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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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晖之所以想要去江南看一看,主要是在雍亲王府听说了一些事情。胤禛的幕僚之中，有两个都是江南出身的落魄士子,另外，年氏也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她在江南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陪嫁过来的一些下人也是江南人。

弘晖偶尔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江南如今的情况，便起了心思。

弘晖跟着讷尔苏，学到的东西不少，最重要的是,讷尔苏打开了他的视野。别以为这年头的权贵子弟就一定是什么精英，事实上,就算是接受了精英教育,实际上,碍于现实,他们的视野其实也就是那样。

弘晖如果只是跟着四福晋，那么,他的视野大概会被局限在自家的王府里,这辈子只会为了继承胤禛的爵位而平庸下去。而胤禛早早将弘晖从后宅带了出来,弘晖的目光就超过了自家的王府，看到了京城，甚至看到了整个中原，而跟着讷尔苏，讷尔苏对历史并不精通,自家的历史尚且如此,何况是世界史，他来自那个已经非常发达的时代，时间上的模糊让他不自觉的将许多后来才出现的东西放到了这个时代,这就让弘晖生出了一些紧迫感，他的视野已经开始转向了整个世界。

对于皇室子弟来说，满汉之别很重要。弘晖很早就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当然，如何应对满汉之别，其实目前大家都没什么办法。鼓励满人生育吧，偏偏这么多的满人都是要朝廷花钱养着的，朝廷也就是这几年财政状况还算是不错，但是等到满人的数量膨胀到一定程度之后，你还想要养着？尤其，在如今的旗人整体根本不堪大用的情况下？

而要是想要取消对满人的这些优待，那么，这些旗人闹起来，那么就真的是自掘根基了。

如今听说了江南那边的变化，弘晖在跟胤禛说起之后，父子两人就意识到，如果放任这样的事情持续下去的话，等到汉人掌握了绝对的力量之后，他们还能甘心继续做二等人吗？

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康熙已经在筹备自己的六十岁万寿节，你要是这个时候给康熙泼一盆冷水，康熙不仅不会觉得你忧国忧民，反而会觉得你故意破坏如今的大好局面。康熙老了，他只希望看到天下花团锦簇，一派盛世繁华，至于其他的，他就算是看到了，也会当做没看到。他不是那种听了下面的大臣喊着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就真的以为皇帝能够长生不死了。康熙经历的死亡实在是太多了，他心里头也明白，像自己如今这般，近乎事必躬亲，想要长寿，也有些困难，所以，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是自个儿子来解决，跟他有什么关系，康熙只需要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胤禛明白这一点之后，就知道这事跟康熙说了没用，而胤禛自己呢，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说得难听一点，康熙如今看着没问题，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就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那个时候，他若是远在江南，就算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鞭长莫及。而关于江南那边的情况，也不能随便找个心腹去做，一般人根本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而意识到其中问题的人，他们真的可靠吗？

如此一来，弘晖便成了唯一一个靠谱的人选了，胤禛既然生出了夺位之心，那么，许多事情就是他将来也面对的，若是不能知道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回头再想办法，那也就晚了。

如今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了，就算是想要再次举起屠刀，也得看实际情况才行。各地真正能打的还是绿营，真要是再掀起一场屠杀，那么，就算是绿营，也是不肯干的。何况，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有钱赚，日子都好过，谁吃饱了撑着想要再掀起一场大战呢？

胤禛心中忧心忡忡，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自然不能否认自己祖宗的功绩，作为外族，想要再中原立足，极端一点的手段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这的确也留下了后患，一直到现在，江南那边依旧有些不太稳当，哪怕正牌的冒牌的朱三太子都干掉了几个，但是反清复明的声音也从来没有断绝过。那些其实算是得了大清好处的地主大户有的时候也存了一种养寇自重的心思，有着这些反清复明的人在，那么，当地的官府就得依仗他们一二。当然，前提是这反清复明的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否则的话，最着急的就是他们了。

只是如果真的这些存着颠覆大清天下的人掌握了更加先进的技术，他们说不定就能偷偷造出更强大的火器还有其他的武器出来。南洋那边还有前朝遗民，若是他们跟这些人勾结起来，借助于南洋那边的矿产财富，说不定就能组织起一支大军出来。

