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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坪的画室,正中摆着一张包豪斯风格的转椅。林悠坐在那上面,冷白光打在她的侧颊,轻微有些发烫。
她尽量舒适地坐着,保持不动,奈何有因光热吸引而来的小虫登场骚扰她。
林悠没忍住,抬手摸了下脸。
訾岳庭从画布后抬起头。
“别动。”
林悠很快坐好,但手摆放的位置已然和之前不同。
訾岳庭的目光在画布和林悠身上来回流转,最后决定起身去做调整。
要碰到她的手,訾岳庭提前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要求细致严苛,连手指的弯曲程度,前后次序都力求与之前维持相同。
林悠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心如擂鼓。
他说要画一幅画送她,林悠原以为是像送画给林文彬那样,完稿后包装好交到她手上,却没想到是当场画给她。
这也许就是艺术家行事的风格,没有计划与安排,灵感来了,说做就做。
再见他拿起画笔,林悠心潮起伏。
她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看“她”,而是在看一座山,一片海,一只花瓶,一把椅子……他是在看他自己的画。
只要坐下来,面对画布,他就换了神态,静默且专注,依然故我。
只不过眼神里比从前多了一份犹疑。
林悠记得那时他给她改画,曾说过一句话。
……“下笔一定要肯定,就是错也要错的肯定。”
她没有素描的基本功,对线条的运用不熟练,打形的时候很难一笔定稿,总是在描边勾线,所以整个画面看起来很浮躁。
他一眼便看出她的问题,拿起橡皮擦,将那些不够肯定的线条擦掉,然后握住她的手,用手腕的力量,在纸上画下一道平稳且绵长的直线。
后来林悠练过很多次,如何肯定地画画,但效果都不尽人意。
徒手画直线,不仅仅要控制力道,控制心境,更需要的是日复一日的练习。
做一件事不难,但要真正做好一件事情,无论哪一行哪一业都不容易。
现在的他,似乎并不如当初那般肯定。
一个小时过去,林悠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筹莫展。
画室中的气压很低,訾岳庭问:“你介意我在里面抽烟吗?”
林悠不敢摇头,只动了动嘴唇,“不介意。”
訾岳庭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寻到火机,先前在便利店买的那只被留在了车上,他只好起身去到厨房用灶台点火。
再回来时,他的神情是颓丧的。
虽然林悠没有看到画布,但从訾岳庭脸上的表情来看,她猜测进展不太好。
初稿并不满意。无论是站远,站近,訾岳庭都在对着画布摇头。
这种画面与构想的偏差,让他开始了自我否定。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入行时,所有人都觉得他行。教授,前辈,甚至同行,都对他报以极高的期待。
他确实有过一些不错的作品,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有的股,永远只是潜力股。
有的人,永远只拿新人奖。
年轻时取得的成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走运,或许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达成他们的期待。
他想放弃。
“上大学的时候,我很喜欢买空场的电影票,去看那些不卖座的冷门电影。因为电影院只要不是空场,哪怕就一个人买票,那场电影都会放。”
林悠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往往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口了。
她坐在灯下,微微垂目,“其实就算画的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是送给我的,也只有我一个人看。我欣赏它就够了。”
是,他在踌躇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从前的他,不屑于赢得任何人的目光,只专注表达自我。这些年,他听惯了阿谀奉迎,反而给自己抬高架子,设起了界限。
他将灵感的枯竭,归咎于披星戴月的生活,将自己的平庸,认定成是在服务大众。
实际走到今天,真正还对他有所期许的人已寥寥无几。现如今座下不过一位观众而已,他还怕什么晚节不保?
他不靠画画挣钱,无需急功近利,带着野心与欲望去落笔,考虑是否迎合大众口味。
艺术不是他的谋生手段,而是他与现实激战的矛和盾,仅此而已。
訾岳庭重新在画架前坐下,执笔混色,不再发一言。
这是盛夏最漫长的一夜。
天亮了。
院子里的青蛙终于停止叫吠。
訾岳庭拿起烟灰缸上架着的烟,放到唇边,指间全是松节油的味道。
也久违了。
后半夜,林悠没撑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訾岳庭不忍心叫醒她,又怕她睡得不舒服,于是将人抱去了客房。
后面的画,完全是他凭记忆和想象画出来的。
訾岳庭对着尚未干透的画布在沉思。
他画出来了。不算完美,但已经超越了过去十年间他产出的所有作品。
问题是,为什么?
因为林悠,因为她身上的年轻血液,还是因为她的欣赏与仰视?
