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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下山后,就看到不远处等他的楚成安。
“爹。”他心情好,连声音都透着轻快。
楚成安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牛车上,见到儿子,立刻吐掉口中的草茎。
“景儿,见到人了吗?喜欢人家吗?跟人小姑娘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吗,你什么时候正式上门提亲”
楚景脸上笑容一滞,无奈道:“没有,通通都没有。一照面,我就跟人说清楚了,我们不合适。”
楚成安傻眼了,“为啥啊?”
他试探道:“你是不是瞧不上人家啊。不是,人家好歹也是官家嫡女,景儿,你也不能太挑了吧。”
楚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对方太小了,才十几岁”
楚成安:???
“你不找十几岁的,你想找多大的。二十多岁还是三十多岁?”楚成安瞪着眼睛唬道,脑壳一跳一跳地疼。
他儿子什么眼光啊。
二三十多岁都是为人妇的女人了,真有丧夫的,那也是寡妇。
虽说咱也是农家出身,眼光不能太高,可这年轻有为的儿郎放着黄花闺女不要,找寡妇那也太那什么……了吧。
楚景:………
“爹,你想什么呢?我就想找个跟我一样大的。”
“那也不好找啊。”楚成安脱口而出。
儿子都十九了,眼看着就快二十了,男子年纪大些就大些,只要有本事,也无所谓。可女子不一样,女子大多数十五六岁就定亲了,十六七岁嫁人的比比皆是。
悦儿当初嫁人,年龄都算大了。悦儿还是因为林家那老婆子故意使坏。
正常情况下,哪个女儿家会二十左右还待字闺中啊。
楚成安觉得儿子简直忒会为难人,“景儿,你看这样行不行,要不你先跟人定亲,咱们跟亲家商量,晚些成婚。”
楚景不说话。
楚成安:………
这孩子怎么在这事上就这么犟,这么犟。
要不是儿子是宝贝疙瘩,他真想抽两下,太会气人了。
楚景都很顾及他爹的感受了,态度很委婉了好不好。
然而饶是如此,楚成安也气得够呛,一巴掌拍在牛屁股上,引来牛哞哞叫几声。
楚景:………
楚成安哼道:“你叫什么叫,老子只用了三分力。”
牛:“哞~~哞~哞哞~~”
旁边人都看过来,楚成安赶紧从板车上拿了青草喂过去,这才止住声音。
楚景以拳抵唇,闷笑不止。
楚成安:==
一个两个的,都会气人。
楚成安给牛喂了一部分食,确保它有体力,又缓了一会儿,免得牛刚吃了东西就跑动,不舒服。
半晌,楚成安招呼儿子上车,他们要回家。
楚景坐在板车上,六月初的阳光不算烈,况且牛车跑动中,还会带来丝丝缕缕的微风,所以他并不觉得热,反而浑身暖洋洋的,看一朵白云都觉出趣味儿。
楚成安就没有他那样的好心境了,他一边驾驶牛车,一边挠头,回家可怎么跟家里人交差喔。
儿子今天相亲不成就不成吧,偏偏问出儿子想找个年龄差不多的姑娘相伴一生。
你说你要找,你十五六岁的时候不找,非得等到现在
楚成安想着想着手又痒了。
他们回家后,楚阿爷就找了个借口把孙子支走了,然后老两口逮着小儿子进了屋中。
老元氏反手关了门,急呼呼道:“怎么样怎么样,我看景儿还挺高兴的,这门婚事是不是成了。”
楚成安:“成什么啊,黄了。”
“哈?”老元氏不信:“不能吧。”
“这门婚事黄了,景儿能是那副神情,眉眼里都是悠闲。”
楚成安抹了把脸,只觉得糟心极了:“娘,你不懂。就是婚事黄了,景儿才那么高兴。”
他也不让两老猜了,直接道:“景儿,我的儿子,你们的出息孙子,他不喜欢十几岁的姑娘,嫌人家年纪小。”
楚阿爷/老元氏:???
楚阿爷/老元氏:!!!
老元氏一巴掌糊儿子后脑勺上,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打你个满嘴不正经的玩意儿。”
“景儿是你亲儿子,你是他亲爹,你这么编排他,你良心痛不痛。”
楚成安目瞪口呆,他就是个传话的,为什么受苦受罪的是他。
他快冤死了。
楚成安一个高大汉子在屋子里缩手缩脚地躲,瞧着可怜极了。
楚阿爷咳嗽一声,老元氏这才停了对小儿子惨无人道的捶打。
楚阿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楚成安:“是真的,不信你们问景儿。”
他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无助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上哪儿给他找一个二十左右的黄花闺女啊。”
楚阿爷和老元氏沉默了。
之后一段日子,楚景觉得他爷奶总是怪怪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楚景问过他奶,老元氏摆着手说没什么。楚景也就不过问了。
楚景在想另一件事,他们要回京了。
临行前一晚,老元氏抓着小儿子的手,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一年以后,我要见到我孙媳妇,否则”
楚阿爷在旁边编竹篮,啪嗒一声,竹条断了。
楚阿爷叹息一声:“可惜了。”
楚成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是威胁吧,是吧是吧是的吧。
他那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扛着大包小包,带着儿子,跟陈清他们一同回京了。
楚景站在船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却比湖面还波荡。
“在想什么?”
