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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跟项禾说:“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项禾点点头。
顾念又嘱咐道:“以后听见长哨响起,就可以去取饭。”
项禾再次点头。
夕阳的余晖太耀眼,眨眼间顾之时已经走到近前。
顾念抱拳行礼,他停住摆摆手。
看着项禾眯眯眼睛,他抬手噹一下,在她光亮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见她愣住,便笑着问她:“看什么呢?”
刚才远远的,看到两人站在这儿。看他回来,没动,感觉像是特意在等他一样。
“没什么啊。”项禾后退一步,摸摸脑门说。
顾之时对她笑了笑,一脸不信的样子,说:“歇着去吧,晚饭他拿。”
项禾嗖一下进到帐篷里。
逃跑的样子像个小松鼠,他脸上更加开心,转头对顾念说:“顺便跟副将们说一声,吃完饭来议事。”
顾念应下,一脸平静的走开,内心波涛汹涌。“没看错吧?”他问自己,“刚才将军什么表情?逗小孩儿吗?”
没出五步,悄悄回头,帐篷前没人了。他摇摇头,心说:看错了看错了。
晚饭顾念一并帮她带过来。
她在自己的帐篷里饭吃,行军途中,饭食以充饥为主,样式自然单一。
不过,让项禾意外的是,居然能有肉汤,虽然不好喝。飘起来的肉丝,像是风干过后的肉块,又剁出来的细条,咬着腮帮子疼。
听着声音,顾之时帐篷里陆陆续续挤了十多个副将,都是端着饭碗过来的,大伙边吃饭边说话。
这群大老爷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明日羊城换防和接下来分头巡守的路径,嗓门大的像是傍晚门口轰隆隆跑过那阵子马蹄声,着实震耳朵。
想着晚上还要提醒顾之时用药,但是中军大帐里将军们正在议事,现在不方便打扰。就着油灯,收拾完行囊,倚在行李上,靠着靠着,不知道何时居然昏昏睡去。
议事结束已经亥时正,顾之时站起身来收拾一下地图纸笔,肩膀上传来阵阵疼痛,想起还没吃药。出门左转,见项禾帐篷里有灯光,便掀开帘子走进来。
帐篷里还算暖和。终究春寒刺骨,一阵凉风跟着进来,吹得灯影闪动。
顾之时走得近些,见项禾和衣而睡,脑袋都滑到被子下面去了。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像个男孩子,睡着了才见安静,小脸蛋红扑扑像是两个鲜嫩的红苹果。
想起雁不度的嘱托,这位在家里也是精贵养着,一路跟着他们奔波也不见抱怨。平日里要分神照顾那个师弟,现在还要翻山越岭的采药,就是为了给老人家尽一份孝心。
这么懂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想着,若是自己妹妹,定然舍不得她这么辛苦。
他来到床边,想要扶着她肩头挪动一下,顺便把被子给她盖上。
谁知道手刚碰到人,项禾一下就醒了。
只见她翻身向内一滚,似是要躲开。
顾之时左臂扶空,伸出的右手臂却恰恰卡在她的衣襟上。
她要往里边躲开,他要往外边收手。一拉一扯,项禾衣襟意外的被拽开!
顾之时顿住,项禾登时清醒。
粉嫩肩头暴露在空气里,她激灵打了一个寒颤。怒目瞪向顾之时,抬手甩开他右臂,伸手拉上衣服,翻身抬腿就要踢他。
顾之时赶忙后撤,连连摆手道:“误会!误会!我是想帮你盖被子。”
项禾又羞又怒。坐在床边不说话,愤怒的眼睛里有丝丝水色。
顾之时呵呵干笑两声,拿起帐篷梁柱上挂着的药袋子,后退着说:“我给你掩好帘子,你先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却听见身后传来物件飞来的声音,幸好他手快,捂住帐篷帘子,物件被挡住咕噜噜落在地上。
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两声重重敲床的声音。又停一会儿,灯被吹灭,他才回到自己的帐篷。
拿出药丸,凉茶喝进去,便倒在床上。
回想起刚才项禾的神色,心想:他又不是故意的,这就急眼了,脾气倒不小。明日到羊城,军务忙完,再给她好好赔不是吧。女孩儿家遇到这种意外,终归是他的不妥。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刚才惊鸿一瞥的景象越发生动,粉嫩晶莹波澜起伏。难道是素的太久,脑壳坏了?这是亵渎她,也是扭曲自己一片兄长关爱啊。
感觉自己脑袋发热,使劲儿拍了自己脑袋两下,他站起来,走到帐篷外面。一阵冷风吹过,霎时清醒许多。既然已经出门,不妨趁着夜色看看军中守备如何。
第二日卯时初,军营号角响起。
项禾收拾好行囊走到外面,顾念正指挥人在拆卸顾之时的帐篷。
见她出来,顾念说道:“快去吃早饭,马上要拔营了。”
项禾嗯了一声往溪边走,顾念在背后说:“将军说,让你行军途中把铠甲穿上。”
项禾顿时脚下生风,没听见一样快步离开。
“走的这么快,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莫非是饿了?”他心想。
早春时节,太阳一出来,空气中就暖洋洋的。此时,沿途的山峦野树逐渐泛起青色,看起来暗藏着生机。顾念巡察队伍的空档,发现铠甲披身的项禾脸色有些阴沉。
想到将军交代好好照顾她的命令,顾念上前问道:“你怎么了?无聊了吗?”
