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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暖宜人的八宝香车里,顾之时如痴情不悔的热恋情郎一样软言哄着美人。
楚楚目光缠绵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家世、相貌、权势,无一不是顶顶好,就连说起这肉麻的情话,都让人醺然欲醉。明知道不能当真,但是明若东珠的贵公子深情款款,谁又能拒绝得了呢?
她眉目含情的看向顾之时,撒娇的抱怨道:“世子就会哄奴家,这些戏本子里酸秀才编的骗人鬼话,到您嘴里,就像真真的一样,让人舍不得说假。”
顾之时握住她纤长葇荑,细细摩挲着,温柔的说:“真假又有何干系?关键是只对你说,还不开心吗?”
楚楚喂他一口酒,伸手点点他的胸口,眼里小心翼翼嘴上满不在意嗔道:“奴家当然开心,世子说的可是真心?”
顾之时仔仔细细的品过酒,往软枕上一靠,手臂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摸着她的肩膀,说:“此刻说的,是此刻的真心。日后说的,是日后的真心。所以,本世子自然时时刻刻都真心。”
楚楚自然失望不已,明知道他是个没心的人。陌上船头初相遇,十年频相顾。不求登入侯府,奢求一刻真心,都是虚妄。
葡萄美酒夜光杯,顾之时才不会思虑一个花魁的情意几何。京城的软香温玉,不享受才浪费。时光渐晚,依依不舍将楚楚姑娘送回红袖招。夜冷星稀,踏出红袖招的那刻,他又清冷得像是寒夜渡鸟。
初六早上他精气十足的出现在公主院子,跟母亲请安的时候,公主惊讶的问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打眼一看,一身颇为规整的玄色衣裳,不是世子规制也不是将军规制,长公主便问他:“可是要去看望王老先生?”
顾之时点点头。
长公主有点心疼的说道:“今年再不见你,以后便不要去了。三节两寿的,派人送礼过去全了礼数就好。何苦每次回来都这样呢?”
顾之时也不辩解。请安之后,来到雁不度的药庐,讨一些老人家补身体的好药。
雁不度忙着炼药,管药的小童子杜蘅取完真金白金好药材做出的补药,立在药庐门口,看着顾之时走远,不住叨咕:“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药材,真是浪费呀!年年这么浪费,回来也送,不回来也送。关键人家也不吃啊!”
项禾从屋里出来,看见他正在那里一脸便秘的样子。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什么浪费?”
杜蘅心疼好好的补药送去也不用,便一通吐槽世子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并顺带感慨顾世子年少时和王掌院女儿两小无猜的凄美爱情。
最后坐在台阶上的项禾托着下巴总结一句:“就是讨好故去的白月光总被人家爹打脸呗?”
杜蘅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但是,项公子,这段感情不凄美吗?”
项禾迷茫的问:“哪凄美?”
杜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重重强调一下:“本就是青梅竹马,书香世家的王小姐为爱勇敢走天涯,世子为爱复仇灭强敌?”
项禾毫无诚意的点点头,附和着说是。然后站起来,一脸真诚的跟杜蘅说:“你看日头已经到正中间,咱俩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杜蘅挫败的看着她,说:“真冷血,你都没有共情,多么真挚的感情啊!”
这时另一个药童杜仲从他俩身后走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杜蘅说:“你个治疗伤风感冒的小药材,装什么伤春悲秋的酸书生?快去用饭,回来还要帮先生分拣药材。”
另一头,顾之时果然又被拒之门外。
青砖黛瓦的小院外,王掌院的老管家温和的劝着顾之时,说道:“世子还是回吧,老爷不见你。”
顾之时恭敬的听完,递上手里的药,老管家摆摆手拒绝。他说:“请老人家务必转告先生,保重身体。小女尚且年幼,还未曾见过外祖。”
老管家眼中惊喜,还没细问,他身后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位老夫人颤巍巍的走出来,忙问道:“你是何意?”
顾之时恭敬下拜,回复到:“师娘安好。小女四岁,名唤小麦,母亲王斐然。”
老夫人顿时眼眶通红,伸手捂住口鼻,扭过头双肩颤抖,缓了一会儿,红着眼睛问道:“可是当真?”
顾之时点点头,肯定的说:“确实是斐然师姐的孩子。”
王老夫人又惊又喜,泪流不断。刚想多问问孩子境况,门内却传来一声爆喝:“竖子胡言!”只见一白发苍苍老者快步走出,正是名满天下的崇文书院王掌院。
他指着顾之时鼻子骂道:“那是你妾室之女,别以为我在京城就想蒙骗我!我女儿行规步矩,当年被你诱拐离家,你非但护不住她,如今还要污蔑她的清誉!到底是何居心?”
