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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涂家这顿晚饭吃得四个人各有心思,大致看上去只有涂妈一个人比较激动。
涂爸爸最先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也只把它当做了“今天晚饭吃萝卜排骨汤”一样的事件,在他眼里,大概就只有住在楼上的颜医师变成了自家女儿男朋友的这么个身份变化。
再来就是当事人涂袄袄和颜辞,一个臊过之后便不再把这当回事儿,另一个也只多想了要怎么和自家父母报备是事情。
这事儿一说出来之后,只有涂妈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关于涂袄袄的成长轨迹都拣漂亮的说,绝对是到售后程度了还不忘夸自家姑娘的亲妈。
陶医生,您至于吗?
※
又过了一周,颜辞趁着这趟周末回了家,刚打开自家别墅的花园门,他便听到了不属于自家的笑声。
有客人?
“爸妈,我回来了。”他回之前就确认过自家父母的时间轴,确定两个人这会儿都空在家里休息,这才特意回来住上一个周末,顺便把涂袄袄的事情提上日程,但他没有想到,今天来的客人倒更像是不速之客。
颜辞正在换鞋,正好看见他爸端着自己的保温茶杯从二层的卧室下来。
颜爸爸穿着自己双排扣复古风的西装套装,借着前襟的角度视觉,颜辞分明看见他内袋上别的玩偶夹,对着他爸爸一直和煦的脸色顿时便无奈了起来,真是幼稚。
而这个时候,下楼下得很稳的颜教授正要经过玄关换鞋的空间,颜辞刚把自己换下的鞋放在鞋架上,就看见下楼梯的自家老爸一不小心就拐了脚。
眼疾手快的颜辞一下扶住他端着茶杯的胳膊,而颜爸爸的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抓紧了楼梯扶手。原先颜辞还十分恭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别扭,他捏了捏自己抽动的眉毛,长叹一声:“爸,咱们注意点儿行吗,这要在家里摔了就真的很尴尬了。”
“哼,用你说,你看我像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吗?”颜爸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特意昂起来的脑袋还是暴露了他的太多属性,他话刚说完便溜进了自己的书房,什么都不留下。
这就是他家不靠谱的亲爸,用着高智商严谨老教授的高级职称来伪装自个儿的颜三岁,颜辞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真的很难把他当爸看。
颜辞发誓,他真的可能会找机会到黎安理工的校园公众号上把他爸给卖了。
#应用心理学##颜任仪教授##低龄童话控#
他刚才真的没有错过颜教授书房里那许多童话镇的低龄风格。
只几秒,进了书房的颜教授又重新打开了门,难得摆着正经又严肃的神色,认真地劝诫道:“颜辞,你阮叔叔家的姑娘来了,和你妈在客厅里说话,你也去招呼一下。另外,有些不正经的人你就不要多接触,免得带坏了我颜家的家风。”
听着颜爸爸对于来客身份的解释,颜辞难免皱了眉头,但这情绪被他控制的很好,至少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其他人看出来。更令他不解的反倒是后一句话,是说不要和谁多接触?
换完鞋的颜辞并没有急着回房,直接走进客厅和长久不见的邵老师拥抱,并不多给阮轻微任何一个眼神:“妈。好久不见。”
一老一小自顾自地话家常,半点不给阮轻微插话的机会。
虽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但此时阮轻微的情绪还是愤愤起来,她极力伪装自己若无其事的表情,很是体贴地表达了想要先行离去的想法。
“我今天来拜访的时间也是挺不巧的,正赶上颜辞回家呢,既然这样,我看我先回去好了,不打扰你们说体己话。”阮轻微从客厅沙发上起了身,极为礼貌地向邵老师道别,这才离开了颜家主宅。
今天颜家的保姆不在,邵南棠作为长辈最多也只会看着阮轻微从别墅离开,而颜辞就更不会特意去送她了。
直到颜家的别墅大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的时候,阮轻微才像是泄愤一般捏碎了颜家院子里的玫瑰花,那些被蹂.躏过的花瓣随意地散落在小道上,末了还要承受践踏。
邵老师透过客厅和院子的玻璃移门看见了屋外的情况,一贯温和的脸庞再无任何表情。
※
到涂袄袄和彭芃老师所揭穿的那一切开始,阮轻微就彻底丧失了自己高中时期在世交长辈中树立起来的形象。
虽然有阮家的荫蔽让她不必独自承担年少气盛时的张狂,在谈及阮家姑娘的时候别人也只会知道她是因为学业发展而出国,横海一高那时候的丑闻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可那又怎么样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的,有些人不说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纵然被拘着两年,但曾经养起来的跋扈和狠毒早就深深嵌在了阮轻微的潜意识。而涂袄袄曾经是,现在也是,并且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是她潜意识里阻碍她的一根刺,并没有其他太多的理由。
※
“妈,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看阮轻微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备而来,颜辞完全有理由猜测她又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尤其是颜教授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颜辞猜也能想到总是阮轻微又说了什么。
邵老师没有正面回他,只幽幽地回道:“阮家丫头从来就不是个善茬,也就你爸实诚,什么都信她。”她盯着院子里被踏撵过的玫瑰花瓣,声音里既有怜惜又有不满。
“你这次回家也有事要说吧?不然怎么挑了爸妈都在的时候,好事坏事先说,让你妈好歹也有个心理准备。”
“是好事。”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想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她是陶医生家的孩子,涂袄袄。”
颜辞以为邵老师至少得是惊讶的,或者也会有揶揄打趣的态度,但他万万没料到,他家小断腿的名字一报出来竟然会让他母亲有这样的态度。
“是袄袄?难怪阮家丫头会和我说那样的话。”
怎么谁都认识他的小断腿?连他妈也认识了?!
