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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维尔像踩在云上,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脚下坚硬的石板似乎变得绵软,失去了支撑一只虫的能力...

可这没什么,他是帝国的大公,公开场合的仪态举止绝对过关,谁也没法现他的异样,以至于有几个瞬间他也快骗过自己了。

堂洛斯说的每个字奥维尔都不信,他不停拨弄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枚对戒,另一半正好好地呆在雷德的手指上,他们的精神链接没有断掉,虽然因为距离遥远细若游丝,可在就是在,一只高级雄虫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家主,上车吧,小心碰头。”管家恭敬地肃立在车门口等他,一如曾经每次外出,没有丝毫两样,奥维尔却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向他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呢?

车开到半路他都没想出来...他闭上眼,精神力娴熟地在勾起脑海中一根精神链条,那根锁链从他深不可测的精神海里浮出,纤瘦的身躯带着冰冷的寒气,他一如往常地用自己的能量温暖锁链的一端,并小心不要用力拽动它,以免打扰到另一头的对象。

在他年少不经事的时候干过这种蠢事,发狠地拉扯锁链质问另一头的雌虫跑哪去了,可他原以为坚不可摧的链条竟在他的暴力下出现瑕疵...

奥维尔顺着摸到一环锁扣,上面的裂缝经他多年温养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以前差点从这断掉了...

这前所未有的事令他惊慌失措,可翻阅了无数典籍也没找到原因。

他猜雷德或许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是因为他们之前离心了,或许是他身体还没好...乱麻一样的猜测令他开始对着条锁链小心翼翼,无论是哪个原因,他们之间的链接变弱了。

“家主,到了,雷明少爷在门口等您呐。”管家轻轻叫醒后座闭目养神的奥维尔,奥维尔睁眼,发现他十一岁的雌子果然在门口翘首等他。

他唇捎上扬,打开车门,雷明就冲出来抱住他:

“雄父雄父,你见到王虫殿下了吗?他和视屏里长的一样吗?他的雌虫也是吗,有没有其他虫说的那么凶?”

他一一回答他的问题,然后抱起他往庄园里面走,沉浸在兴奋中的小雌虫忘了挣扎,开心地手舞足蹈说自己也想亲眼见见王虫。

“会啊,会让你见到的。”奥维尔柔声说道:“只要是你想的,雄父什么都帮你实现。”

也许是星辉灿烂,庄园里的灯光在树影婆娑中摇曳,雷明蓦地静了下来,看着奥维尔温柔的面庞问道:

“雄父,你怎么了?”

奥维尔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没事啊,正好王虫殿下在帝国,我也有些事需要请他到家里来说一下,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雷明一脸怀疑,上次他就没见到阿西尔将军。

“就算我不请他来,他也会来的,因为他想见你。”奥维尔笑着说。

雷明瞪圆了眼不信道:“怎么可能?”

他只是一只天赋很差的雌虫...想到这里,雷明丧气地低下头,除了雄父就不会有虫喜欢他了,哪怕菲奥泽也是在雄父的要求下才对他好的。

这是真的,因为早产,他比一般b级雌虫还要弱,又被奥维尔娇养多年,恐怕快和一些雄虫差不多了。奥维尔摸着他的头安慰说:

“真的,堂洛斯,就是王虫的雌君,他是你雌父的学生,他一定会来看你的。”

雷明不知道这个,他张嘴结巴了半天:

“那他...匪邦...雌父他...我...”

奥维尔笑得眯起眼:“一直没告诉你对不起啊。”

“雌父,雌父他在匪邦吗?!”雷明紧张起来,如果是就解释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回家看过他的原因了...

不是他不想,是帝国不让...他不是不喜欢他,他只是...雷明揪紧奥维尔的衣襟,迫切想得到那个答案,他的雌父不是不爱他,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才把他扔下的。

“这个啊,等堂洛斯来你亲自问他不好吗?”奥维尔笑着放他下来,雷明不死心地拽着他的袖子:

“一定要吗,您不是知道吗?告诉我嘛!”他鼻音加重,一副快哭的样子,可奥维尔在这事上一反常态地坚决,雷明掉了两滴猫尿,哼哼唧唧地被赶回去睡觉。

“您把他宠坏了。”管家看着他任性的小样子忍不住感叹。

奥维尔摇摇头:“他也不是为自己这样的...”但转念一想,哑然失笑,可不是为了他自己嘛,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雌父终于有了下落...

