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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房门被敲响。

陈培沛从被窝里钻出来,漆黑的房间里,周围墙上挂着窗户后面容阴冷的女人,挂着黑红抽象的线条组成的藏在碎尸里的恶鬼,挂着狰狞冷峻的魔鬼一样的森林版画。

但这一切都不可怕,这所房子里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陈培沛尽管害怕,但更害怕对方觉得自己不听话的后果,他拥着被子哆哆嗦嗦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薄郁被他吓一跳。

“为什么不开灯?”

陈培沛难掩悲愤,弱弱地说:“开灯更可怕。”

薄郁点点头,将手中的餐点递给他:“你吃到一半就走了。”

看到好吃的,陈培沛瞬间忘记了恐惧,立刻接过来,幸福满足地吃了一口:“你人真好,刚刚正饿呢。”

a4纸:【真是的,这样蠢蠢的,真的是重生者吗?】

薄郁看着专心吃东西失去防备的陈培沛:“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问,先进去吧。”

他和a4纸走进陈培沛的屋子,顺手打开灯,看到屋子里的画风,微微一僵。

a4纸也微微一哆嗦:【我收回刚刚的话,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还不开灯,不愧是重生者。】

陈培沛一边吃一边问:“什么事?”

薄郁冷静下来,尽量忽视房子的软装,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昨天我们都不在,家里只有你,所以找到了吗?”

陈培沛叼着肉排,愣了一下:“所以你是故意拉走他们,给我制造的机会吗?”

薄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培沛松开咬了一口的肉,表情稍微认真了几分:“那个,所有可疑的地方我都找遍了,虽然没有找到,但我已经大致知道在哪里了。”

薄郁不太抱希望,但还是问:“是哪里?”

“蒂娜。”陈培沛认真的表情,这一刻很像一个潜入富豪家的星际海盗,“蒂娜是非常高级的防御安保ai,这种程度的ai一般应该出现在军事要塞,但却出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房子里,她一定不只是一般的安保工作,肯定守护着一个相当重要的地方。所以,保险箱就藏在那个我们现在都看不见的地方。最可能就是,这个军事要塞的地下室。”

薄郁听呆了,眨了眨眼,一脸平静面瘫。

他无声叹息,拍拍陈培沛的肩:“好好吃饭,吃完喝点热水,早点休息。”

陈培沛面对他的关心,又迷惑又呆滞,感动不已:“我会的。”

薄郁:“多喝热水。”

从陈培沛房内走出来。

a4纸:【你不相信他说的话吗?】

薄郁:军事要塞,你觉得呢?

a4纸:【呃……】

薄郁:最主要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蒂娜也不可能告诉我。

a4纸:【这倒是真的,我们ai是很忠诚的。】

薄郁隔着衣服攥着两尾小鱼,不知道是不是松一口气:“去睡吧。”

a4纸:【其实,你可以问牧雪城的,他既然一开始让你去盗牧月森的那半块钥匙,现在你到手了,他应该知道怎么去开保险箱。】

薄郁:这是不行的……

薄郁还没有说为什么不行,转头就看到了牧雪城。

牧雪城就靠在薄郁的房门上,百无聊赖的在等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

牧雪城一脸乖乖的无辜:“等阿郁一起睡。”

他已经换上了恶狼睡衣,耳尖随着略微低头垂下来,薄郁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他抬了抬,勉强克制住:“那个,先进去吧。”

打开门进去,薄郁转身一手撑在内门上。

突然被壁咚,牧雪城站直了,微微僵硬,睫毛浓密纤长,乖乖的,有一点无措,抬起眼看着他。

薄郁眼神关切认真:“雪啊,有个问题想问你。”

牧雪城亮晶晶的眼睛睁大一点,迫不及待:“喜欢。”

薄郁一顿。

牧雪城疑惑地看着他:“不是要问有没有喜欢过你吗?一直喜欢啊。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薄郁眨了眨眼:“不是那些电视上乱七八糟的问题,是很正经的事,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真的弄回来了牧月森的那半块钥匙,你会做什么?”

牧雪城无辜蹙眉,迷惑又诚实:“立刻破解找到保险箱的位置,查看里面的东西,如果写着我是主人格,就拿出来甩给牧月森看,如果写着牧月森是主人格,就立刻篡改修改毁灭证据。”

薄郁毫不意外,看向一旁的a4纸: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他了吧。

a4纸目瞪口呆,但又不怎么意外:【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牧雪城狐疑又乖乖地说:“为什么这么问?放牧月森身上,他也会这么干的。”

薄郁点头:“我知道。”

他对a4纸说:所以,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来,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可靠。

“那你知道,保险箱藏在哪里吗?”