顾之时任由他怒骂,不做辩解,等他骂完才说道:“小麦年幼,不能舟车劳顿,下次返京再带她过来向二老请安。到时,您一看便知。”
说完,将手里的药再次递过去,递向王老夫人,这次她没有拒绝。看着她眼里的期盼,他说道:“先生,师娘,请保重身体。最多再过三年,不是的话,再骂我不迟。”
王老先生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王老夫人红着眼睛跟着进去,老管家行礼关门。顾之时又等了一会儿,才和顾念骑马离去。
二人来到京城郊外西侧的成明山,山上有座香火鼎盛的寺院,名唤:金明寺。虽然亡故他乡,王斐然的排位供却在这里。
祭奠过后二人转到前殿,刚要离去,就遇到春风得意一脸喜气的二皇子秦王殿下前来上香。秦王再次邀请顾之时赴宴,顾之时则推说公主身体不适,尽早回家。
等他离开后,大殿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鹰眼狼腰的中年人,他走到秦王身边,道:“真是不识抬举!”
秦王笑笑,道:“舅舅莫要在意,反正他也自在不了几天。去上香吧,别耽误我们的好事。”
顾之时回程路上,问顾念有没有看到金明寺大殿中的人是谁,顾念想了想,说:“似乎是海都侯世子,左军都尉王臻。”
回到公主府,长公主正等着他用晚膳。珍馐美味精雕细琢,母子二人却没有那么铺张。简单菜色,做精致便可。用晚饭,看着母亲说话间总有些隐忧,顾之时便问原因。
长公主说道:“说来也在意料之中。皇后娘娘的身体,越发不如意。”顾之时想起雁不度今年早早启炉炼药,原来是这个原因。
听他说起去寺里遇到秦王的事儿,长公主语气越发担忧,说道:“他去上香应是还愿。皇后身体不济,后宫总得有人管。圣上便封淑妃为淑贵妃,昨日颁了宝册和旨意,协理六宫。淑妃,终于要如愿了。”
想到秦王总是一副礼遇良才忧国忧民的贤王模样,和他背后行事越发跋扈的海都侯,顾之时不禁为太子担忧。虽然东宫早立,太子贤德,但是如今形势对他越发不利。
皇宫深处的乾坤宫里,锦绣姑姑服侍皇后早早安歇。
空旷的宫殿里灯火熹微,寂静无声。皇后闭着眼躺着,但是锦绣知道皇后没睡。梆子过了三更,皇后平静的说:“闭宫门吧。”
锦绣出去吩咐宫人落锁,回来看皇后睁着眼睛,靠着软着静静的看书。她走上前去,劝诫道:“娘娘,灯下看书伤眼睛。明日再看吧。”
皇后摇摇头,说:“不妨。”
锦绣眼眶微酸。许久,皇后又说:“锦绣,我输了。”
宫殿森森,再深厚的痴恋,也经不住权势和时间消磨。深情,让人迷恋,也可以使人伪装,真真假假几十年的演下来,谁又能分得清呢?
滚滚红尘里,迷蒙的人们能安然渡过眼前的光景已是幸福。
眨眼之间到了正月初九。
早上起来,阳光铺满院子,项禾便觉得心噔噔跳个不停,看着枝头上喜鹊喳喳叫,她还总是不由自主的哼起小曲儿,看着哪哪都觉得好看。
雁不度奇怪的看着她,项禾也不在意他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开心的对他龇牙咧嘴。这样仿佛还不够,她又凑到他身边,笑嘻嘻的说:“师叔,我觉得今天一定有好事情发生。”
雁不度配合她,神秘的问:“你学大六壬了?还能预知?”
项禾摇摇头,欢快的说:“不知道啊,就是开心。”
等到巳时正,只听门外有小厮来报:门外有两位少年,自称来自武宗山,拜见雁不度。
雁不度还刚摆手让通传,项禾就猴子似的窜了出去。她一边开心的往外跑一边兴奋又开心的笑,雁不度捂着疼痛的脑壳根本没机会阻止,她就跑远了。
公主府门口的两位来客,此时在门房里歇息等候。
这二人,一位二十多岁,剑眉修目,背上背着三尺青锋剑,身着天青色束袖缎面衫,丝绦束腰,器宇轩昂,正是武宗山第十五代大弟子——祁寒。另一位则面嫩很多,圆圆脸蛋儿还有点婴儿肥,身材瘦瘦的,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没睡醒,正是被雁不度忘记了的关门小弟子——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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