可以说这崽子从小就是听他讲雷德的故事长大的,可那个英雄一样的雌父跟王虫一样被嵌在故事里走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有影了,却被他哄着继续漫长的等待。

奥维尔的思绪一滞,堂洛斯的声音幽灵一样钻进脑海:

他死了整整十一年。

夜风突然凉的厉害,他冻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管家奇怪地喊了他几声:

“家主,怎么了?”

奥维尔看了他一眼,现在更像幽灵的家伙是他:

“说起来,雷德走的时候雷明还没有孵化...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管家闭了嘴,他知道奥维尔只是自言自语:

“真奇怪啊,他怎么忍得住这么多年,我三两天不见雷明就会想的厉害...你说他是不会是特别狠心...

不,他不是这种虫,他虽然表面上冷酷的厉害,其实心肠再软不过了...但匪邦虽然远,也不至于一点信都传不回来...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还是说他不知道有办法...真奇怪啊...”

管家静静听着他自相矛盾的喃语,这不是头一回了,每当他这样碎碎念的时候管家就知道,他是想雷德先生了。

他印象里雷德不是一只可以让雄虫神魂颠倒的虫,可大公这么多年也不能忘却,反而魔怔了一样恨不得在骨头上刻他的名字。

他服侍奥维尔家多年,但一直到他继任爵位才被调到他身边,那时候雷德先生还在,他对他印象不错,他们是少有的恩爱夫夫。

可或许是雄虫天生薄凉,那次让雷德先生受伤的任务,家主带回奄奄一息的他还有保育箱里的蛋,那以后这个家一切都变了。

寡言的雌虫整日枯坐,雄虫则围着保育箱日益暴躁,等抚育所那边确认那只蛋只是只b级雌蛋以后,家主才离开保育箱,雌虫得以前去探望。

他明白雄虫的想法,雷明少爷破壳前其实是被放弃了的。

他应该尝试过和雷德先生再生一颗蛋,可高级雌虫繁衍艰难,何况是才重伤的身体,于是就依循长辈的安排在纳了两只雌侍,这在任何大家族里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事在雷德先生失踪以后慢慢发生。

比如现在——

奥维尔怔怔地看着后花园的方向,他仍在脑中摩挲那条纤弱的锁链,那是他和雷德最后的纽带了——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还在呢?”堂洛斯的讥讽无孔不入,奥维尔沉沉闭上眼,因为他在骗他。

就像他曾经骗雷德一样。

可那是骗吗?他不知道,高级雌虫对所有大家族而言都是紧俏货,更别说s级的了,他发现了一只,用尽手段追求,不就是为了繁衍出等级更高的后裔吗?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所有虫都是这样努力的,雷德难道不知道吗?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离开,他本来不也是想牺牲自己保全肚子里的蛋的吗?

起初奥维尔真心不明白这只雌虫在矫情什么东西。

可他突然就走了,奥维尔还记得那天。元老院里的族老给他挑了两只a级雌虫,他看着他们却满心都是雷德冷漠的脸,感到非常烦躁,于是草草结束甄选回到家。

他隐约记得自己兴冲冲回来是想跟他保证就算多了两只雌侍,他的地位也不会动摇——他是他的雌君,谁也改变不了。

这样,他可以消气了吗?

