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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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偶尔一条鱼跃出水面，带起一串璀璨的水珠,随后又没入水中。

楚景心念一动，写下一首诗，小齐公子凑上来看，而后激动道：“楚大哥,你这诗作得真好。”

楚景不语，但面色很是平和，看得出对自己的诗作还是很满意的。

他刚才就是那么灵光一闪，才挥笔写下的诗,等灵感过去,他都有些怀疑这诗作是不是他写得了。

小齐公子殷勤道：“楚大哥，这诗很好，你快落款盖印吧。”

楚景：“我印章在房里。”

“那我陪你一道去拿。”小齐公子立刻道。

齐老爷是很想让楚家父子俩跟他们一样住上等舱的,不过楚景婉拒了。

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

楚成安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再有两日,他们就要到京城了,他心里有些紧张,忐忑,还有兴奋。

他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发现是儿子和齐家小公子。

齐蔷笑盈盈打招呼：“楚五叔好。”

因为楚五叔比他爹年纪小一些。

齐蔷小心捧着手里的诗作：“这是楚大哥写的,我陪他进来拿印章。”

楚成安讶异：这么点小事还要人陪？

楚景无奈，“小齐想过来看看。”

他说得很委婉了，但楚成安顷刻之间就懂了。

他看着美滋滋的小齐公子，嘴角抽了抽，“你们进来吧。”

楚景在包裹里翻找自己的私印，小齐公子又开始劝楚成安了，“楚五叔，楚大哥晕船得厉害，虽然有许大夫调制的药丸，但是治标不治本啊，你们就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吧。”

这可真是瞎说了，许大夫的药丸很有用，楚景现在的气色不错，也能下地走动。

楚成安眼角抽抽：“小齐公子，真的不用了，我们住这儿挺好的。”他现在都能熟练的拒绝齐蔷了。

齐蔷嘟囔道：“楚五叔你又跟我见外了，你别叫我公子，就叫我小齐。”

楚成安：………

他们两人说话的功夫，楚景找到他的私印，很快在诗作上盖章。

齐蔷目不转睛地看着诗作，灼热的视线都快把纸烧出一个洞了。

“楚大哥……”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楚景。

楚景：“……你喜欢就拿去吧。”

“哎，谢谢楚大哥。”齐蔷捧着诗作立刻回了自己的屋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找过来，“楚大哥，舱里闷，我们去甲板上透气吧。”

楚成安也劝道：“你们出去吧，都待在这里挤得慌。”

楚景：“好吧。”

两人出去的时候，齐蔷一直在说那诗怎么怎么好，楚景耐心听着，等他说完了，楚景才道：“你现在的基础很薄弱，重心应该放在基础上，待你乏了倦了，再看看诗集，放松精神未尝不可。”

齐蔷：“是是是，楚大哥说得是，我都听楚大哥的。”

他这般配合，楚景也很受用，“前几日我给你讲的内容还记得吗？”

齐蔷脸色一僵，“对不起楚大哥，我，我忘得差不多了。”

楚景：………

他压根就没讲多少内容，都能忘得差不多。

齐蔷主动伸出手，“我不用功，辜负了您，您打我吧。”

楚景失笑：“我打你做什么，真要靠打能让你开窍，你以前可没少挨打。”

齐蔷感动不已：“楚大哥，呜……”

楚景微微后仰，伸手止住他的情绪：“现在在船上，船身颠簸，也不适合写字看书，等到了京城，我给你编写一些基础教材，备上注释，你结合来看，遇到不懂的，先自己思考，实在想不明白，再来找我，明白吗？”

齐蔷：“嗯嗯，楚大哥你太好了。”

齐蔷发表了一番肺（cai）腑（hong）之（pi）言，又说起正事：“楚大哥，你去了京城住哪里啊，不如跟我们一道儿吧。”

“我爹可有钱了，到时候我们在京城买一栋大宅子，楚大哥你搬过来跟我们住一起吧。”

楚景只觉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他实在没忍住，拍了拍齐蔷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小齐，答应楚大哥一件事好吗？”

齐蔷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事，你说，我肯定答应你。”

楚景：“以后不要对别人说你爹很有钱，也不要随意拿钱给别人，贵重的饰品也不行。”

“为什么。”齐蔷咕哝道：“我都是对亲近的人这样，其他人我都不搭理的。”

楚景觉得这孩子可真轴，但齐老爷人还是很不错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楚景就开始跟齐蔷着一分析。甚至还举例齐蔷过往的事迹，跟他掰碎了讲个清楚明白。

