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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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不禁想，如果真的是森川幸也说的那样，在付出不幸的代价后获得了幸运，那么只是一个免单就差点造成事故，其他更大的幸运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中岛敦用力甩头，像是想要把这种想法甩出脑海，勉强笑道：“我一开始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异能力，经常会在晚上化身白虎四处作乱，还有镜花酱。如果不是因为社长的能力，我们至今都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异能力。

而且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不是吗？刚才的事故没有任何人受伤，司机也只是睡着了。只是一点点失控，现在森川先生加入侦探社，很快就可以彻底控制自己的异能力了。”

“那辆车停下的时候距离我不过一尺，而本来位于我前方的你，如果没有及时反映过来避开，岂不是会被撞到。如果站在我前方的不是你，而是没有反应能力的普通人呢？”森川幸也抬眸看向对面单纯的少年，平淡的说着残忍的话。

“在盗贼团事件时，国木田先生通过我的异能力获得幸运保护了自己，那么他会付出多大的不幸作为代价呢？

还有你口中的那位店员小姐，我实现了她的愿望，所以盗贼团的头目死了，那么她要付出什么才足够和一条人命的价值相等呢？中岛君？”

这顿午饭中岛敦食不知味，饭量较大的他却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森川幸也则本身饭量就小，两人点的一大桌菜有一半以上都没有动筷，最终只得打包带回侦探社。

两人回到武装侦探社，这会是午后，几乎所有社员都在社内。国木田独步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到森川幸也进来就说道：“森川过来一下。”

森川幸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国木田独步桌边，对方递给他一把钥匙。

“你还没有住所吧，昨天也是睡在医务室的。不巧侦探社现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就和小鬼他们住一起吧。”

闻言，森川幸也没有意见的接下钥匙，反倒是中岛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国木田看着中岛敦的反应推了下眼镜，说道：“镜花，带森川去房间看一下。”

泉镜花没有疑问的点头，随后带着森川幸也离开了社内。

在社里仅有的两个无口属性的社员离开后，国木田独步敲了一下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中岛敦的头，说：“小子，你和森川出去发生了什么，你这样的状态可无法完成下午的任务。”

中岛敦犹豫了一下，将午餐时森川幸也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国木田独步闻言略微思忖，说道：“虽然我无法确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在刚刚经历车祸后，立刻就出现免单这样的事，结合森川的异能力会有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中岛敦低下头呢喃：“那果然森川先生说的是真的……”

国木田出声打断：“不过我可没有遭到了不幸的记忆。”

“欸？可是森川先生说……”

“不管他怎么说，我这两天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幸，”国木田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中岛敦，上面是前些天盗贼团的后续接过，里面包含了当时所有当事人目前的状态，“还有那个店员，后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如果真的像森川说的那样，能与一个人的生命等价值的不幸，岂不是只有付出另一个生命？”

是啊，生命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能与一个生命等价值的，只有另一个生命。

中岛敦明白了森川幸也和他说这些话的真意，森川幸也是想告诉他，自己的异能力根本就不是什么用于保护的美好能力。

如同上午的事故，森川幸也的异能力时常失控，与他本人的意志无关的自行发动。而且势必会牵连旁人，他自身则被异能力庇护，不会受到伤害。

以及每每使用都必然会到来的，不幸的反噬，怎么都算不上能让人羡慕的异能力。

“但森川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事实上不管是国木田先生还是那位店员小姐，都没有经历不幸不是吗？那那些应该到来的不幸又到哪里去了呢？”

中岛敦回忆起森川幸也说这些时的神情，冷淡却又像是在防备着什么，特意用话语将他人隔离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如果因为想要保护他人，想要活下去而使用幸运，结果对方还是因为不幸死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宰治突然说道：“那些不幸，大概是被森川幸也自己接下来了。”

中岛敦不解：“他自己接下来了？”

