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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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家一大家子人回荥涟村。

村里早就得了消息,楚家的族人们都高兴坏了，楚家人刚出现在村口,就有人吆喝

“小景回来了，探花郎回来了，快点炮竹”

“瞧好吧。”一个年轻小子大声应道。

话音落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村内。

荥涟村今日的人格外多,不止本村人，隔壁村的也来了。都想来看看探花郎的风采，当然能一次性看到进士陈清就更好了。

陈清的妻子挺着大肚子看着村里的热闹有些羡慕。

昨儿他们回来可没这么大的阵仗。

陈诺在父亲怀里，用力拍着小手手,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念着个什么呢,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村长媳妇儿何氏看着大孙子移不开目光，对儿子道：“把诺儿给我吧。”

陈清就把儿子递给他娘了，他扶着妻子在院子里走动。

………

楚家族老一见到楚景,就上前把人一把抓住，又哭又笑：“回来了，回来了啊。”

旁人劝道：“二大爷,今儿小景回来是好事,你哭啥啊。”

老人抹了抹脸,“对对对,今儿天公作美，是个大晴天哩。”

“还是个祭祖的好日子，可不得说老天爷都偏着景儿呢。”

楚家辈分最高的族老走前面,楚阿爷带着孙子跟上，开宗祠，将后代儿孙出息之事，告知楚家的列祖列宗。

楚家的族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祠堂的。

而陈家不一样，陈正是空降的，虽然是村长，但村里并无族人。所以陈清这边就显得没那么热闹了。

陈清扶着妻子走动时，大致解释了一番。

陈清的妻子这才释然，她还以为丈夫被人“冷落”了。

祭祖的过程虽然有些繁琐，但楚家到底不是什么大家族，所以半下午的时候就走完流程了。接下来自然是召集亲朋好友到楚家院子里说说话，吃些东西，热闹热闹。

有人主动帮着老元氏打下手，小声道：“婶儿，你们家景儿说亲了没有。”

老元氏笑道：“这孩子不急。”

妇人道：“成亲这样的大事哪能不急喔，婶儿，我知道一户人家，先说好，不是什么破落户啊，人家也是当官的，官家嫡女，配得上你们家景儿。”

老元氏动作顿了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姜深，姜栖，姜念回了姜家，姜大人公务在身走不开，就让妻子陪着小辈一起回来了。

孟氏跟嫂子和侄子寒暄一会儿，眼珠子就落到一双儿女身上，喜不自禁，“回来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儿子大了，孟氏抱一下就松手，可是女儿却怎么也抱不够。孟氏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哽咽道：“念念，你瘦了。”

姜念眉眼一弯：“母亲，你再仔细看看，我不仅没瘦，还更健康了。”

孟氏仔细一瞧，差点控制不住眼泪：“你看看你的皮肤，都这么糙了，还说没受苦。”

“还有你这个手，哪个女孩子像你的手这样有茧子。”

姜念：………

姜念决定“祸水东引”：“母亲，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孟氏：“什么？”

姜念郑重其事道：“阿兄要尚公主。”

孟氏：？？？

孟氏：！！！

孟氏差点叫出声：“深儿要尚，尚公主？”

姜念点点头：“所以这次阿兄回来祭祖后，你们也要跟我们一同去京城。”

“这……”孟氏拧着手帕，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纠结。

静默片刻，她支支吾吾道：“公主不是那么好娶的。”

其实都不能叫娶。古往今来都说的是【尚公主】。

孟氏：“那以后深儿娶了公主之后，是不是要住在公主府。”

姜念点头：“这是自然。”

孟氏还带着一点微弱的期盼：“深儿不跟我们住一起吗？”

姜念想了想，委婉道：“母亲，你难道不想跟父亲继续过恩爱日子吗。如果公主和阿兄与你们住一起，公主会带许多下人，到时候吃饭，说话，走路，散步，人家都要制定规矩。你跟父亲凑近一点，别人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你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孟氏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顿时打了个寒颤。

深儿以后还是要外出办事，她也未必能天天见到儿子，再有一个公主儿媳妇跟她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她想跟老爷拉个手都能臊死了。

孟氏心里的天平渐渐就偏了。姜念看了她母亲一眼，低下头掩饰住了眼中的笑意。

阿兄，我虽然用你的婚事转移注意力，但也提前替你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喔。

姜家的祭祖也办得很快，期间姜念找到由头就对她母亲说阿兄的事，公主的事，堂兄姜栖的趣事。孟氏听得津津有味，于是也就忘了最开始找女儿的目的。

这天孟氏听完女儿讲的趣事，心满意足，起身离开时，突然顿住了。

“念念。”孟氏抿了抿嘴，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姜念坐在凳子上，抬头迎视母亲，神色温和：“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恬淡的眉眼，不知何时坐得笔直的身子，嘴角带着得体的笑。

