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欲加之罪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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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恍然大悟：“路队！你是不是怀疑他屋子里还藏有我们尚未找到的尸块？”

路清瑶点点头。

尚未找到的那些尸块是被凶手带走了。而尸块需要处理和储藏,况且现在又正值夏季，难免会露出些腥臭味或是腐烂的味道。而这些随意堆放在家里的垃圾，就会是这些味道最好的掩饰。

路清瑶带着小林走到了那人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不久,里面传来一道男声,不甚浑厚,甚至显得有些尖细,“谁啊？”

“物业的。”路清瑶道。

“去去去,这都第几回了，我说了不用,会自己收拾好的,赶紧走,别烦我。再来我就报警说你们骗钱了啊。”里面的男声很是不耐烦。

路清瑶想了想,“先生，我们是给您提供免费的家政服务的,麻烦您开个门。”

路清瑶在“免费”这个词上咬住了重音。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却依旧挂着防盗链，细窄的缝隙中，露出了一颗邋遢的，被刘海遮住大半脸的男人的头。

男人带着黑框眼镜，油光满面的脸上胡子拉碴，他双眼无神，机械性地将眼珠转过来,看了一眼路清瑶，随即转开，道：“真的免费？”

“真的。因为您受过的投诉太多，为了维持周边居民的生活稳定,我们公司决定帮您出这笔费用。”路清瑶的保持着笑容，“能麻烦您让我们进去探查一下情况吗？我们会根据您的状况和时间，帮您安排专业的家政服务的工作人员。”

男人仔细地盯着路清瑶和小林，直勾勾的。

小林被他盯得背后有些发毛，拉了拉路清瑶的衣袖。

路清瑶抓住他乱动的手，让小林保持镇定。

另一只手却渐渐向身后背过去，做好摸枪的完美姿势。

半晌，小林终于将头缩了回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防盗链卸下的声音随即响起。

路清瑶附耳到小林肩头，“等下你去拖住他，我去屋子里看情况。”

小林点头。

路清瑶提醒道：“以观察和搜集证据为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遇到危险直接撤，我们去叫突击队上来堵人。”

门在两人面前敞开。

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再次直击这样的气味冲击，还是让路清瑶面部扭曲了一下。

夏日的热浪包裹着酸涩的腐烂臭味迎面袭来，让人无所遁形，小林立刻被熏得咳嗽了几声，却是吸入了更多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哭丧着站在原地，微微后退几步，脸都有些绿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依旧穿着一身黑，那黑色的衣服挂在他的身上，显得宽大而又不合身。衣服的边缘和领口，都有明显的破损，让本就是形象不佳的人更是多了几分邋遢。

男人看着小林滑稽的样子，嗤笑一声，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短暂的适应后，路清瑶面色如常，拉着小林进了屋子。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将小林推向了男人：“先生您好，这是我的同事小林，由他来和您敲定下时间和需要您配合的注意事项。”

小林一脸菜色地被拉上前，僵硬地开口，和男人交流着。

男人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却是认真地在听小林说话。

当男人的注意力被小林转走后，路清瑶默默退后，说了句“我来看下您家的情况后”，在屋子里悄悄走动起来。

屋子里很挤，到处都是被堆放地乱七八糟的各种杂物，从生活用品到书本杂志，甚至还有吃了好多天没扔的外卖盒和方便面桶。

地面很脏，有些食物的汤水顺着包装渗透出来，流到地上，早已干涸，却留下了红红黄黄的色彩。

不小心一脚踩到上面，就会感觉脚底板被黏住了，有种类似驴打滚的粘稠感。

路清瑶蹲下身，靠近那些腐烂的食物。

酸臭的气味一瞬间猛地加重。

她轻轻提起袋子，里面是一大袋子被吃剩的卤味的残渣，肉食腐烂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路清瑶皱了皱眉，直起身，看向男人的工作台。

工作台上四散着许多资料、文件，一大推白色的纸张铺满了整个台子，几乎要将中间唯一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给淹没。

看样子，是一个生活极度没有条理的人。

路清瑶最后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的地面很脏，却是没有油污，桌面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像文件、玩具、外卖盒之类的，却独独少了厨房该有的餐具、调料这类普通家庭应该有的东西。

路清瑶走到了冰箱旁，摸了摸侧边，却并没有发现它的细微震动。

这个冰箱，是没有通电的。

心里暗暗有了猜测，路清瑶走到了小林身边。

看到路清瑶的小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世主，立刻结束了单方面尬聊，闭紧嘴巴屏住呼吸躲到了路清瑶身后。

路清瑶对着男人笑了笑道：“先生，谢谢您的配合，我们会根据您提供的信息尽快为您安排的。”

