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鸢长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70、第七十章.圣旨,云深不知春欲晚,流鸢长凝,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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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惊雷响彻苍穹,长阳殿外再响起了一阵兵甲声。
天子惴惴不安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看着内侍提灯引着秦王大步走了进来。
“燕承远,你这是要造反么?!”天子先下手为强,索性先定了燕承远的谋反大罪。
秦王手中高举密诏,并没有直接回答天子的话,只听他凛声道:“来人,请天子家法!”
“诺!”管事公公听令退了下去。
萧瑾随后也踏入了大殿,低头对着天子福身一拜,“参见陛下。”话音刚落,齐轩便被抬入了大殿中。
血腥味在长阳殿中弥漫开来。
天子越来越害怕,他故作镇静地坐回了龙椅,捏住了扶手上的龙头,大声问道:“燕承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弟奉先帝遗诏,清君侧,代先帝责天子误信小人、残害手足之罪。”秦王扬声回罢,另一手摸出了一半虎符,对着宫卫长下令道,“请将军见证,今夜本王并非谋反。”
宫卫长恭敬地对着遗诏一拜,“诺。”
“遗诏?什么遗诏?”天子愈发慌乱,自古清君侧者,大多都借故取而代之,他绝对不能承认有这样一道遗诏!
秦王似是知道他会来这一出,将遗诏交给宫卫长又念了一遍,当着天子的面,把他手中的虎符与宫卫长手中的虎符合二为一,以证确有此事。
天子的心猛地一凉,他摇了摇头,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因何会已败至此?
“天子家法到——”管事公公捧着御鞭踏入大殿,恭敬地递给了秦王。
秦王接过御鞭,并不急着上前执法,他对着管事公公点头道:“烦请公公拿壶酒来,有些话,本王要与陛下饮几杯才能说。”
自古御酒无好酒,这是秦王想毒杀他么?!
天子厉声喝道:“朕是天子,朕不喝你的酒!”
管事公公为难地看了看天子。
“公公尽管去拿,这也是先帝吩咐过的,能对饮解决之事,切勿动武。”秦王再吩咐一句。
管事公公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天子本该继续拦阻管事公公,可听完秦王之言,能不动武,自然是大好之事。他默许了管事公公退下拿酒。
管事公公退下后,秦王提着御鞭一步一步走上了龙台,来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怒喝,“大胆!龙台也是你能上来的?!”
秦王哪里怕他?扬起御鞭,一鞭抽打在了龙椅扶手上,瞬间把上面的龙首给抽出了一道裂缝来。
这一鞭虽然没有落在天子身上,可那响亮的一声“啪”,还是让天子抱头情不自禁地惨呼了一声。
宫卫长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不敢多看天子的狼狈。
萧瑾暗暗咬牙,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着天子如何给她与阿远一个交代?
“父皇最怕你我兄弟相残,皇兄,臣弟一直以来从未有过半点僭越之举,你何苦非要赶尽杀绝呢?”
“朕做了什么?朕把齐先生留下救你,你还把齐先生伤成这样,是你自己不想活的!”
天子依旧狡辩,秦王捏紧御鞭的手微微颤抖,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齐轩真的会救臣弟么?”
“他是医者……”
“他也配称医者么?”
“……”
秦王的问话,天子语塞,一时想不出半句辩驳之言。
秦王长长一叹,看了一眼远处的萧瑾,有些秘密,今夜必须说个清楚。
“齐轩因当年援医灞陵瘟疫有功,先帝赐了功名,准入太医院当御医……”秦王徐徐开口,讲起了那段往事——
从布衣到官员,齐轩已经比太多医者幸运了。奈何,人心一旦生了贪妄,便容易走火入魔。萧瑾有心给齐轩铺平仕途之路,便将齐轩引荐给了兄长认识。兄长萧铮与齐轩一拍即合,时常以兄弟相称,看似又是一个好的开始,却是萧铮走火入魔的开始。
齐轩给萧铮开了生子的方子,可方子上的许多药材都是极为名贵之物。萧铮的俸禄根本就不够采补这些名贵药材。所以,萧铮开始贪渎,军饷越贪越多,终至没有办法再填补回去,以至于东窗事发,牵连进了整个阳清公府。
听到这里,萧瑾只觉心头一凉,凉凉地被不知名的锋刃给割开了一个口子,又悔又愧。
倘若不是她把齐轩介绍给哥哥,哥哥又怎会走上这样的歪路?
“为何要这样做?”萧瑾低下头去,沙哑地问地上不语多时的齐轩。
齐轩咬牙,似乎不准备答她的话。
萧瑾怒火中烧,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脚,痛得齐轩惨呼一声。
“说啊!”
她曾经一颗真心,就换来他这样的恶狼,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悔?