可回去以后却只有空荡荡的卧室,他找遍整个庄园,从阁楼到地下室,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甚至蠢得跑到通风口去搜寻,明明那根本藏不了虫...没有找到,他什么也没有带走,可就是没有找到他。

奥维尔抱着全世界的手突然空了,连着自己也空了,茫然无措地在属于他的庄园里面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他其实不该那么无措,他早就做好准备可能失去他了,当他叫医生剖开他的肚子把蛋取出来的时候,他就做好准备会失去他了。

可对蛋的紧张掩盖了一切,而模模糊糊地,理智在某个角落信誓旦旦——他这么强不可能会死的。

那时他无措地拉着管家的手不停重复这句话:

“我不知道他会死,哦不,我知道他不会死的,我也没有想过他会受这么重的伤,但我知道他不会死的...”当他终于听到自己毫无逻辑的喋喋不休时,有个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

瞧,你明明知道他在气什么。

可你却没有想过他可能离开你。

管家安抚恐慌的他:“雷德先生是昨晚离开的,从后花园的小门走的,他什么都没带,应该不会走远。”

他很快就会回来——这个念头让他摆脱窒息的仓皇,他点点头,继续问管家:

“他走的时候什么表情,生气吗?是不是还在意我们昨天的吵架...”

他开始忐忑,他因为那颗蛋是b级雌蛋暴躁了很久。

这代表着如果他不接受家里的婚姻安排,他将与爵位绝缘,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护他和他们的孩子...可雷德不能理解,他发火了,这是他的不对,他还没来得及跟他道歉。

“太黑了,看不清楚,等他回来你们好好说。”管家慈爱地拍着他的手。

他信了管家,等了十年...十一年...

十一年后的今天,奥维尔看着管家突然问:

“你真不记得他走的时候什么样吗?”

管家低着头恭敬地说:

“那晚上下暴雨,天又黑,雷德先生走得急,确实没看清。”

“他去看过雷明吗?”奥维尔问。

“应该看了...门被开过。”管家回答。

奥维尔总算松了口气:“他是想回来的。”

雷德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他如果想回来,就一定回得来。

奥维尔看着天边泛出鱼肚白,吩咐管家:

“给王虫殿下发帖,请他来家里一趟。”

“什么事由?”

奥维尔顿了顿:“不,发帖请堂洛斯,就说...来看看雷明。”

————————

他或许应该后悔做这个决定。

只有抱着希望的虫才能走出绝境,他跋涉十一年,只要还肯相信,就能继续跋涉下去。

可他发疯一样想要堂洛斯承认自己谎撒谎,不惜利用雷明也要他承认。

可他或许没料到,匪邦竟把他变成那么残忍的雌虫。

堂洛斯来了,在见到雷明那张酷似恩师的脸的瞬间泪如雨下,可面对幼子的询问,他仍没说出那句“雷德在匪邦”的答案。

说这句话很难吗?

隐在花园绿墙后的奥维尔觉得匪夷所思,告诉一个思念雌父的孩子他的雌父在哪,这种事情...就那么难以出口吗?

“跟我走好吗?”堂洛斯擦干眼泪,殷切地看着雷明,雷明被他的态度吓坏了:

“走去哪?”他茫然地问道。

“去天目星,去匪邦。”堂洛斯告诉他。

“我雌父在那吗?你还没有告诉我啊。”

“...对不起...老师他...”

奥维尔不敢再听下去,他冲出来抱起雷明,对堂洛斯摆出客套的笑容:

“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雷明,跟堂洛斯哥哥道歉。”

说着,也不给雷明道歉的时间,抱着他往回走,堂洛斯抢到他们面前,严肃地看着他:

“他十一岁了,可以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奥维尔眼神凌厉:“我好心请你来...”

“老师死了!”堂洛斯低吼道:“十一年前,我离开帝国的那天夜里,死了。”

“你住嘴!”奥维尔喝道:“你以为这就能骗过我吗,我们的精神链接还在,你以为我会相信...”

“为什么会在你仔细想一想不就知道了?!”

堂洛斯吼他,奥维尔瞬间就哑了,他不想,他不能想...他怎么能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一旦思考,就意味着背叛,他已经背叛过他了,怎么可以再做一次?

“我很抱歉...”堂洛斯看着那张和雷德过份相似的脸,挤出笑:

“我很抱歉当年把你留下,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和帝国的追捕部队,一只s级还有很多只a级和b级...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雷明小嘴一瘪,在脑子明白伤心之前眼睛先流出泪水,他抱住奥维尔的脖子,扭头却发现他令虫害怕的状态...

“雄父?”