男人干巴巴地道：“谢谢，我只要免费的。”

路清瑶接着道：“好的，我记下了。下次来需要我们给您准备餐食吗，我看您似乎平时不怎么用厨房？”

男人拒绝地干脆，“不了，我从不做饭。”

路清瑶也没坚持，客气道别后带着小林从容地出了房门。

回到一楼后，小林直冲到室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甚至因为着急而呛了几口，却还是敬业地问道：“路队，怎，咳咳，怎么样？”

路清瑶拍拍他的被给他顺着气，“不是他。”

小林听闻，很是遗憾地道：“啊，为什么啊？我白受罪了？”

路清瑶道：“这人屋子里的臭味大多数来自于他吃剩的外卖，再者，我观察过他的冰箱了，没插电，根本没办法储存尸块。还有他的性格特征，是个孤僻、凌乱、内向的人，是做不出凶手那样完整、缜密的计划，与卷宗里的侧写内容不相符。”

小林叹了口气，认命道：“那可真是奇葩。那路队，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做？”

路清瑶从t-恤和外套的夹层里取出了之前从管理员那里要来的楼层住户信息，道：“那就只能走这条路了，毕竟报警的是小孩子，就从小孩开始排查。”

小林随意翻了翻，随即脸色有点难看，“这有小孩的家庭可不少啊，是个大工程，我怕会打草惊蛇。”

路清瑶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们只查没有孩子的家庭。”

“为什么？”小林疑惑道。

路清瑶道：“你还记得乐乐报警的时候是怎么说自己的家庭住址的？”

小林翻开了案件资料：“乐乐说他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也从来没有出去过。”

路清瑶道：“这就对了。凶手极力想要隐藏家里有孩子这件事情，就一定不会有登记上去。还有一点，他们搬来的时间应该不久，按照凶手谨慎的个性，固定的场所会让他不安。”

小林总结道：“所以，我们需要找的，是一个家里登记没有孩子，刚刚搬来的住户或者是租户。”

路清瑶点点头，“是的，住户的信息应该是准确的，租户上有些出入的话，我们去问问管理员。”

两人再次进入大楼，走向管理员值班室。

此时，管理员黄明忠正站在值班室外面，弯着腰，拿着小玩具和棒棒糖和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说话。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黄明忠笑得慈祥，脸上的褶子都透露出欢快的感受。

小男孩表情生动，笑容可爱，兴奋地接过黄明忠手里的糖果，兴高采烈地和他说着什么。

黄明忠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句“赶紧写作业去吧。”

小男孩爽快地答应后，一把抓住黄明周手上的玩具，一下子跑开了。

黄明忠笑着拍了下小男孩的屁股，看着他跑远，直起腰。

他看见不远处路清瑶和小林迎面走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变成了赔笑，“二位警官，又有什么事啊，我一定帮忙。”

路清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大事儿，您别紧张，就是想问问您最近3个月内搬进来的住户有几家啊？”

黄明忠答得很快，“这个我记得。”他走进管理员室，从一叠资料中飞快地抽出一页，交给路清瑶，“都在这儿了。”

路清瑶接过，眼神瞥过他半开的抽屉，“谢谢啊，麻烦您了。”

黄明周赶忙摇摇手，“不麻烦不麻烦，能帮到你们就好。”

路清瑶再次道谢后，离开了。

她边走向电梯口，边看着那张登记的名册。

近期搬来的住户不是很多，3楼、7楼、11楼、17楼、25楼、28楼各一户，对比从管理员那里找来的住户名册，刨除掉已经明确写了有孩子的住户，剩下的，便是7楼，17楼、25楼这三家。

数目不多，他们准备分开，逐一排查。

小林道：“还好，凶手还没回来，我们还有时间。”

路清瑶听闻小林的话，看着排查范围最后的那个熟悉的25楼，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

她仔细地看着明细，25楼就两位住户，且都没有孩子。

此时，两人等的电梯来了，小林进了电梯，按下了7楼。

等路清瑶进了电梯后，突然涌入了3个刚放学的小孩。

他们在电梯里打打闹闹，声音尖锐而刺耳，一直持续到他们下电梯都没有停止，甚至隔着电梯门都能听见他们的吵闹。

路清瑶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按下25楼的电梯按钮。

“糟了，凶手早就回来了！”

“怎么了，路队？”小林不是很明白。

“25楼上下的住户家中都有差不多年岁的小孩子！”路清瑶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手心里一阵阵的出冷汗，“打电话给小李，请求突击队支援！”

小林看到路清瑶严肃的表情，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按照她的话拨给了小李。

路清瑶靠在电梯的墙壁上，抬头看着显示屏上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脑海里浮现出25楼里那人的容貌。