能做皇帝的人，大多数都有些被迫害妄想症，胤禛更是危机感十足，虽说如今的局势比起原本的时间线上的局势要好得多，但是同样的，财富的增长和技术的进步不光是让旗人肥了一波，同样占了好处的还有汉人。谁知道当汉人的实力膨胀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会不会冒出一大堆的野心家出来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胤禛更是坚定了让儿子出去看一看的心思。唯有真正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知道了那些人的想法，他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来。

讷尔苏从弘晖那里知道了大体的情况之后，心中顿时有了一点模糊的想法，或许，在胤禛看到了汉人的潜力之后，他会愿意用一种更加温和的办法，来促进民族融合。现在只有旗人有特权，既然不能废除旗人的特权，那就让更多的人加入到旗籍里面去就是了，真要是旗人多了，这所谓的特权也就不值钱了，只能说是社会福利。回头通过对外贸易剪刀差，技术上头的壁垒，完全可以将这些社会福利转嫁到国外去。

这些想法，讷尔苏也只是藏在心里，这其中很多东西是不好操作的，好在胤禛是个实干家，历史上的他顶着不知道多少压力，将当年张居正想干却没干成的事情也干成了，满清能够续命，也亏得有个雍正，要是其他人做了皇帝，只怕真要应了“胡人无百年国运”的说法。

因此，弘晖过来辞别的时候，讷尔苏只是给他准备了一些药物，还有自个制作的一些比较简便好用的武器，免得他到了江南之后，不小心栽了。

就算是皇孙，想要随意离开京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胤禛只要想要做成什么事情，那么，几乎就没有做不成的。胤禛如今因为表现得不争不抢，在康熙那里地位还挺高，因此，在胤禛找了个借口，说是让弘晖出去历练一番，免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的之后，康熙还是允诺了让弘晖出去历练之事，甚至还给了个虚职，让弘晖到了江南那边，若是遇上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直接找当地的官府，便于行事。

四福晋倒是有些不舍，不过，在儿女教育的问题上，四福晋从来都是拗不过胤禛的。四福晋嫁给胤禛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胤禛那时候也没这个耐心带着自己的妻子共同进步，四福晋作为一个宗室福晋，那是绰绰有余，但是，她的眼界终究是小了一些，一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大概是因为有些血缘相近的缘故，四福晋至今为止，也没能生下第二个孩子，好在弘晖已经长成，除非是真有什么天灾人祸，否则的话，几乎不可能再夭折了。而弘晖哪怕没有在上书房读过书，却也很受丈夫的重视，四福晋心里有底，因此，即便是心中不舍，还是给儿子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生怕弘晖在路上又任何不便之处。

弘晖离开了京城，讷尔苏府上愈发安静了起来。讷尔德虽说还没有封爵分出去，但是因为讷尔苏的告诫，老老实实躲在宗人府里头办差，没事坚决不出头，有事也只缩在后面，除非是那些闲散的没什么立场的宗室子弟，否则的话，都不跟人家有多少往来，免得回头给自己招来祸患。而瓜尔佳氏看中了钮钴禄氏家的一个姑娘，人家虽说不是主支嫡脉，却也是个副都统，要不是如今没有合适年龄的皇子，又不愿意卷入到夺嫡之事里头，家世便是皇子福晋也是做得的。瓜尔佳氏要不是有富察氏帮着牵线，凭着自己平郡王府太福晋的关系，都不太可能跟这样的人家搭上什么关系，毕竟，平郡王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这位说是太福晋，根本做不了主，讷尔德自个还得仰讷尔苏鼻息呢！好在他们兄弟似乎关系还算是不错，这总算是个加分项。因此，搭上关系之后，两家有了默契。为了让这门婚事不至于生出什么变故，瓜尔佳氏也将讷尔德约束在家里，免得他跟一帮狐朋狗友在外面流连青楼，弄出些不好听的事情来。

但是，你不去找事，事情也会找到你头上来，为了将讷尔苏拉下水，胤禩那边是真的费了许多力气，然后有一天，讷尔德就惶恐地找上了讷尔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