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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宴随的消息,约莫半小时后杜承就出现,过来找她的时候还带了个蛋糕盒大小的生日礼物盒,外头绑一个浅粉色的缎面束带绑成蝴蝶结。

他没有对她自私且无礼的请求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远远看到她,挥手朝她示意。

宴随没有回示,只木木地看他走近。大脑茫然接受视网膜传递而来的外界信息,却丧失了对此作出反应的能力。

她在想,为什么宴连还不回来。

距离傅家的局散场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们聊什么,要聊么久。

难不成她今天还要睡在傅此那里么?

杜承至她跟前时呼吸明显带急促,想必过来的路上很赶,“生日快乐。”他把礼盒递给她。

宴随终于后知后觉地回神,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礼貌的容:“谢谢。”

杜承有些不放心她先前那种放空的状态,关切询问道:“你还好吧?”

宴随低头拆礼物,答:“当然了。”

里面是一个精美的八音盒,八年前的学生时代比不得现如今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用香奈儿口红阿玛尼气垫,那会的高中生普遍还没有什么化妆意识,学生间流送的礼物都是这些音乐盒绒毛玩具之类。

“谢谢,很漂亮。”宴随抬起头。月光下,终于有另一道影子也朝宴家的方向而来。

没过夜。

可这并不能安慰她什么。

晚归的两个多小时期间,生什么。

她没办法停止想象。

显然宴连也没想明白,宴随身为傅此的女朋友,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子一块出现在家门口。

宴随嘴角噙的隐下去,经历短暂的调整,夹带一丝不善和讥讽的意味重新营业,目不转睛地迎视其走近。

从前她以为宴连是她的手下败将。

现在身份对调,她感到不可置信,为何自己竟什么都没看出来。

就在那短短一会功夫里,宴随想起一个从前从未留意过的细节。

傅此还在追她的时候,某天放学她和他那群同学一块去学校旁边新开的小餐馆吃晚饭,用餐高峰期加上新店开业,店里座无虚席,餐厅的服务员们忙得不可开交。

正对门口的方向的柜子上摆一只电视机,频道停留在点歌台。

他们等一会等到空位,空位位于电视机最近的位置,电视机的声音开得老大,不过别的桌一时半会都没有吃完的迹象,一伙人只好勉为其难坐下。服务员收拾过后,傅此又拿纸巾给宴随擦了一遍桌子和凳子才拉她就座。

“里还是有一点油。”宴随指自己面前的桌面泛反光的某处。

傅此嘴上数落她一句“事儿精”,但还是又探手去抽了两张纸过来。

擦完桌子,他给她递碗筷和勺子。点歌台刚好换歌,那歌的前奏稍显突兀,连续几个快速下然后快速上的音阶有些刺耳。

傅此好似被吓一跳,碗在距离桌面两三厘米的时候没拿稳,“咚”一声摔落下来。

宴随摁住左右摇摆的碗,面上带了点忍俊不禁,觉得他难得不淡定反应过激的样子挺可爱。

老歌开始播放,前面数十秒略显诡异的前奏过后,钢琴音一起,上个世纪老歌独有的风格就显出来了,带着厚重的岁月感。

还挺好听的,而且音量也不至于让人无法忍受,但宴连走到电视机旁研究片刻,径直关了电视机。

她神色淡然地回来,解释道:“太吵了。”

再后来是已经在一起了,傅此没成年的时候就学会开车,成年生日一到便去考驾照,第一次正儿八经持证上路,他把车开到了嘉蓝门口接宴随放学。香车美男,各种学生和家长好奇的打探自然是免不的,要不是全校都差不多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怕是第二天嘉蓝女高中生被富二代包养的传闻就该沸反盈天了。

宴随坐在副驾驶位上,傅此的车她第一次见,但开车的傅此她也第一次见,比起限量版超跑,她显然对后者更感兴趣些,厮本来就适合戴眼镜,回戴了副墨镜,更是帅得丧心病狂。

载着她,傅此讲究安全第一,压下个年纪的男孩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全程把车开得规规矩矩。

城市道路限速50,他就只开50。

车载电台调在音乐之声,主持人声腔柔软,字正腔圆:“下面这首歌依然是上个世纪的港乐,来自关淑怡的《难得有……”

宴随对老歌没什么兴趣,几乎从未涉猎。

主持人话未完,傅此换了台。

“怎么?”宴随问,歌曲连前奏都还没出来。

他沉默一下,说:“我妈妈很喜欢这首歌。”

宴随忙把题扯开。

本是两个看似不相关的小片段,如同每天发生过无数无关痛痒的对白和交流,宴随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女人的第六感有的时候精准到不可思议,掘地三尺都能把蛛丝马迹挖出来。