齐蔷在这一天，三观又齐齐裂开，碎了一地。

楚景说到后面都有些不忍心了，不过齐蔷太率性了，就这性子去了京城，惹祸是迟早的事。所以能抓紧时间抢救一下，就好好抢救吧。

这天傍晚，齐蔷精神恍惚的回了房间，奇异的是，齐老爷对此居然没有多过问。

晚饭照例邀请楚景他们吃饭，被婉拒后，就差人把食物送到楚家父子的住处。

楚景他们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而齐老爷这边，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吃着美食。

他身边的长随忍不住问道：“老爷，你不担心公子吗，公子到现在还关在屋里呢。”

齐老爷摆摆手：“我担心什么呀，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长随：“啊？”

齐老爷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然后继续吃菜。

他怎么不该高兴呢，有人帮他教儿子，他欢喜还来不及呢。

齐老爷人精一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到儿子身上的问题，只不过齐蔷是他的老来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怎么舍得下重手管教。更别说，蔷儿就是性子天真，又没有其他纨绔习性，还特别上进，一心想念书，他真是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现在蔷儿遇上楚景，楚景多温和通透的人物啊，从来都是摆事实讲道理，耐心顶顶好。才不像那些酸儒，说不到几句话就开始骂人，有些气性大的还动手，真是没有一点君子之风。齐老爷吃着螃蟹愤愤想道。

耐心顶顶好的楚景这会儿只觉得口干舌燥，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

楚成安劝道：“景儿别喝了，晚上茶喝多了，又会睡不着。”

楚景点点头，收回了手，“我就是今天话说多了，有些渴。”

楚成安犹豫，而后刻意压低了声音，“景儿，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那么用心。”话说完，他自己可能也觉出不妥，老脸微红。

楚景无意识抿了抿嘴，有几分无奈，偏又带了两分笑意。

“就，当结个善缘吧。”

随后又道：“我知道爹是为我好，我心里都明白，以后我会注意的。”

闻言，楚成安心里那点尴尬没了，通体舒泰。

………

两日后，大船终于靠拢京城，彼时正是上午巳时，阳光明媚，一切都仿佛泛着生机。

楚景和他爹吃过早饭，才带上行礼下船。

齐蔷依依不舍的拉着楚景的手，还是不死心：“楚大哥，你跟我们一道儿走吧。”

楚景：“我已有去处，我们不是约好了，且等安顿下来，五日后在南城门口汇合吗。”

“那，那好吧。”齐蔷还是跟着齐老爷走了。

齐家父子一走，后脚就有人走到楚景和他爹面前，恭敬询问：“请问是楚景楚举人吗？”

楚景：“我是。”

来人虽然早得了消息，但真的看到人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瞬，但很快收敛好神情，“奴是姜府下人，特奉我家大人之命来接楚举人。”

“楚举人，请。”

楚景和他爹对视一眼，两人上了马车，中途马车经过一条繁华街道时，楚景喊停。

“举人有何事？”

楚景：“我买些东西。”

他迅速下车，在人最多的那家糕点店门前，等候一会儿，买了几种最受欢迎的点心。

可别小瞧这几种点心，就这些花费了楚景八两银子。

姜府下人没多想，以为楚举人饿了，单纯买些点心饱腹，但前行没多久，楚举人又喊停，重复之前的行为。

姜府下人：楚举人这么能吃吗？

楚成安看着儿子拎回来的包装精美的点心，眼神纠结，但他到底什么也没说。

姜大人不在家，接待他们的是姜夫人。

楚景把点心送上，姜夫人瞥了一眼包装上的印记，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上前接过点心。

姜夫人看向楚景时的眼神柔和了些。

双方互相问好，楚景介绍他爹，又恭维了姜夫人两句。

姜夫人客套回应，然后道：“你们今日就先在府里歇着，傍晚时分老爷和栖儿，深儿他们都回来了，届时你们再好好聊一聊。”

“我听说深儿跟楚举人以前还是同窗呢，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聊。”

楚成安从最开始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楚景微笑着听姜夫人说话，偶尔应和两声。

等到差不多了，姜夫人叫来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引着楚家父子下去歇息。他们经过垂花门，沿着游廊走过，不时能看见几个丫鬟婆子。但是周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说话。

楚景还好，楚成安完全是憋紧了一口气，直到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剩他和儿子，楚成安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道：“不愧是大户人家，气氛都不一样，太肃穆了。”也太压抑了。

楚成安犹豫：“景儿，我们今晚真的要在姜家住下吗？”

楚景摇头：“等会儿我会出门去寻客栈，爹你陪我去吧。”

楚成安一口应下：“好。”

真让他在姜府住一晚，恐怕他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