豆大的泪水从雷明眼里滚落,奥维尔却没看他,只顾瞪着堂洛斯:

“胡说八道。”

“我、卢克,还有左飞、索利切...我们亲眼看着老师...”

“你闭嘴!!”奥维尔厉声喝止他,雷明在他怀里吓蒙了,低声叫他:

“雄父...”

“你也闭嘴!!”奥维尔吼他,堂洛斯怒了:

“你吼孩子干嘛!他做错了什么?!”

成串的泪从雷明眼睛里滑出来,他不敢吭声,他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奥维尔...他甚至不敢动,就像一尊新塑的小雕像乖巧地待在他怀里,只有脸上不断滑落的液体能证明他的生机。

他和雷德太像了,奥维尔吼完立即就后悔了,抱着小蜡像一样的雷明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雄父不该吼你...不是你的错...对不起...”

他抱着雷明蹲下来,把他放在地上,可脊梁骨却像被什么力量打折了,怎么也直不起来。

太过汹涌的悲恸在撕扯他,理智被肆虐的情感冲的片甲不留,他紧紧咬着牙关控制哽咽,却仍有几声悲鸣从牙缝里泄出来。

被吓坏的孩子没有立刻跑开,他张开稚嫩的双臂抱着他的头,小声安慰道:

“雄父不要怕,不要伤心...我在这,我不去,我哪也不去...”

奥维尔睁圆了眼,他不是怕,也不是伤心,他只是突然——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

他昏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在自己床上,雷明趴在他床边,眼角犹有泪痕。

他知道堂洛斯还没走,在没能确定雷明去处之前他不会离开。

奥维尔疲惫地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块冰冷的金属已经被他捂热,心里有个声音无力地提醒他:精神链接还在啊。

那他的雷德怎么会不在呢?

那可是雷德,以雌虫之身被公认为天之骄子的雷德,他强大无匹几乎无所不能。

在他们相遇之前他已经赢得了所有雌虫的敬服,所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暗下决心,还要让他赢的所有雌虫的羡慕。

他做到了,而那场追求游戏的战利品还附加了所有雄虫的嫉恨,他们有最好的开始,为什么一切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雷明...”奥维尔叫醒他,雷明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惊喜地叫道:

“雄父,你醒了!”

“去叫一下菲奥泽。”奥维尔笑着吩咐他,雷明不明所以:

“可管家爷爷和堂洛斯哥哥都说...”

“我会见他们,但先叫菲奥泽过来。”奥维尔用眼神表达不容置喙,雷明妥协了。

菲奥泽是他给雷明选的配偶,他从小被要求无条件将雷明摆在第一位,将所有的忠诚和爱恋都交给他...可雄虫的忠诚与爱恋,奥维尔不敢信。

他后来反思,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只雄虫怎么可能给一只雌虫幸福?

他是为了后代去接近他的,背着家族,背着神圣的繁衍使命,出于奥维尔家族长子的身份去追求一只优秀的s级雌虫,哪怕手段别出心裁了些,但背后终究还是被□□的利益驱使。

其他虫妄自揣测他费这么大工夫的原因,他也不知道...可能是愣头愣脑地想,于是就愣头愣脑地去做。

他以为雷德也是明白的——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游戏。

可是他为什么要相信一只雄虫的真心?

任务回来后他被他冷淡的态度逼急了,这样质问过他,为什么要相信他心里有爱这种玩意,为什么要相信雄虫会有感情?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信,那不就不会受伤了,就不会露出那种表情,不会伤心到...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满心决绝。

奥维尔忽然明白,雷德没有想过要回来。

他替堂洛斯去死的时候,心里没有留恋...奥维尔顿时明悟了所有,一时间还有些费解曾经的自己怎么能想不到这些。

他死了,他心甘情愿的。

菲奥泽走进来,恭敬地在他床边跪下:“雄父。”

“我知道你恨我。”奥维尔看着天花板,说话的声音格外嘶哑。

菲奥泽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没有。”

“被任何一个家庭收养都比被我收养来得好,你在我这没有享受过一天雄虫应有的尊荣。”奥维尔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我对你甚至比对雌虫还要苛刻。”这些他都知道。

“雄父希望我成才,我可以理解。”

