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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躺在床上总爱想些有的没的事情,十一不在,偌大的竹屋里只剩下云雍一个人,他倦倦的躺着,望着竹色的屋顶。
绿色,真是生气盎然的颜色,即使是死去已久的老竹,依旧能让人感到丝丝生机。他不想闭眼,因为在黑暗里充满着一片腥红的血色,象征着他无辜枉死的同胞还是又添在他手上的冤魂?谁知道呢……
那天本想与之商量些训练士兵的计划,可是得到的却是不甚热情的回应,或是虚伪的称赞,那三个人啊,既然能成为领导者,不见得就都是酒囊饭袋,只是用这种虚伪的面孔回应自己罢了。有了这种认知,云雍的心一凉,民心所向,虽然山中的士兵大多是欢迎他的,但这几个人委实态度暧昧难明!
对于潜在的敌人,能置之不理吗?要是有足够的实力,随时能扑灭兴起的火光,当然可以随之任之,但显然他没有,所以必须步步为营,必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下……
说他心狠手辣也好,争权夺势也罢,都无所谓了,真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还有什么好保留的!所以现在,他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决策者,至少目前是。
十一去亲自刺探金泽驻军的情况,当然,他还没有急迫到现在就想对金泽宣战的意图,但搬离这里,到金泽国驻军极少的尚武郡附近,安身在这山里,是什么事都成不了的!
“这个世界总是让最善良的人做最残忍的事,让最心软的人手上沾满鲜血,让你最爱的人做你最恨的事……”那话看似托词,实则至理,云雍苦笑。
“如此夕阳美景,殿下因何恹恹空度?”
“谁?”那声音有些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不等云雍想起,那人已经进来了,当然不是从正门,乌色的身影直接越窗而入。
“殿下,许久不见,您……”
“苏起,是你!”云雍已经听不见乌袍男子剩下的话,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难得殿下还记得我!”苏起一笑。
“怎么会不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曾几何时,他与自己同在老师的门下,每日细研战策国略,戏语诗词歌赋……那是最令人快活的时候了吧,但现在出现的人,绝不是偶然,也不是来叙旧情的,明眸一眯,缓慢但不迟疑,云雍问道,“为何来此?”
苏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了云雍好久,“殿下变了……”
“以前是我错了!”云雍吁了一口气,躲开了昔日好友探究的眼神,“我们还是直接说事吧,你这次来到这里,也不是只想叙旧吧?”
“苏某来此是何人之意,殿下真的不知吗?还是不愿猜测?”顿了一下,苏起正视着云雍,“或是殿下至今都不愿原谅他?”
“若是问的是恩师的话,本就无错,有什么可原谅的!”语出惊人,苏起一愣,但这语气丝毫不带讥讽,又让他不得不信,“若是连这点都不明白,云雍也就枉走这一遭了。”平静,平静的有些萧索,唇边甚至能稍稍勾起,维持着一丝笑……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没变,就像是昨日与他品酒谈诗、温文尔雅的皇子,但只是像,终究不是了……
“殿下,您受苦了。”苏起声音有些颤,“是老师遣我来此的,他还要我告诉您一件事,那时,他知道您在那群人里,但您若是落在金泽国太子手上,云隐一切也就都完了,所以……您怪他吗?”
是什么让喜好山水、不问世事的殿下也变得这般深沉了?虽然无法出手、无法联络,但这并不代表毫不关心他,殿下在日煚的一举一动虽然不能尽知,但也知道在那里的大概,知道会经历什么……偏要把直的钢弯折,那钢会经历怎样的过程,不言自知。
“是你想问,还是老师想知道我的答案呢?”云雍反问却不等苏起回答就自己答了起来,“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云雍都没有意义了,云雍现在想的,都在这屋外!自己守不住山河,这一切又怎能怪罪于他人?”
“殿下,您真的变了!”过了许久,苏起重复了一句,更像是慨叹。
“你就是这里的首领吧!”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殿下何以如此这么肯定?”
“凭这里的乌合之众,竟能跟金泽抗衡这么久,也难为恩师了!”是的,这山里的所谓士兵其实都不算士兵吧,云隐的将士已经都让金泽当做奴隶卖掉了,曾经誓死效忠皇室的忠义之士现在却不得不在异国他乡做着苦力……还有什么好苛责的。老师“叛国”该怪罪吗?那现在被日煚牵着线的自己又算是什么,至于以前的事,和眼前的事相比,不值一提。
“殿下所言不错,老师是出了不少力,身处敌营,他不好亲自指挥,所以苏某就越俎代庖了。现在殿下回来了,就不愁大事不成!”
“可是我杀了你们扶植的人……”不是道歉犹豫,只是试探。
“要是殿下还是心慈手软,不肯亲自出去忧患,倒叫我等为难了!”苏起一笑,毫不在乎。
原来是测试的诱饵啊!要是一味心软不肯下手,也不会有今日的见面了吧,云雍淡淡一笑,却不想再往下想。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选在今天,是知道我的近况吧!”说是放自己回国,却在自己身上拴紧了绳子,十一既是自己的助力,也是监视自己的人,“这山里有日煚的人,你知道吗?”
“尚不能完全掌握,不过这些天为了扶持殿下,他们也漏了不少马脚,殿下放心,此事属下会尽快查出。”苏起改了称呼。
“不必称自己为属下了,”云雍一皱眉,“我现在不只是云隐国的皇子,亦是日煚的玩偶,就当你我从不认识,你明白吗?”
“是,殿下。”苏起深深的看了一眼云雍,朗声应道。
夕阳早已落下,又是个寂静的夜,黑暗而寒冷,但若是没有黑暗,也就不会有黎明。能见到黎明的人,都是能经历黑夜的人!云雍遣退了苏起,一个人看着星罗万象,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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