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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负二层的食堂面向整栋楼营业,许砚他们去的晚,已过了用餐高峰,一路走过去,不少刚吃好的同事跟他们打招呼。
许砚敏锐感觉到有些同事向她投来打量和揣测的目光。她虽然很不适应,但还是尽量有礼有节地向对方点头问好。
职场就是这样,每一个新鲜人出现,都像在原本平静的水面投入一枚小石子,更何况她昨天还和段怀东在走廊里闹了那么一出,也难怪别人对她格外关注。
“来,端着,先去找个位置。”
王长乐已经盛好一份套餐,递给许砚后又去盛他自己那份。
许砚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相对安静些。
“怎么样,还适应吧?”王长乐边吃边问。
“嗯,挺好的。”许砚夹了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脑子里净想着怎么开口问东晟照明的事。
结果王长乐反而主动提起:“上午那份材料看得怎么样?”
“大概了解一些了。”许砚慌忙放下筷子,下意识挺直后背,准备说说自己的看法。
王长乐一看她那正襟危坐的模样,立刻眯起眼睛笑道:“哎呦,小许啊,你这是准备作报告呢?先吃饭,边吃边说。随便聊聊,别搞那么正式。”
许砚这也才发现自己过于紧张。她尴尬地笑笑,重新执起筷子,象征性地又吃了口菜。
虽然青涩得可笑,但许砚这种表现,恰恰说明她对工作很是上心。王长乐对她的满意程度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
根据上午看的那些材料,许砚大体上掌握了东晟照明的发展现状。不得不承认,段怀东此人确有两把刷子。
不到十年,他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施工队,打造成了集灯光照明设计、生产、销售为一体的大型企业。莫说在z市,在整个中西部地区都首屈一指。
目前,东晟照明整体的企业推广一直交给4a公司在做,效果相当不错。这次拿出来投标的只是灯具条线新推出的一个系列家用产品。
标的不大,但毕竟是第一次面向中小广告公司招标,意义非同一般。甚至极有可能是东晟在投石问路,为下一步进行整体企业推广招标做准备。
许砚边吃边讲,语速不快。她讲完,王长乐也正好吃完。
抬起头,许砚撞上王长乐赞许的目光:“不错,小许,想的很全面,也很有大局观。等会儿会议上,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表达一下。”
得到王长乐这样专业人士的肯定,许砚内心十分激动。她知道此时应该自谦,但话一出口,却变成蚊呐一般的:“谢谢。”
简单两个谢字,饱含了许砚最真挚的感激。没有人知道过去漫长的五年时光,她过着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在一个女孩最好的年纪,她不能也不敢出门,甚至不敢与亲朋好友联络。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根本得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鼓励和肯定。她本以为,一生或许就将苍白如纸地度过,但老天爷连这种机会都不给她。
眼眶酸涩,许砚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慌忙低下头。
片刻后,她收拾好心情,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挂上笑容,重新抬起头:“王组长,我还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想请您帮忙指点一下。”
王长乐知道她在掩饰,好心地并未拆穿,还配合她道:“你说。”
“东晟照明这些年接了很多大型楼宇和城市综合体的灯光设计安装,项目遍及全国。但是我发现,这些项目大部分隶属于有国(资)背景的东港集团。东晟和东港,有什么关系吗?”
闻言,王长乐深深看了许砚一眼。
昨天段怀东竟然屈尊降贵主动跟许砚搭话的事,他略有耳闻。甚至,李慧还曾私下提醒他务必“好好照顾”许砚。
但根据他目前对许砚的观察和了解,这个女孩应该是确实对段怀东和东晟照明知之甚少。也许,真的像她跟李慧说的那样,和段怀东并不熟,而段怀东很可能对她有点企图心。
沉思后,王长乐缓缓道:“你看材料确实看得认真,又有自己的思考。可惜,你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嗯。”许砚虽略有失望,但并不至于傻到表现在脸上。毕竟哪家企业没有这样那样的隐晦故事,就算王长乐真的知道,他恐怕也不愿意跟她讲。毕竟谁也摸不透她跟段怀东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王长乐突然话锋一转,“我倒是可以把我掌握的信息和你共享。”
许砚双眼微瞪,不敢相信王长乐竟然愿意再次开口,她随即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原来,东晟照明是东港集团唯一一家八年不换的供应商。所有东港集团投资的项目,不论是房地产还是基础设施,全部由东晟承包灯光照明业务。
早先有传言,段怀东和东港集团的一把手关系匪浅。但两年前东港换帅,大家都以为段怀东要失宠时,他反而一举拿下东港集团在建的z市第一高楼。而且,这次不仅仅是灯光,还包括整栋大楼的内部设计、装修装饰。
“生意人的手段,谁都摸不透。”王长乐依旧笑呵呵,“你说,如果咱们都能猜透,那些大老板还靠什么赚钱?!”
