”
颜泠:“等我成亲后,就让爷奶帮你相看。”
“谢谢小五叔。”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些,仔细听,还能听见其中藏了亢奋。
楚家人帮着楚景应付,总算把其他人送走了。楚成茂关上院门,老元氏迫不及待跑过去抱住小孙子。
“景儿,我的景儿怎么就那么争气呢。”
楚景从他奶怀里出来,“我这次也是运气好。”
他把在乡试时发生的事说给家里人听,然后又说了说甄少远。
“甄家那孩子这回遭了大罪,也不知道考试那些天,他是怎么过得。”
楚成安笑道:“甄公子也算付出有回报了。”
老元氏紧跟着道:“可不是。”
楚景见家里人说得差不多了,终于把自己一路上生起的想法说了出来,“举人名下有两百亩田地都是免税的,我们家里再买些田地吧。”
楚阿爷点点头,老元氏笑道:“你们不愧是祖孙,你阿爷也是那么想的,还让你爹卖掉两个铺子,把钱拿来买地。”
楚家在村里的房子早就推倒重建了,妥妥的青砖大瓦房,还买了一头牛,不过家里的地还是原来那么多。
一来是那个时候,建了房子后,又要做生意留本金,就没钱买地了。
二来,楚家人口实在有限,没必要种忒多地赚辛苦钱。
但是现在楚景考上举人,情况又不同了啊。他名下的两百亩地都可以免税,就算楚家再买几十亩地都可以。楚家族人的田地也可以挂靠在他名下。
楚阿爷发话,楚成安二话不说就去卖铺子了,心疼归心疼,老头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时下一亩良田要十二两银子,次一点的,十两银子一亩。中等田,八两银子一亩。
楚家一口气买了30亩良田,花掉了三百六十两银子,再加上其中打点,零零总总用了三百八十两银子,不过加上楚家原本的16亩田地,楚家现在已经有46亩田地了。
楚家留了三亩地自种,其他的地都给了族人和村里一些跟楚家关系不错,但是比较贫穷的人家租种,楚家每年收一成半租子。
这个价格在村里很公道,租户除去给楚家的租子,还有每年给官府上缴的税,还能剩下六成半。再刨除种子费用,不但能够吃饱,辛苦几年还能攒下一笔钱。
原本铺子都在楚成安名下,如今铺子一口气卖了俩,买得田地都充了公。孙氏有点高兴,但又怕小叔子和景儿心里不痛快,一时间纠结极了。
景儿现在这么能干,她不想景儿跟他们离心。而且当初大丫婚事遇阻,公公可是说了,以后让景儿给她和成茂摔盆,那也约等于是她跟成茂的儿子了。
如果景儿真的是她跟成茂的儿子就好了。那么俊的小伙子呢,脾气又好,做事又有条理,读书还特别有天赋。
也不知道小叔子有没有心思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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