“大家都是雄虫...”奥维尔不屑一笑,施舍一般瞥了他一眼:

“我也会担心,以后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报复在雷明身上。”

“雄父明察,我对雷明少爷是全心全意的。”菲奥泽紧张起来。

“你喜欢他什么?”奥维尔这个问题让菲奥泽语塞,没等他想出完美的答案,奥维尔先说了:

“我的雌子我知道...他几乎不能在虫族社会生存下去...他天真,心软..剑技糟糕,武技糟糕,雌虫各种必修课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合格...他如果不是我的崽子,一定会被送到重工厂做苦力,我都知道。”

菲奥泽抿了抿嘴,不敢苟同:“雷明少爷很努力了。”天赋问题不是他努力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我知道啊...”

奥维尔的声音有了丝哽咽,他天赋那么糟糕,都是他的错。当他看着不满四岁的孩子用肉乎乎的四肢挥舞比自己还高的武器时,第一次为雌虫的命运感到心痛。

“就是因为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国家立足,我才收养你的。”

“我明白。”其实从见到那只天赋不好的笨雌虫时,菲奥泽就知道这位大公的心思。

“可我不敢相信你,不敢让你标记他。”奥维尔看着跪在床边的少年:

“你是一只雄虫,我们都是,所以我知道...就算今天没有歹心,可权势与财富迷眼,你等级如此高,帝国一定会给你匹配其他雌虫...你有能力以后,会发现想要的一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铁打的心性也经不住这样的腐蚀...”

他撑起来,戳着床边少年的心口:

“你是一只雄虫,他是一只雌虫,我不敢把他交给你,你明白吗?”

菲奥泽明白,也不明白,如果不让他成为雷明的配偶,那么收养他这番功夫不是白费了吗?

“我...”少年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奥维尔暴躁地打断:

“你不要保证,也不要发誓!都是放屁!这些东西只会伤他的心!”

他仿佛极有经验,仿佛已经听过无数种最后消弭在空气里的狗屁一般疲惫不堪:

“你不要哄他,不要骗他...万一没骗好,一辈子没完的时候被拆穿了,他那么傻,不知道你以前是骗他的...会伤心的。”

菲奥泽错愕地看着奥维尔突然泪流满面,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哭,仍面无表情地警告他:

“雌虫伤心狠了,会死的。”

少年不知他从哪里总结出来的结论,但他好像十分笃信自己的观点:

“你不要把他当成可以随便玩弄的东西,不要把他当成护卫,或者生蛋的工具,他和你一样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和你一样是虫,没什么区别...”

“我,我知道...”菲奥泽小心地应道,这不就是他这么多年不断跟他强调的吗?

“你不知道。”

但奥维尔仍在否定他,菲奥泽算看出来了,自己的养父是在发某种癔症...但怎么可能呢?

虽然不是s级,但奥维尔大公已经是a级巅峰的雄虫了,又正值壮年,哪哪都不像会神经失常的虫。

“你不知道!”他说到后面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如果知道你就不会...”

他高亢的声音骤然哑住,如梦初醒一样看着地上的菲奥泽:

“就不会...那么做了。”

他颓然倒回床上。

年少的菲奥泽并不需要他传授自己摸索十年才摸索出来的真理,他突然笑出来,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我会安排好雷明的...你不用操心了。”

——————

是夜,为了找不回家的堂洛斯,木凌主动找上门来,但雷明却没有见王虫的兴奋,他家里乌云密布,任堂洛斯怎么逗趣也开心不起来。

奥维尔在床上接待的王虫,木凌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也说不出更多责难的话,但奥维尔突然说:

“我还是觉得他没死。”

“....”

“不然该怎么解释呢,我们的...”

木凌打断他的痴话:“你是说,你们的精神链接还在。”

“对...可能他连堂洛斯都骗过了,他只是...”

“你觉得他如果活着会十年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木凌叹了口气,究竟是雷德心太硬还是这家伙把他想的太心狠?

奥维尔不说话了。

“你给他做过一枚戒指。”木凌看着他布满青筋的手背说道,奥维尔瞳孔剧震,下意识掩住无名指上的戒指:

“不...不是...不可能...”