牧雪城摇头:“这件事只有蒂娜知道,除非我和牧月森一起站在蒂娜面前,拿出钥匙,否则蒂娜是不会打开保险箱的密室的。”

a4纸:【重生者居然说对了。】

所以薄郁虽然有了完整的钥匙,一时半会却还是无法接近保险箱里的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松一口气。

牧雪城没心没肺的:“说完了吗?”

薄郁点头。

牧雪城立刻一个恶狼捕食扑过去抱住他:“那我们去睡觉吧!我坚决不回去!”

薄郁被他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软软的床上,摸摸撒娇的恶狼脑袋:“我还没洗澡呢,你刚刚喝完牛奶吧,去刷牙。”

牧雪城垂着眼睛,无辜又委屈:“刷过了,特意刷完之后才喝的。”

“为什么?”

“我喜欢奶香味,甜甜的,睡觉的时候会做好梦。”

薄郁无声叹息:“会蛀牙的恶狼。”

……

这一天的早晨一切都很正常。

薄郁醒来的时候,恶狼耳朵扫过脸颊,那只冰奶糕香气的恶狼枕在他的肩上,试探地去咬他的脖颈。

“你在干什么?”

那只恶狼的动作很轻,只是有一点痒痒的,并不疼,所以薄郁并没有闪躲。

牧雪城乖乖地说:“在找阿郁腺体的位置,模拟一下标记的动作,跟它搞好关系,说不定就会分化出奶香的甜味信息素。”

薄郁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用力rua了一下:“说不定是辣椒味的。”

牧雪城躺在床上,想了一下:“辣椒味的也没关系,只要是阿郁的话,但,能不能不要太辣?轻轻咬一口就泪汪汪的话,会很丢脸的。”

说完,他打个哈欠,滚进被子里:“好困啊,没有睡醒。”

薄郁给他盖上被子:“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薄郁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四分,并不是正常的起床时间。

他从房间里出来,二楼餐厅还没有准备好食物,也没有看到莎莉女士的ai清洁小机器人。

整个屋子都很安静的沉睡着,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他出来的时候,a4纸也睡在自己的小床上,还没有启动。

薄郁自然的走到了昨晚和牧月森聊天的阳台,微微一顿。

漫天的朝霞,霞光灿烂,一片梦幻的粉色。

像是有风,朝阳的光漫射而来,洒在站在阳台边的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身上。

有一种清凌冷凉又温柔安宁的味道。

天空也是这种冷冷的清透的蓝。

薄郁走到牧月森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云霞光和灿烂的阳光之间,有一道一道白色的流星划过天空,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么美丽,是什么?流星雨吗?”

牧月森从容宁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些流星:“不是,是末日。”

“什么?”薄郁以为自己没睡醒,或者他没睡醒。

但下一瞬,漫天唯美的流星雨坠落在房子周围,像是撞上了什么透明的结界,瞬间崩裂出一朵一朵白色的水莲花。

唯美又纯净,灿然又未知。

“是末日。”牧月森轻轻地说,声线淡然,看向薄郁,“快走。”

薄郁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牧月森没有笑,也没有任何轻慢玩笑的意思,低靡冷凉,清润的眼眸认真。

在他背后,越来越多的流星奔赴而来,撞击在透明的结界上,迸出一朵又一朵水色的莲花,一朵莲花还没有消散,另一朵就开了,叠合成美丽的冰蓝色。这美丽的诡像,却给人一种危险毁灭的预兆。

“快走。”牧月森又说了一遍。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都地动山摇了一下,薄郁不得不后退扶着阳台的门,看到玻璃出现皲裂。

牧月森站得很稳,仍旧站在阳台边缘,安静地望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没有任何危机感,但身上的气息空前冷峻。

整个房子开始响起了一阵警报声,无数半透明的青蓝色蝴蝶飞出,那是蒂娜。

半透明青蓝色的蝴蝶群全都向着被流星攻击的屏障而去,像是输入能量。

【警告,有未知力量进攻,请立即进入地下掩体。】

在蒂娜说话的时候,a4纸也冲了出来,挡在薄郁身前。

【发生了什么事?】

薄郁微微蹙眉:“不知道,忽然一阵流星过来了,牧月森说这是末日。”

a4纸向着天空发出一阵波动,扫描之后,忽然惊叫:【不是吧!!】

薄郁:怎么了?

【外,外星人入侵!!!】

薄郁一脸麻木:你们一大早,约好了跟我开玩笑吗?