齐轩红着眼眶紧紧盯着萧瑾,似是一只地狱恶鬼,“怪只怪……你是灞陵城最耀眼的姑娘……有个狗眼看人低的爹爹……我倾尽所有去提亲……还是被当做乞丐一样地赶出来……”
此事她一点都不知!
“你的兄长……明面上把我当兄弟……实际上……他看中的妹婿……是燕承远……我算个什么东西?”
萧瑾心绪复杂,这半辈子,她用了心去爱的人,竟是这样的一个无耻小人。
秦王担心萧瑾,便接口问道:“所以,是你把萧铮贪渎之事上奏的?”
萧瑾只觉眼眶一烫,震惊无比地看着秦王。
这些事原来秦王一直都知道,这些年来,他没有中伤过齐轩一句恶语,有君如玉,是她有眼无珠,白白虚度了那么多年的光景。
齐轩凄声大笑,他自知今夜是肯定活不了,干脆大家一起死好了!
“当时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你觉得谁更喜欢这个消息?”齐轩发出一串可怕的笑声,鬼魅一般地盯着龙椅上的天子,“损不了你的声名……那便动你喜欢的女人……只要是能伤到你的……陛下都愿意做……”
“胡言乱语!”天子心虚地大喝。
秦王黯然,当年贪渎一案,并非没有转机。他已经在想尽一切地变卖田产地契,只为能帮萧铮补上亏空,哪知突然先帝就知道了,这一下措手不及,秦王也不知还能如何扭转乾坤?
“皇兄……”
天子突然听见秦王唤他,不由得颤抖起来,辩解道:“你别听此人乱说!你方才也说了,此人心机深沉,害了阳清公府的世子!”
“臣弟只觉清君侧清得晚了。”秦王叹息,捏紧御鞭的手发出咯咯声响,“皇兄,你可知你今夜差点听信此人的谗言,害了臣弟一家。”
秦王的话,明白是给天子留了台阶下的。
天子正思忖着该不该听,秦王又一鞭抽在了龙椅扶手上,终是把龙头给抽了下来。
“朕……是朕一时失察!”天子受此惊吓,忍不住依着秦王的话说了出来。
秦王捏紧御鞭,哑声道:“臣弟若有错,皇兄尽管罚来。”
天子哪里敢说他有错,先前这两鞭子已经是留了余地的。如今当着宫卫长的面,旧事桩桩道来,如若传扬出去,百姓只会觉得天子不义,听信小人之人,残害亲弟。
天子重声名,万万不能以昏君之名被史官们钉在青史之中!
秦王造反是死路一条,天子强杀秦王是下下之策。
他们兄弟两人斗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既然秦王先示好退了一步,那他最好也跟着退一步。
皆大欢喜,先把今夜这出戏给收场了吧。
“承远无错!”天子赶紧回答,“错的是齐轩,多次蛊惑朕,险些酿成大祸!”
“所以?”秦王淡声问道。
天子恶狠狠地指着齐轩,骂道:“朕要诛他九族”
“哈哈哈……”齐轩猝然放声大笑,笑声讽刺,“惺惺作态……哈哈哈……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秦王眸光一沉,似有所思。
天子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下令,“逆贼!你还敢口出狂言!来人,给朕当殿斩了!”
“诺!”
宫卫长才领命,佩剑便被萧瑾先抽了出来,狠狠地一剑穿破了齐轩的喉咙。
天子一直都知道,萧瑾年少时是个恣意骄傲的姑娘,没想到多年之后,真正领教她的狠辣,竟是在这大殿之上。
“……”秦王欲言又止,只能悄然一叹。
齐轩已死,今夜这出也得终了。
天子主动握住了秦王的手,赔笑道:“承远,今夜朕也给了你交代了。”
“今夜是齐轩,往后又有人中伤臣弟,皇兄又一回不察呢?”秦王寒着脸问他。
萧瑾也跟着问道:“陛下,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妾不愿再有!”
天子蹙眉,知道秦王今夜到底想要什么了?
“承远你不是有先帝的遗诏在手么?”天子并不想允给秦王。
秦王叹声道:“臣弟已决定不回灞陵了,终此一生,就与妻儿在临淮终老。皇兄是天子,应当明辨是非,臣弟是臣子,清君侧一事,臣弟做今夜一回便足以。”说完,秦王扬声道,“来人,取笔墨来!”
秦王以退为进,待内侍将笔墨呈上,“望皇兄成全臣弟,做一个寄情临淮山水的逍遥王爷。”说着,另一只手拿起了毛笔,递向了天子。
遗诏可一,而不可二。
若是跟着天子回到灞陵,天子一定会一步一步把宫卫都清换了,迟早还是一个死。
今日造反除了天子,灞陵那边太子顺利登基,便会发兵来讨秦王,也是一个死字。
若要真正的安心,唯有天子亲笔允诺下一道圣旨。
天子迟疑地看着毛笔,迟迟不肯去接,“承远还是随朕一起回灞陵吧,朕治国可离不开承远……”
“皇兄,臣弟倦了。”秦王直接打断了天子的话,直接戳中天子最心虚之处,“还是陛下非要臣弟死了才能放过臣弟?”
