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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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修深感自己的直男灵魂被侮辱了。

偏偏还没办法反驳。

他咳嗽一声：“你刚刚说什么？”

江崎：“……”

江崎说：“我在讲，叛军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直以来，我们只是知道这个星球上有他们，但不知道具体位置，也没有大型冲突。”

“不清楚。m市的防御崩溃，肯定和他们有关系。”凌修看了眼熟睡的小杰，“如果他把和于艳的经历描述清楚，或许能解答很多疑惑。”

“已经过去多久了？”

“快5年了，”凌修说，“距离上一次见到叛军。”

30年前，星盟内部割裂，叛乱者自称“自由民”。蓄谋已久的政变带动了整个世界，就连正规军都被分割开来。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近十年，直到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停止。

再之后，就是各个星球上的感染暴发，丧尸横行。

凌修起身：“我去点烟，你睡吧。”

他走远了些，靠着半截柱子，低头想点烟。

摸了一会口袋，却想起来还是没有打火机，于是就只是虚虚叼着。这里的大半面墙都坍塌了，视野分外开阔。

隔了一会，细小的脚步声靠近。

江崎的步子很轻，但在他这种异变者的耳中，依然挺明显。

他没有回头：“你是来给朕点烟的吗？”

“嗯。”江崎站到他身边。

凌修垂眸低头，烟头凑上他指间的火焰。

烟头橘红，在夜色中闪耀。

这办公楼的楼下有一家便利店，玻璃破了，被踩扁的橙汁盒子贴在地面，橙黄的干涸痕迹呈飞溅状。如果再放远视线，城市的街道错落，丧尸在游荡。还有两三栋居民楼通着电，不知是哪几家人走得急了没关灯，卧室里是闪烁的光，暗黄色。

更远，就是庞大的铁幕了。

江崎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

他拿出刚从包里拿的速写本。

终端的能量要省着点用，他盘腿在凌修身边坐下，画了起来。

凌修深深吸了一口烟，突然说：“372武装飞行器你知道不，35毫米航炮加上20枚反坦克导弹，我爸以前家里摆了好多那模型。还有研发中的武装88也是，全金属半硬壳式结构……”

江崎默默听着。

凌修讲着天穹与武器的豪情，他笔下画着破败的街道。

凌修随性讲了一阵，最后说：“我有时就会想，如果有飞行器和舰队，这些丧尸哪里算是事儿啊，直接突突就完事了。”他弹了弹烟灰，“好学生，试试那家伙还在不在。”

江崎点头，翻到速写本的最后一页，撕下。

他的手指修长，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赏心悦目。

对折，再反向对折，压平边缘……很快一个纸飞机就被叠好了。

一阵晚风吹来，他将纸飞机轻轻送了出去。

弧度完美的机翼被风托起，洁白的身躯掠过夜色，好似雀鸟一样，飞跃了长街。

两人视线皆是追随着它。

纸张在风中不断颤抖，刷刷作响，它就要离开这街道了，前往目不能及的远方。

右侧机翼突然歪了一下。

空中的元素紊乱了，暴风一样缠绕着它小小的身躯。

某个瞬间后，它猛地蜷缩。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毫不留情，把这精巧的手工品毁灭。

废纸团径直落下去，坠亡向不知名的角落。

两人无言。

良久后，凌修开口：“画完就睡吧。”

江崎安静点头。

比丧尸更让人绝望的是，空中有他们不知道的存在。

它在某天突然出现，天空是它的领地。不论脆弱的纸飞机，还是足以抵御导弹的飞行器，都不被允许进入。哪怕只是无声地滑翔，也会在某个瞬间，像纸张一样被揉皱成一团。

那是生物吗？是炼金术吗？亦或者是某种更加超然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答案。

【禁空】

从20年前到现在，这是无法攻破的难题。惟有那些被感染的雀鸟，还能用残破的翅膀翱翔。

“很有意思的是，”江崎说，“如果是子弹或者羽毛之类的，质量和体积都较小的物体，不会受到影响。高空坠落同样不会被影响——或许是因为，这个行为没有‘上升’的趋势。由此推测出，禁空和‘气’这种元素有关。”

隔了半晌，凌修说：“……宋与良，只要找到他了，所有问题都能被解决。总有一天，天空会重归人类。”

江崎没有答话。

凌修侧头一看，纸上街道画到一半，青年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

于是长夜漫漫，只有他一人醒着。

这种时候人就容易胡思乱想，他从叛军想到了s市的早餐铺，从禁空想到了澡堂里互相夸彼此胸肌大的陆艺和顾飞舟。

最后万千思绪收拢，停在了一点：

那腰是真的软。

……还细。

又是一阵凉风飕飕，凌修低头，给他这位细皮嫩肉的特别调查员扯了扯外套。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朝阳早早就出来了。

凌修趁天亮小睡了一会，吃了自热的咖喱饭，起身把手.枪挂好，背上一把微冲和5.8mm的□□，说：“我去附近看看情况，以免有追兵或者特殊丧尸，顺便找一找有没更好的隐蔽处。你留下来看着他们俩，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江崎正坐在残破了半截的飘窗上，屈腿背靠着窗框，在终端上写画。

他闻言点头，依旧是分外乖巧的态度。

但实际上，按照规矩，凌修不该把特别调查员和伤员、小孩单独留在一起——陆艺还在半昏迷状态，根本无法激活拘束环。

之前有过先例：独自留守时，某个调查员突然发难，用短刀刺穿了三位伤员的喉咙。他最后在逃亡中被击毙了，但死者无法复生。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相识不到半个月，哪怕并肩作战过，谁知道那副叫人惊艳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人是鬼。江崎可以拿到特别许可证，加上那独一无二的能力……星盟那套审判流程，对这种人真的有效吗？

若非迫不得已，凌修不想这么做。

他应该严厉警告江崎安分一点的。

但最后凌修神色微凛，只是说：“不管你背后有谁，别做不理智的决定。”

这回，江崎的视线从终端上移开了。

他抬眼看凌修。

江崎还披着那件宽外套，身后是正在升起的太阳。金光灿灿，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像是一幅画。

他说：“刑期确实对我没用，你也要不来当场处决我的许可。”

语气和以往比起来，略微不同了。

就好比家里猫快要挠人了，发出的叫声也会不同——从来不讨猫欢心的凌队长在这点上颇有经验。

他们对视了两秒钟。

凌修提起一把狙击步.枪扔过去：“拿着，限制模式。你会用的吧。”

江崎单手稳稳接住。

凌修转身，心想猫这种生物，果然和他天生不合，却听到身后江崎说：“但是……”

他回头。

江崎松松抱着那把狙，倚着白色的窗沿，弯了眼笑：“但是能瞒过星盟做的事情有很多，不是么？如果被凌队抓到了，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