项禾看着远方,不说话。
策马出列,挥手叫上来五个年轻的骑兵,说道:“一会儿到宽阔平地,你们赛马去吧。”
骑兵们欢呼起来,顾念嘱咐道:“道路你们熟悉,不许乱跑。到了羊城,领着项公子去将军的私宅。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公子,知道吗?”
五人领命。
说完,他来到项禾跟前,说道:“你也出列。走出前面的拐弯,跟着他们跑马去吧。”
项禾问他:“这样不算违反军纪吗?”
顾念笑了,说道:“他们中三个人查看路径民情,另外两个算是陪着你。再者,你也不是军人。去吧,没关系。”
六人出列,缓缓离开队伍。
来到宽阔处,他们围住项禾,这时一个人驭马来到她跟前,兴奋的问道:“项公子,还记得我不?”
项禾本来十分郁闷,没有注意五个人的长相。但顾念这么照顾她,她也不能再黑着脸待人。
听见有人问话,这才认真看过去。一看,哎?是个熟人。
她惊喜的问道:“刘春?怎么是你啊?”
“公子果真记得我。”刘春呲着大白牙乐了。说着,招呼其余四人,说道:“项公子,大伙对您好奇着呢。来,兄弟们,这位就是项公子,”伸了一个大拇指比划着,“身手绝对这份儿的。”
“哪里哪里。”项禾赶忙还礼,接着问道:“你没跟着鲁参将留在宁远吗?”
“没有,今年轮到我去换防。”刘春说道,“项公子,这里离羊城还有一百四十多里。一会儿,咱们就穿过野地直奔官道,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到。”
他们的位置,刚好看清楚整个队伍。顾之时的帅旗迎风猎猎,正在队伍的最前边。此刻,离他越远越好,不然她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好。那我们就先行一步,早些进城。”项禾点头说道。
退出大部队的路线,刘春领头,飞扬的马蹄时不时惊起草丛里藏着的山鸡野鸟,六位劲装少年快马扬鞭飞驰在茫茫旷野里,肆意张扬。
一路烟尘扬起,顾之时远远望着他们跑出视线。
午时初,六个人便到了羊城城门。
抹抹脑袋上的汗,刘春和一个骑兵留下,另外三个穿过城门,直奔羊城驻地。
羊城是原本是一个小城,因其处在沙漠中,是通往西藩、被岳和忽韩都国等国的交通要道上,最后一个可以补给物资的城镇。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同军事重镇宁远一样重要的大城,而且这里商贸往来更繁荣。
羊城布局方正,三横三纵整齐排布。城市从内到外,分为九个街坊。
进到城内,一条宽广的主干道,南北方向绵延不见尽头。这条街,真是将羊城一分为二的吉尔格勒大街,又称福禄大街。街道两旁旗帜招展,路上熙熙攘攘行人不断。
一路走来,沿途酒楼酒肆、成衣布匹、银楼当铺、茶楼戏园、镖局马肆应有尽有。这些建筑的后面,各有一条街道,往后是居民区,聚集各色皮肤各种长相的百姓。
这个城市,可以说是繁荣昌盛,也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从南门进来,沿着吉尔格勒大街走过两个街区,往北拐进来,约摸着一共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顾之时私宅所在的昌明坊。
羊城没有二层以上的高楼,昌明坊在西北位置,地势较高,所以这里的视野很好。
来到一座青石围墙围着的院子,门上规整的写着:顾宅。进到院里,环视四周能看到整个羊城的景致。
里面依然是顾之时的风格,简单,极其简单。比宁远城的顾宅还简单。
推开门,青石板路通到屋门,院子里只有东厢房,西边是马棚子,院子东南角一棵枣树,光秃秃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进到屋里,刘春张罗烧水沏茶,但又不知道物件都在哪。
项禾环顾一圈,说:“咱们出去吃吧。外面的酒楼也多,正好尝尝羊城的特色。”
说罢,三人锁上院门,走上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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