楚景回头:“清哥。”
陈清笑道:“我感觉你现在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去做什么事。”
楚景心中一凛:“有吗?”
陈清笑而不语。
楚景别开脸,难得有些羞涩:“大概是想通了一些事吧。”
为什么要执意找景羊呢
为什么呢?
楚景单手背后,忽而道:“清哥,一个人的容貌重要吗?”
楚景以前觉得挺重要的,他不是个颜控,但是也希望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颜值中等的。
而景羊的脸上有刀疤。
陈清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愣了愣,然后无声笑了,湖面的风掠起他的衣摆,在空中荡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他不是容貌出众之人,可这身淡然出尘的气质委实让人折服。
景羊也是如此,沉默,少言,但特别可靠。而且对方破开他的表象,看到他并不光明磊落的内里,却还是没有任何态度变化,待他一如既往。
那种被包容,被理解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真不知怎么回答你。毕竟老实说来,我也是其貌不扬。”陈清不是自谦,他真得不算多俊朗的人。可他的声音清清的,柔柔的。好似雨后晴空,不太暖和,却足够明亮。
他像一棵挺拔的树,看客最开始只会觉得这树笔直,然后就没了。可细心观察下来,就会逐渐被吸引。
陈清:“世人多是好颜色的。但我个人来说,一张美丽的皮囊,不及一个互相吸引的灵魂。”
楚景微怔,而后缓缓笑了。
皮相虽好,可也只是好。几十年过去,再好的皮相也老了。
楚景心里最后一丝迟疑也没了。晚上他躺在船舱里,回忆着他跟景兄弟的初见,相处,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过,他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
是什么呢。
…………
楚景回京以后,休整了一天,就进了翰林院,编修主要负责文献修撰工作,刚开始有些忙,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认人,跟同僚打交道。一天下来,不止身体累,心更累。
好不容易等他把工作上手了,天降圣旨,皇上亲自给姜深和南华公主赐婚。
这个消息出来,翰林院就炸开了锅。
一群人围着姜深道喜,好不热闹。
“羡慕吧,这小子真走运。”楚景感觉肩膀一沉,一只手搭了上来。
楚景:“裴修撰。”
裴贤:“嗯哼?”
楚景:“手拿开。”
裴贤:“我不。”
裴贤挑眉,不怀好意笑道:“阿景啊,你跟姜深以前好歹也是同窗吧,你们两人一起科考,名次只在伯仲,但如今赐婚圣旨下来,姜深就是当朝驸马,这身份可是甩出我们一大截啊。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楚景拧着眉头想了想,“我记得你比我大吧,跟扶晔兄同岁。”
裴贤迟疑:“……嗯?”
楚景:“今科状元,国公府嫡子,风流无双,才华横溢。”
裴贤眉毛飞扬,矜傲地抬了抬下巴。
楚景:“那你定亲了吗?”
裴贤的脸一僵,“什么?”
楚景笑眯眯道:“扶晔兄跟你同岁,殿试上还屈居你之下,过往你为世家公子,他为普通学子。如今扶晔兄即将尚公主,摇身一变成驸马,前途无量,事业爱情双丰收。哦,对了,以后你见到扶晔兄也得行礼吧。”
裴贤:“…嗯……”
楚景:“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裴贤:………
他的脸色绷不住,彻底裂了。
“阿景,你好样的啊。拿我的话来堵我。”
楚景:“好说好说,在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裴贤看着近在眼前的脸,眯了眯眼,忽然笑了。
楚景:“你笑起来好像一只狐狸。”
裴贤哼哼:“我就当你夸我聪明了。”
楚景摇头:“不是,我是说你笑起来好像一只狐狸准备吃鸡。”
裴贤:君子风度不能丢,忍住,忍住。
楚景:“裴修撰。”
裴贤:“干嘛。”
楚景:“你怎么还不成亲啊,你看你都虚岁二十五了吧。”
裴贤觉得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他死死圈住楚景的肩膀,咬牙切齿:“楚编修,我今年22,风华正茂。”
楚景:“喔。”
裴贤手上松了力道。
楚景跟着道:“其实也没多差,反正都不年轻了。”
裴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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