这句话问出,天子已是骑虎难下。
“朕……朕允你。”天子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允下。他接过笔来,很快写好了圣旨,又拿了御章出来,盖了上去。
秦王从天子手中接过了圣旨,仔细念了三遍——朕允秦王永驻临淮,秦、王府上下永不加罪。
秦王小心将圣旨收入怀中,有圣旨在手,终究还是不够的。
恰好总管公公端着御酒来到了殿外,由殿外的刘明亲自接了过来,一路送到了龙台上。
只见刘明跪倒在地,亲手斟满两杯酒,双手高举呈上。
秦王拿起其中一杯,高高抛洒,权当遥寄,只听他朗声道:“父皇,儿也算是做完你吩咐之事了,还请父皇在天有灵,保佑儿余生顺遂,平安与妻儿终老此生。”
天子听得耳根发烫,又一次起了他远远不如秦王的念头。
秦王又斟满一杯,递向了天子。
天子心有余悸,并没有去接他手中的这杯,拿了刘明斟的那一杯起来。
秦王执杯,敬向天子,语声热烈,“惟愿吾皇,励精图治,盛我大燕,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他举杯一饮而下。
天子直到秦王喝尽后,才小小地喝了一口酒。
刘明悄然一叹,眉心一皱。
有君如此,岂是大燕的福气?
秦王将酒杯放回了盘中,他拿着御鞭缓缓从龙台上走了下去,对着含泪的萧瑾点头微笑,“阿瑾,我们回家。”他一手将御鞭递给宫卫,一手伸向萧瑾。
萧瑾哽咽地牵住了秦王的手,只觉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秦王扣紧了她的手,笑道:“没事了,阿缨还等着你我回去。”
“嗯。”萧瑾终是笑了,笑中带泪。
宫外风雨渐小,乌云渐散,天边也渐渐地亮了起来。
秦王与秦王妃携手踏出长阳殿,只见秦王拿过了内侍手中的纸伞,亲手为萧瑾撑起伞,沿着长长的宫阶一路走下,终至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燕承远或许是不幸的,天下与美人,只能得一而舍一;可燕承远又是幸运的,有妻儿在旁,少了坐在龙椅上的猜疑与焦灼,余生岁月静好,岂不快哉?
天子颓然坐倒在龙椅之中,下意识地摸上了断了龙头的龙椅。
宫卫长回过神来,发现遗诏与虎符都还在他手中,他急忙跪下,对着天子道:“陛下,这……”
天子静静地看着宫卫长手中的虎符与遗诏,这是秦王对他的最后让步,也是今夜最后需要他下的台阶。
有那么多张眼睛看着,有那么多双耳朵听着。
秦王做完了他该做之事,天子允了秦王最想求得之事,应当是皆大欢喜才是。
可是,对天子来说,今夜无疑是一记重击,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头。
他确实不如秦王,事事都不如他。
如今君无戏言,秦王以后远避临淮,不问朝政之事,他再加害于他,上愧对于先皇,下愧对于大燕,只会显得他更不如秦王。
怪只怪齐轩不堪大任,才会让他今夜输得这般难堪!
宫卫长将遗诏与虎符呈上,天子紧紧地攥在了手中,只能把所有的恨意都肆意撒到齐轩身上,“来人!捉拿齐轩妻儿,腰斩于市!”
“诺!”宫卫领命。
只是,很快天子便接到了回报。
齐轩的妻儿不知去了哪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大抵从一开始齐轩也没有完全相信天子,所以给自己的妻儿留了这么一手。
天子怒火中烧,急怒之下,突然昏厥了过去。
他不仅不如秦王,连齐轩都可以摆弄他这个天子一道!
沿着长廊走了一段后,秀明殿近在眼前。
秦王忽然笑吟吟地开口问道:“阿瑾,可是觉得我退让太多了?”
萧瑾哑声不语,有圣旨只能防住天子的明枪,这暗箭才是最难防的。
“别怕,他再也伤害不了你我了。”秦王笑意浓浓,眯眼轻笑,他与燕缨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狐狸神态。
“你还藏了后手?”萧瑾忍不住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算是交代完前情了~
那后面就该缨缨的病了~大家慢慢看哦~
谢谢natsumi小可爱的小长评~所以这章就掉落个肥章吧~慢慢看~每次口口都是秦、王府,我也不知道为啥要和谐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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