“听说那上面有他的血和你的精神标记。”木凌低声道:

“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和堂洛斯这两天要去给他敛尸。”

奥维尔却像僵尸一样,缓缓扭动颈骨把脑袋摆向木凌,痴痴愣愣地重复他的话:

“敛尸?”

木凌站起来:“你要一起去吗?”

他久久没有回答,就在木凌以为这是拒绝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从嗓子眼里爬出来的细弱声音:

“带我去...”

.......

他们带他去了堂洛斯当年离开的战场,那里似乎被哪个家族买下来正在动工翻新,万幸工程才开始,又因为王虫莅临停住。

所有媒体都盯着王虫在帝国的一举一动,他们远远看着那片工地。

堂洛斯眼前一阵发黑,推土机翻出泥土中无数残尸,坚硬的履带碾过之处净是破碎的白骨,他大声喝止所有施工的雌虫:

“你们没看到这里...”

这里是个乱葬岗,哪怕最低级的e级也能看出来,但他们不知道这只高级雌虫为什么愤怒,明明都是些没有虫要的骨头,虫核早被抚育所阻止挖走,要么就被鸟兽叼走,这里的东西没有丝毫价值,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们的茫然让堂洛斯说不出话,无能为力的沮丧充斥在四肢百骸间,但手突然被握住,是木凌,他说:

“没事的,我们慢慢找,一根一根拼起来...”

他说不出会找到这样的谎言,堂洛斯下车后看一眼就能明白,雷德已经尸骨无存。

可也有不信的虫——奥维尔行尸走肉一样从他们身边路过,甚至挣开了雷明的手,幼小的雌虫恐惧不安,不知道该追上雄父还是在原地呆着,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尸体这么多骨头。

这里阴气很重,风比别处更冷,雷明搓着双臂,还是决定跟上奥维尔,却被菲奥泽拦住了,他困惑地看这只雄虫。

“雷明少爷,这件事雄父他单独做会更好。”

“可是...”雷明皱起眉,雄父说带他来找雌父的啊...

木凌将年幼的雌虫抱起,骤然和王虫如此接近让雷明脸红了一阵,但他很快被木凌递给菲奥泽:

“带他去吃点东西,喝点什么暖和的。”

雷明挣扎起来:“我不,我也是来找雌父的...”

“雷明,听话。”木凌沉静的双眼对上他:“等你雄父找到你雌父就让你回来。”

年幼的雌虫在王虫面前妥协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奥维尔不担心雷明,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这片乱七八糟的坟地——或许叫坟地并不合适,任风沙自然掩埋,雨雪随意侵蚀,万物肆意生长的地方没有任何祭奠意味。

死去的雌虫不需要祭奠,会痛的只有活着的虫。

奥维尔看着漫无边际的荒地,上面长满了白森森的骨头,感到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随便死掉的雌虫,他们死了,留下的只有叛逃者的凶名,至于其他的,无虫关心。

原本施工的雌虫见他面色白的可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只高贵的雄虫,却不敢问,只纷纷低下头颅等待责罚。

但他们没有等到臆想中的惩罚,奥维尔推开他们,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怎么会有这么多...”

接引他的雌虫以为这是个问题,殷勤地回答道:

“十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就是堂洛斯上将参与的那场,高级雌虫的战斗都是这样的,场面很大,伤亡也很惨烈...”

奥维尔偏头看他,那双眼睛好像在渗血,吓得他狠狠抖了一下,好在那双眼睛很快就移开了。

奥维尔不知道要怎么找,像堂洛斯那样地毯式搜寻吗?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认得出的,就算没了皮肤和血肉,光凭骨骼的形状他也不会认错自己的雌虫...

可面前浩浩荡荡错乱摆置的尸骨彻底击碎他的信念...

我爱他啊。

爱能帮我找到他吗?