一身休闲服，如往常般动作自如地打开自己家的房门，正是路清瑶和小林蹲点时第一个出现的人。

这人选择的25楼作为据点，真的是极为聪明。

首先，8、9岁的小孩子声音尖锐而响亮，而且想控制住这个阶段的小孩子不哭不闹，几乎是很难实现的。

这样想来，若是次数多了，必然会引起邻居的怀疑。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一个孩子，隐藏在一群孩子之中。

也就是说，选一个楼上楼下都住着小孩子的房子，这样孩子再如何哭闹，都可以让邻居成为无形的掩护。

其次，25楼住户不多，在凶手搬过去前，只有一户很不讲卫生、味道很大的邻居，这也正好是一处绝佳的掩盖尸臭味，处理并储藏尸块的场所。

最后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路清瑶和小林即使能联想道爆炸案和“1125案”的关系，从而进行蹲点，也不会怀疑到他。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回犯罪现场查看！他就住25楼，犯罪现场在家门前，直接回家时看一眼就一切都明白了！

这可真是，最好的伪装。

路清瑶看了下手表，此时距离凶手回家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希望他们还有机会能够拯救乐乐。

25楼到了。

路清瑶一把将小林推进楼梯间，只留一句“随机应变，等后援。”然后奔到凶手的公寓门口，按下了门铃。

“您哪位？”一道略显温润的男声从门里传来。

路清瑶喘匀了气道：“楼上邻居，来借点酱油。”

屋内的声音顿了一下，“我换个衣服，您稍等下。”

路清瑶赶紧答了句“好”，然后身体稍稍远离门口，在猫眼看不到的地方，手悄悄摸上了放在腰间的枪。

半晌，门被直接打开，走里面出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高不高，皮肤却有些异常的白，身上穿的不是之前路清瑶见过的那身休闲服，而是在浅蓝色的t-恤外面套上了一件和这个季节有些格格不入的宽松款黑色薄外套。

男人面上笑着，面孔很白净，但额角发尖却有着细密汗水流过的痕迹。

路清瑶顺着目光向下看，却见似乎有些粘稠液体从那件黑色薄外套里面渗透出来，使原本应该是宽松的外套有些粘在了身上。

只是外套颜色太深，路清瑶分辨不出那是什么颜色。

男人稍稍俯身向前，右手背在身后，用身体遮住屋内的情形，左手上拎着一瓶酱油，温和地递给了路清瑶：“酱油。”

路清瑶侧身过去，上前一步接过酱油，抬眼看向男人，“抱歉啊，真是谢谢您了。”

路清瑶说着，余光却是在室内逡巡。

房子的面积不大，户型和之前她们去过的邋遢男的屋子相同，一室一厅的那种，只是略微有些朝向上的区别。

从路清瑶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客厅的样子，虽然稍显些许凌乱，却还算干净，看上去的确像是一个独居的男人的住所。

客厅的尽头大概是个卧室。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从路清瑶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半块门板，门板呈现灰白色，映衬着整个装潢的极简风，只是在门板的表面，有几道略显突兀的划痕，生生将装潢的高级感感觉压下去了几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路清瑶觉得这划痕有些奇怪，但却说不上来原因。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孩童生活的痕迹，路清瑶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她又想错了？

男人此时也正盯着路清瑶，顺着她有些飘散的目光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没有变过，道：“没事儿。”

他似乎站得不是很舒服，向侧边让了一下。

整个卧室的门板就暴露在了路清瑶的视线中，尤其是那几道突兀的划痕。

刚才的视角不是很完整，现在看来，这些划痕不仅多，且几乎分布在整个门板的中下方。

等等，中下方！

一道灵光闪现，路清瑶突然明白了过来。

那些划痕的高度，恰好是一个7~9岁的孩童能够到的地方！

所以，这个房子内是有小孩的，且那个小孩受到了一些虐待，很有可能就是报警的乐乐！

男人此时站在门口，看向路清瑶：“还有事吗？”

路清瑶顿了顿，比起抓捕犯人，她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保护孩子，所以必须拖延时间，等待小林叫的后援。

她抱着酱油瓶，抱歉地笑道：“其实，我还想借些醋和料酒，能再麻烦您取一趟吗？”

男人听闻，温和地答道，“自然可以。”

他侧过身子，让出了门口通向客厅的路，“您要不进来坐坐，我给您拿？”

路清瑶看向了男人藏着的右手，迟疑了一瞬，答应了。

路清瑶踏进了房间大门。

男人在路清瑶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幅度加深。

他右手握上门把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把手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新超惊喜哈哈~小可爱们周末愉快~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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