“对啊。”许砚也跟着笑起来。
……
下午的创意会就安排在许砚参加面试的小会议室。一组六个人,围坐在四周,投影仪反复播放着这次招标的产品图片。
也许是因为有王长乐这样和蔼谦逊的领导,组里的氛围十分融洽。大家依次发言,许砚也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而后,大家又针对同伴的发言,提出新的问题和思考。
高效运转一个小时后,基本形成了主体思路——用大案子的态度,做小案子,同时以小见大,用一个系列的灯具产品体现出东晟对整个家装照明的超前理念和深度思考。
组里年龄最小的刘毅戏称之为“杀鸡必须用牛刀”。
当时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还把刘毅闹了个大红脸。
都是年轻人,许砚很快和他们熟悉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创意会也是许砚真正意义上融入b组工作的开端。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接下来的工作,许砚在王长乐和其他同事的帮助下很快上手。
入职第三天,他们还特地给许砚准备了一场欢迎会。一群人吃完晚饭又开往酒吧,一个个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许砚不习惯喧闹的场合,独自坐在卡座喝柠檬水。一曲终了,刘毅跑过来,硬是将她拽进舞池。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头顶灯光迷离玄幻,许砚被节奏鼓点震得鼓膜生疼。
“不行不行,我不会跳。”她连连摆手,满脸尴尬和无奈。
刘毅贴近她,大声喊道:“没事儿,不用会,跟着节奏晃就行!”
舞池里人太多,时不时有人撞到她,许砚没注意不知被谁一把推进刘毅怀里。她吓得猛然弹开:“不好意思啊,刘毅,我真是不行。”
说完,她落荒而逃。跌跌撞撞跑回卡座,头上虚汗都冒了出来。
……
舞池二楼,男人靠在栏杆上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微微眯起眼,定定看着那个慌慌张张,手抖得连玻璃杯都端不起来的女人。
段怀东到苏浙出了两天差,下午刚回来。几个生意场的朋友约他到酒吧放松,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许小姐在腾飞公司干得还不错,”老李把他得到的消息汇报给段怀东,“今天是他们组给她办的欢迎会。”
“欢迎会?”段怀东挑眉。还头一回遇到把正主儿晾在一边,一群人自己傻嗨的欢迎会。
“跟包厢里头说一声,我先走了。”
段怀东抬腿下楼,循着那抹背影走过去。
段怀东出现时,许砚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毕竟灯光太炫目,她眼晕也是极有可能的。只可惜那道几日不听已有些陌生的嗓音,将她无情地扯回现实之中。
“自己?”段怀东明知故问,毫不生分地坐到许砚身边。
许砚不想和段怀东挨那么近,立刻往外挪了几寸。
“我们组的人都在,他们跳完这首曲子就回来。”言外之意是:段总,请您快走吧。
段怀东多么人精,许砚一个表情他就能猜出个大概。可他偏偏装听不懂:“行啊,等会儿正好认识认识。”
“段总,你……”许砚急了,红晕瞬间蔓延到脖颈。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鸡心领毛衫,修身的款式。从段怀东这个角度看过去,许砚修长优美的颈部线条与胸口的起伏相接,细嫩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淡淡的玉色。
段怀东突然喉头发干,声音也喑哑了几分:“这么着急赶我走,你是怕什么?”
许砚不答话。
“怕我?”段怀东探身,凑到许砚面前,“还是,怕他们看见?”
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许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胳膊上细细密密起了一层小疙瘩。
“说话,嗯?”
上扬的尾音像是一条看不见的小蛇,吐着血红的芯子,将许砚的心口越缠越紧。
眼看她脸快要涨成猪肝色,段怀东突然轻笑出声:“瞧你那点儿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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