奥维尔被脚下的骨头绊倒,狠狠摔在地上,再抬起头,从土里支棱出来的断骨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馈赠,参差的断面指向天空,似乎还在延续濒死的哀嚎。

这是他的雷德吗?奥维尔愣愣地看着这根骨头。

“顺着你和...的精神链接,可能不是全尸,但起码还有一部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木凌蹲在他身边,看上去好像想扶他一把。

“你觉得我找不到他?”奥维尔红着眼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龇出一口森白的牙,然后扎进无边无际的骨头堆。

不是觉得,是事实。木凌看着他蹒跚的背影,终究没有忍心提醒他,他和这里已经隔了十年。

他朝堂洛斯走去。

远处媒体看着两只高贵的雄虫在尸山里漫步,破天荒地统一了沉默的策略,他们从未拍摄过这样的战场,这也是帝国不许的,何况从来只有正面的风光霁月会深受欢迎,谁也不愿意看背面的白骨如山。

有虫想起那年被挤在新闻一角的小段文字,说追捕堂洛斯的一千三百只雌虫全部阵亡,一千三百具白骨烂在泥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那更远的地方,死掉亿万只雌虫的陌生土地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奥维尔循着纤细的精神锁链找了很久,泥土、草屑还有积水弄脏了他的鞋子和衣服,他用双手刨土,生怕尖锐的铁器再对土里的残骸造成伤害——那也许是他的雷德呢?

可又有什么用?

他表情麻木,只是重复机械的劳动,脑子里消失了自己是一只尊贵雄虫的念头,只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反复说道:

又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你的体温还能温暖冷了十年的骨头?温柔和亲吻对一只死去的雌虫有什么意义?他活着的时候你在干嘛?他离开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最后对他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相信一只雄虫会有真心呢?”

温热的液体融化黏在脸上的泥点,奥维尔看着自己满手的污泥,可怕的荒诞占领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继续找下去又成了另一种本能。

和争名夺利繁衍生息一样的本能,就像这十一年日复一日的等待,毫无意义的坚持,没有虫能理解的希望...那种关乎爱的本能,在失去的恐惧与漫久的思念中缓缓苏醒过来。

他爱他啊,可没有虫相信,哪怕是开始的他,也不会相信。

奥维尔的泪水静静地流着,忽然,视线里出现一截指骨,和他指上如出一辙的银戒挂在上面。

他瞬间明白那就是支撑他等过十年的东西,奥维尔跪在地上把它捡了起来。

他得到了最后的审判。

他的等待结束了,一并结束的还有他赋予自己的伟大使命。

他不是王虫,没有解放全世界的宏伟愿望,唯一想做的不过是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造一片绿洲,让他深爱的虫有一片安宁的栖息地。

明明不该是这里,但结果只有这里。

他呛出一个笑音,把指骨和戒指一并攥在手心,深深弓起腰伏在地上,止不住的泪水淌到地上——

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连同他这可笑又滑稽的一生,一并结束了。

奥维尔突然吃吃地笑起来,说不出是恨还是怨的情绪浮上心头:

虫子为什么会深爱彼此呢...如果只是无知无觉的生命,他们现在会不会幸福地在一起。

————————

“他找到了?”堂洛斯红着眼睛想冲过去,却被木凌抱住,他在他怀里挣扎,木凌抱得更紧:

“只能找到一部分,不过去了啊...不过去了。”

挣扎无果,堂洛斯泄掉所有力气,声音像在哭:

“我恨他...”

“我知道。”木凌擦掉他脸上的污渍,堂洛斯呜咽着:

“可是我知道老师最后原谅他了。”

木凌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时扯了扯嘴角,说:“是嘛...”

他用额头抵着他的,忐忑地问道:

“你会恨我吗,当时?”在知道他骗他的时候。

堂洛斯愣了愣,含泪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凑上去咬住他的唇,放开的时候哭着笑了:

“当时我想,哪怕你是骗我的,也是因为我心甘情愿。”

他知道老师也是,在他们决定爱的时候就已然做好遍体鳞伤的准备。

可老师比他不幸。

木凌心里一阵酸楚,他把堂洛斯的头压在怀里,哑声说道:

“心甘情愿……其实要从一具躯壳里长出心来很不容易。”

天生开窍者少有,人也好虫也好,其实大多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极惨烈的变故才行。

“我比他幸运。”木凌吻住他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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