“妈,你认识涂袄袄?是,和我说的是一样的人?”颜辞觉得自己有点儿难掌控现在的情况,不免连说话也有些咯嘣。
“如果是那个妈妈做变态反应科医生,爸爸是摄影师兼作者的涂袄袄,那我们说的就是一个人。”并不只有颜辞觉得凑巧,连邵南棠自己也是再三确定后才敢接受。
“而且我已经比你更早认识她。”
…
涂袄袄高二转学前经历了长达一个季度的情绪自我修复,整整三个月,涂袄袄的身影就和横海市那座老旧的图书馆嵌在一起,出现在了调职过渡期的邵南棠眼里。
那时候的涂袄袄不愿意轻易开口,几乎是拒绝沟通,永远沉浸在自己的那一小片天地。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阴郁的孩子让邵南棠念叨了许多年。
颜辞突然想到,那时候的涂袄袄是不是被人格障碍所困扰的时候?
“那会儿,老图书馆的馆长告诉我,这个姑娘刚休了学。”
“她那时候怎么了呢?我一开始以为她是生了病,可后来发现不是,那时候我又知道了她在一高的情况,甚至有点儿担心她是不是抑郁,或者是别的什么类型的人格障碍。”
“但长久处下来,她除了不沟通不说话,几乎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情绪崩溃的漏洞,也不存在心理压迫的不安,只是认认真真做自己的事情。”
“袄袄有一套自己的调节系统,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事实的冲击有点儿大,颜辞一下子被这样的情况饶了进去:“妈,你是说,你六年前就认识她,还一起和她相处过?”
“是啊,那会儿的她气质还是挺阴郁的。我在横海的调职过渡期也就那三个月吧,过完那段时间就回黎安了,后来再见她的时候就是在黎安的市图书馆了。”
说到这,邵南棠的的脸色不由得欣慰起来,里面流露出的喜悦异常真挚:“袄袄真的很棒,她读大学的那四年每周都会来图书馆做义工,我第一次在黎安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比横海阴郁的时候已经好上了太多。从一开始交流的生涩到后来的软化,你能想象吗?她把自己从濒临抑郁的边缘拉了回来,重新塑造了一个真正的自己。”
回忆点到即止,邵南棠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果那个人是袄袄,对妈妈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所以,阮轻微说什么了?我爸那个幼稚鬼又信她什么了?”颜辞突然非常嫌弃自家颜三岁,语气里全然是无奈的崩溃。
“还能有什么?一些云里雾里点到即止的模棱两可罢了,你爸交给我应付,我还不信搞不定个颜三岁了?”邵南棠也有些无奈,但和自家儿子站在同一战线上又有了相当大的责任感,一向条理清晰的邵大讲师决定捏着颜教授的软肋来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夫老妻的,也就是能轻松搞定的事情了。
给自己儿子承诺后,邵老师十分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明天约袄袄来家里吃饭呗?”
“这么快?我今天刚和你们报备,爸那边还没说呢。”颜辞突然觉得亲妈也是个假的,一向温婉严谨的邵老师怎么也这么淘气了?
“没关系,妈妈想见袄袄,真的,你快约她。”自顾自给自家儿子下了命令之后,邵南棠便去给侄女打了电话,战友什么的谁还嫌多啊。
颜辞无奈地坐在客厅,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很快便拨通了涂袄袄的电话。
“怎么样啊?”小断腿还是怯的,连声音都有巍巍的颤。
“简直不能太好,袄袄,明天来家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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