念念以前不是这样的，念念以前会穿颜色鲜嫩的小裙子，喜欢各种亮晶晶的头饰，喜欢趴在她怀里，软乎乎叫“母亲”，娇嗔地不行。

她的念念真的长大了。

孟氏心里泛起酸涩，又有些骄傲和高兴。她舒展了眉眼，温柔道：“前些日子我见到了楚景。”

姜念面色如常，“是吗，他是今科探花，与阿兄在伯仲之间。”

孟氏小心翼翼试探：“你没别的感想了？”

姜念不解，轻笑道：“母亲，这是人家楚家的喜事，我有什么感想呢。我替我阿兄高兴呢。”

孟氏眼也不眨地盯着女儿的脸，不错过女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不见悲伤，不见落寞。

孟氏狐疑：“念念，你原来，”她走出去关上了门，这才折回来小声道：“你原来很喜欢楚景的。”

姜念摇头浅笑，“母亲，不过是年少时不懂事。那个时候太小了，又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孟氏是真的惊了，以往女儿回来，眼中都藏着愁绪，可如今，好似真的都放下了。

孟氏坐在女儿身边：“念念，你怎么想通的。”

姜念拧眉，做回忆状，“就，一次去礼佛的时候吧。”

“我本来是随意散散心的。结果遇到了一位大师在开解一名饱受情爱之苦的女子，具体的过程记不得了，但大师的最后那句发人深省的话我记住了。”

孟氏：“嗯？”

姜念浅声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女子的声音有些低，有些柔，莫名带了一点缱绻。

姜念弯了弯唇：“那次听完大师一番话，回去后，我想了想，就想通了。”

孟氏抚掌大笑：“哎呀，这可真是得道高僧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说得好，真是说得好极了。”孟氏抱住女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然后跑去告诉丈夫这个好消息。

姜苑当时没说什么，私下里却跟儿子犯嘀咕：“念念真的放下了？我怎么感觉她现在有点看破红尘的趋势。”

姜深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念念大好青春，怎么会像那些僧人一样。父亲安心，等儿子跟南华公主成婚后，自然会为妹妹相看一门好婚事。”

姜苑听到儿子提起自身婚事，也有些感慨：“幸好现在驸马有能力之后也能居要职了。”

姜苑顿了声音，父子俩都沉默了。

良久，姜深道：“既然妹妹是得了大师的指点看开的，那明日我们也去寒山寺拜拜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转移话题，谁知道晚上父亲就在饭桌上说起此事。

姜栖道：“我也去看看。”

云氏无奈：“念念一个女孩子，你跟着去不太合适吧。”

“堂兄妹有什么不合适的。”姜栖理所当然道。

姜念柔声道：“我明日会做伪装。”

云氏：“念念，伯母不是这个意思。”

姜念：“我明白的伯母，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这事最后就这么定下了。

………

楚景在书房里看书，这是他以前的手抄本，老元氏端着一碗热汤走来，敲响了房门：“景儿？”

楚景抬起头：“奶，门虚掩着的，你进来吧。”

老元氏端着热汤进屋，“晚上天冷，你喝点热乎的，睡觉时才暖和。”

楚景合上书本：“谢谢奶。”

他端起碗，趁热喝了。热汤里不知道加了什么，有一点辛辣，又有一点儿甜，味道怪极了。

老元氏等他喝完，上前接过碗，嘴唇开开合合，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没说。

楚景：“奶，有话就直说吧，咱们祖孙不讲究那些。”

老元氏看着书架，一口气道：“前两天有人给你介绍了一个官家嫡女，奶找人打听过，是真的，刚好那位姑娘回乡探亲，那边提了一嘴，人家对你很感兴趣。”

“那边也是姑娘的爷奶出面，姑娘的母亲也在。说是那位姑娘的父亲事情多，脱不开身，才让妻女回来的。”

“那位姑娘的父亲是正五品的官呢，不过不是京官，但我想着也不错了，所以就”

老元氏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下来了。

楚景帮她说出来：“所以你帮我答应了下来。”

老元氏：“奶只说让你明日跟人见个面，奶也是想着这位姑娘是真的好，错过了不好找。”悦儿，小溪的孩子都有了，她至今却连个孙媳妇儿的影都没见着，怎么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