又或者仅仅是酒精足量的缘故。
訾岳庭分不清楚。
他揉了揉因熬夜而昏红的眼睛,掐烟离开画室。起身时,不小心踢翻了脚下的烛台。
他不愿每过半个小时就去厨房开一次灶,便用原本作装饰的香氛蜡烛接了火,不知不觉就燃了一整晚。
蜡油洒了一地,灯芯也灭了。但他没工夫清理。
訾岳庭上到三楼,先洗手,再洗脸,最后踩着轻缓的步子去到客房。
人还在睡。
他没有给她换衣服,只脱了鞋,卧室的冷气足,林悠整个人都缩在被子,只露出一张脸,保持着侧躺蜷缩的睡姿。
忘记在哪里读到过,保持这种睡姿的人,往往内心充满了不安全感,渴望得到保护。
訾岳庭想,明明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却好像天生就不会喊苦喊累。
最初听她说喜欢他时,訾岳庭只当那是少女都会经历的crush,来时热烈,去时平静。他并没有认真看待。
通过昨晚,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她的毅力。
今天是工作日,林悠还要上班。
快七点了,他必须得喊醒她,因为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訾岳庭试着喊她的名字。
林悠睡得并不深,听见了声音,很快便醒了。
她坐起来,身上的衬衣歪斜,露出半边肩膀,还有内底的肩带。
这种情况下,他若有什么想法,那是罪恶的。
訾岳庭收回目光。
“你今天要上班吗?”
一整晚烟不离手,开了口,訾岳庭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林悠很快走出了似醒非醒的状态,“现在几点了?”
訾岳庭将床头的手机递给她。
看见屏幕上的数字后,林悠掀开被子起身,她八点前要到单位打卡。
訾岳庭让开位置,退到客房外,“我没办法开车送你,你自己打车去上班,可以吗?”
林悠捋了下头发,坐在床沿穿鞋,“好。”
穿好鞋,林悠进去浴室简单洗漱。
一切都还是原貌,包括水池边放着的那只牙刷,她没想到他还留着。
其实距离她上一次来他家,也没有过去很久。
訾岳庭捏着鼻梁,在楼梯口等她。
下楼经过虚掩的画室,林悠想看一眼里头的画,被訾岳庭挡住了。
他人比她高了半个头,站得近了,林悠只能望见他的下颌,还有被胸肌撑起来的前襟。
他现在的潦草与凌乱,和北川的清早,他伸着懒腰走出画室时的样子无异。
訾岳庭哑着嗓子说:“画还没完成,等画完了再给你。”
林悠点头,“那还需要我过来吗?”
有模特和没有模特,绘画是两种状态。但訾岳庭不愿让她陪他熬夜,她也没有义务这样做。
他说:“没关系,别勉强。”
林悠也不掩饰,“我不勉强。”
訾岳庭拿她没办法,只有问:“车叫了没?”
“嗯。”
“我陪你去外面等。”
他们并肩站在别墅外等车。
艺术园区里很幽静,没有城市的车鸣声,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怡人的鸟叫。
清晨的光映在肩头,他眼中的红血丝令林悠有些担心,“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我自己可以的。”
訾岳庭坚持,“我看着你上车。”
站了一会儿,他问:“还有多久?”
林悠把手机拿给他看,软件上显示还有五分钟到达。
她陪了他一整晚,他不至于吝啬到连五分钟的时间都不给她。
“你为什么搬出来住?”
訾岳庭想问的是,“真实原因。”
林悠低下头,答:“就想住的离你近一点。”
她表白了。
她不相信他没听懂。
极有可能,她的心思早被他看穿。
訾岳庭突然道:“林悠,我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我只是个庸碌的人,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悠没有回答会,也没有回答不会。
她说:“但我知道你不是。”
她比他自己都更相信他的能力。
如果这十年,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在身边源源不断地给他传递信心,他不会荒废的那么彻底。
白色的网约车在朝他们的方向开来。
林悠准备和他道别。
訾岳庭拉住她。
他承认自己并不是能够思考的状态。
但男人做决定,其实用不了一秒钟。
“……试试吧。”
“什么?”
“在一起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訾先生和苃苃两个人的故事,从这里就真正开始了。
之前一面是含蓄触碰,一面是现实挣扎,确实比较压抑。
但这不是个一丧到底的故事,如文案写,是让人“活下去”的爱情。
他带她走出的,是真实的余震,而她带他走出的,是生活的余震。
牧羊人和羊,都在人群里。
统一回复几个问题。
关于伏笔。
十年前两家人的交集我并没有藏着写,男女主都是灾难的亲历者,这是一条明线,在文案也有体现,所以并不是什么“明显的伏笔”。但全文还有一条暗线,是关于訾砚青的部分,会和文中出现的案件串联起来。涉及后文发展,在这里就说到此为止。
关于排雷。
如果看过我其他的文,就知道c不c在我的书里不是什么硬性指标。作者只是在尝试写些不同的题材,仅此而已。
另外,抽奖的截止统计时间是23号零点,明晚11点会有一章更新,因为订阅率要求是100%,想抽奖的读者们别错过订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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