比如她到了一刻,莫名把两件事给关联起来了。当时在小饭馆吃饭的时候,宴连半途关掉的歌应该就是关淑怡那首难得有……后面未完的歌名她暂时不知。

想当时,虽然宴连冠冕堂皇说是嫌电视机的声音太吵,可宴随心知肚明宴连是因为傅此所以才关的电视机,觉得宴连小题大做的同时,她有些泛醋意,是她的男朋友,宴连为什么越俎代庖关心。

看越来越近的宴连,宴随终于恍然大悟,傅此哪里是吓一跳,他是触景伤情,宴随更不是小题大做瞎操心,她只是太明白什么是傅此不敢随意触碰的回忆。

距离已经够近,正常音量能无障碍对话,宴随难得在私下相处的时候主动和宴连打招呼:“我以为你早就回来了呢。”

宴连目光从杜承身上收回来,显然也对宴随这声招呼感到意外,顿了一下才回应:“吃太饱,散了会步。”

“兴致不错。”宴随微笑。

宴连意有所指地暼杜承一眼,落下一句“你更不错”就进屋。

宴随把照片传上校内不到二十分钟,傅此就给她来了电话,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唱的哪一出?”

“看不出来?”宴随反问。在发校内之前,她做最后的确认,上网搜索了关淑怡并成功找到那首歌的全名叫《难得有情人》,特别的前奏一出来,她便立刻认出这便是餐馆里点歌台播的歌。

傅此沉默一小下,在忍耐脾气,过后才开口:“我哪里惹你不开心吗?”

“没有。”

傅此又一次沉默片刻:“你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对,我就刚才变的卦。”

“不开心你直接告诉我。”傅此的怒气已经有泄露的迹象,“不管怎样,不要用这种方式。不好笑。”

到这里宴随把电话给切,因为再多说一句她都没法忍住哭腔。

也许是傅此和宴连的那场被不小心录下来的争吵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耐性,所以面对女友,他并不像往常那般百依百顺,宴随把电话挂,他没有回拨。

第二天,他收拾好心情倒是又来找她,而且是直接来了她家门口找她,恢复从前的温柔和体贴,哄她,向她道歉,还给她准备一大堆生日礼物。他不信她会突然移情别恋,换了任何一个谁可能都不会相信,他们的恋期那么甜蜜,而且最后的离别前她还对他依依不舍。

可宴随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说得一句比一句绝情,那次对话几乎用尽她毕生的尖酸和恶毒,到最后二人的交流又一次临近不欢而散,宴随说:“你为什么就这么自信我不会喜欢别人?要是你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宴连,她昨天都看见。”

傅此额角的青筋凸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甩了手里的礼物扭头就走。

也许是宴连的可信度真的很高,至少接下来好几天,傅此都没有再来找过她。

最后一次找她,电话里他语气柔软,也疲惫不堪:“不要样。有事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

宴随问:“告诉你你就改吗?”

事情终于有突破口,傅此信誓旦旦:“当然。”

“别再找我。”

“……”

就是八年前他们最后一次的联络。

八年的最初,很艰难。

明明这个人到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可拥有过再失去,怎么就会般痛不欲生,就跟生生从身体里撕扯着带走什么似的。

宴随没有刻意去搜过傅此的消息,但也知道她和他分手后,宴连仍是一直单身。

傅此的母亲和宴连的母亲同一天过世,道唯有彼此才能感同身的伤痕,会轻易将同病相怜的二人连接在一起。就是宴随没怎么搞明白这两个人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一直不在一起,祸害齐刘海就算,还要来祸害她。

唯一的合理解释只剩下因为齐刘海喜欢傅此,所以宴连一直拒绝他——事后宴随不多时便在一次偶尔的情况下知道,齐刘海不但是宴连最好的朋友,同时还是宴连生母生前即将成婚的未婚夫的女儿,当年这对未婚夫妇一起在雨天的高速上出的车祸,宴连的生母当场死亡,而齐刘海的父亲则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一个多礼拜,最终还是不治身亡。

宴连对齐刘海好到令人发指,而齐刘海一直在白嫖享受宴连对她的好。

异父异母的齐刘海,宴连关心得紧,连喜欢的男孩子都能拱手让人,但面对她这个留一半相同血液的妹妹,可从来没留过什么好手。

比如说纪晓初热搜事件,宴其盛一个唯利是图一心只有人民币的铜臭商人能知道三线小明星的花边新闻,百分之百是宴连告的黑状。

至于八年就更匪夷所,宴连仍然单身,拒绝一切相亲,把宴其盛急了个半死,早一两年前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自个女儿的性取向有问题。

可傅此分明还在每年雷打不动探望宴连的母亲。

么多年过去,齐刘海应该也没道理还吊在傅此这棵树上不放。

天时地利人和,两人居然还是没在一起。

宴连嫌弃傅此是她用过的男人所以不要么。

虽然,她什么也没用,连亲都没亲过……

哦,亲了,以几乎是陌生人的身份。

跟被狼狗咬了一口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失败……昨天一晚没睡,今天太困了,脑子也跟团浆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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