“难道说，他的病？”国木田回忆着过去几天的事，发现了线索。

“没错，他的病应该就是不幸反噬带来的。”太宰治放下手里红色封皮的书，说道：“那天盗贼团事件结束之后，他当晚就出现了严重的病症，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确实，当时我们只以为他是因为居无定所感染的病症，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异能力的反噬。”国木田独步仔细回忆起那天的场景，突然他注意到了森川幸也与那名店员的对话。

【“你很害怕，你想改变这一切吗？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是请您……”

“不要再往下说了，你的想法我明白。不用担心，会没事的，这些人很快就会从这里消失，其他人都会没事的。”】

国木田有些迟疑的问道：“难道当时他是为了阻止不幸降临在那位店员身上，才打断了对方的话？”

“是啊，他可是相当自信，确定自己不会因为反噬而死，所以想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太宰虽然对森川幸也抱有厌恶的感情，但在发现对方的做法后，也不得不肯定森川幸也是个和织田作之助一样心怀善意的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知道的情况下还要固执的背负所有的反噬。

他接着说道：“至于他为什么特地和你提起，你应该能明白的吧，敦。”

中岛敦当然明白，曾经被人惧为食人虎的中岛敦最明白，森川幸也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刻意推远距离。他是在害怕，害怕给其他人带来伤害。

中岛敦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这时侦探社的门被推开，泉镜花和森川幸也走了进来。

中岛敦大跨步走到森川幸也面前，鞠躬喊道：“对不起森川先生！”

对此一向不为所动的森川幸也居然向后退了一步，银色的双目闪烁：“怎么……”

“森川先生！”中岛敦直起身，挠头笑着说：“以后，可以叫我敦，所有人都是这么叫的。”

通常人眼无法直视太阳的光线，那暖绒的光芒蕴含着无比巨大的能量，如同面前少年的真挚的眼。森川幸也不由得垂目，他总是拿这些温柔、又一往无前的人没辙，最终只得应下。

“……嗯，我知道了。”

很快时间过去，下午工作的时候到了。

国木田独步离开前对森川幸也说道：“你刚入职，下午去处理一下日常生活所需。”

说完国木田就离开了，留下森川幸也对着侦探社仅存的文员，森川幸也只得微微颔首，遂离开侦探社。

出门后，他没有急着按照国木田独步的想法去置办生活用品，而是去了那处临海的墓园。

对着面前这座无字碑，森川幸也很清楚，这座墓碑下埋葬着的不是他的友人，但在下面长眠的，是织田作之助。

森川幸也回忆起以前与友人的一次电话。

*

织田作之助站在机场大厅。

他没有试着去找森川幸也，他知道，只要森川幸也不想让别人找到自己，那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他。

织田作拿出手机熟练的按下拨号键，在短暂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了。

“你来横滨了？”

森川幸也迟疑了一下，答道：“……嗯。”

“你不来侦探社看看吗？”

这次对面回答的很快。

“不了。”

织田作之助问：“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

电话那头的呼吸音乱了一瞬，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孩子紧张的攥紧双手的样子。

“……作之助，我在害怕。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有你们了。”

“是吗？”织田作抬头看向楼上，那孩子就站在那，银色双目颤抖闪烁，蕴含着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恐惧和不安。于是他一如往常，却又满含鼓励的轻声说道。

“那就试着去寻找新的联系吧，幸也。”

*

森川幸也看着这座矮坟，呢喃般的诉说。

“作之助，后来我去找了，但我还是没能留下他，我把他弄丢了。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我存在的痕迹，也没有你，到最后我还是与世界彻底断了联系。”

森川幸也缓缓蹲下，伸手抚过冰冷的墓碑。

“我累了，作之助。我能和你躺在一起吗？”

风拂过树梢，留下细密的声响。在他面前的只有这座冰冷的坟墓，这个世界没有他温和的友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但森川幸也知道，如果织田作之助在这一定会说。

‘不要急着放弃，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森川幸也坐在墓前长舒一口气，耳边树叶还在沙沙作响，他把这声响当作是友人的回答。

“我知道了，至少在太宰治答应我之前，我会试试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