【是真的!】a4纸的惊呼和冷静郑重的态度全然无法作伪,【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吧,游戏世界逻辑崩塌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末日就是一种体现,你快跟牧月森走,这里交给我和蒂娜,我尝试修复一下。】

说完,无数张白纸飞了出去,就像是整个图书馆的书都散开了飞出去那么多,层层白纸飞向屏障,像是贴纸一样围着屋子上空层层叠叠的糊上。

连a4纸都这么说了,再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薄郁也不得不信了。

他在地动山摇中,挣扎站稳,上前拉住牧月森的手:“知道是末日,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牧月森不做任何挣扎被他拉着走,一声闷哼,很快薄郁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牧月森:“又发作了吗?”

牧月森点点头,松开他的手:“我动不了,你应该是想去找他吧,那就去吧。”

薄郁的确要去通知牧雪城,但也不可能放着牧月森不管。

他背起牧月森:“忍一忍,先告诉我地下掩体入口在哪里?”

“三楼左侧第三个房间,地板入口。”

三楼左侧第三个房间……

薄郁一怔:“那不是我的房间吗?”

牧月森淡淡地说:“嗯,这座房子的心脏位置,的确是你的房间。”

那没事了,薄郁松一口气,毕竟那只傻乎乎的恶狼就睡在他的床上。

薄郁背着牧月森往上走去,进入三楼,往左边走去,却感觉到牧月森挣脱了他。

“你……”

牧月森靠在沙发上,站在三楼的中轴线,平静地看着他:“我过不去,三楼开始分左右领域的,那边是他的地盘,我没有权限,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薄郁愣了一下:“但地下掩体,怎么可能只给一个人设置,不给另一个人进入的方式?还有其他通道吗?”

牧月森微微轻慢挑眉,淡淡地说:“因为一开始修建好,不是防着这种情况的,是为了……防着我。”

薄郁:“……”

牧月森说:“我可是,真的会弄死他的,爷爷显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薄郁摇摇头:“你在这里别动,我先去找牧雪城,让他打开权限给你。你也是,收一收中二的想法,明明每次发病都宁愿自己一个人抗下痛苦,为什么非要让人觉得你要杀死弟弟?”

牧月森平静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跟他并不是兄弟关系。”

薄郁无声叹息,看着他:“牧雪城显然比你更清楚,你要是真的一心一意要弄死他,他对你的态度,不可能一直这么忍让。”

虽然两个人每次都吵架,没有一刻和平共处过,但牧月森没有采取过强制手段,牧雪城虽然气鼓鼓的却主动退让。

是因为不管说得多讨厌对方,牧雪城心里也总记着,牧月森是一百年就会死的,所以心甘情愿让着他,宁愿顶着牧月森的名字,不被知道存在。

这一点,相信牧月森也是明白的。

虽然嘴上说着是因为担心对方的智商带给自己麻烦,才宁肯忍受痛苦也不让牧雪城分担,实际上到底是保护了牧雪城。

薄郁往左边房间跑去前,先去了右边陪衬衬的房间敲门。

但很意外,房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

a4纸的消息传来:【情况不太对劲,这些东西是冲着牧月森和牧雪城去的,好像有内鬼给敌人引路,否则,对手不可能精准定位。】

薄郁心下一沉:“陈培沛的屋子里没有人,像是连夜走的。”

【那就是他了。】

薄郁快步往回走,看到牧月森:“阿纸说可能是陈培沛引来的。”

牧月森并不意外,淡淡地说:“他是二叔的人,那些轰炸的流星,是二叔弄出来的。”

二叔,这个熟悉的称呼,薄郁从第一次见到牧雪城起就一直隔三差五听到这个称呼了,一直锲而不舍给他们安插内线。

但因为那些卧底的智商都不太高的样子,导致薄郁对这个二叔的印象一直很谐,现在看来,却是个阴险可怕的大反派,连世界末日都能弄出来。

薄郁:“你清楚就好,我先去找牧雪城给你权限。”

薄郁跑进左侧第三个房间,却没有看到床上睡觉的牧雪城。

“糟糕,他难道出去找我们了吗?”

薄郁立刻就要往回走,但一出来就发现不对劲,整个房子都扭曲了,走廊变得无比陌生。

当他走到客厅的时候,别说牧月森了,连熟悉的客厅都没有了,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图书馆,看到图书馆,薄郁反应过来,刚刚的走廊好像变成了一个学校。

穿着蓝灰色t恤的牧雪城从书架间走来,有些怔怔地仰着头。

薄郁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快走,世界末日了。”

“嗯?”牧雪城显然不在状态。

“边走边说,地下掩体安全通道在我的房间,但因为是你的领域,牧月森进不来,你给他暂时开通一下权限。”

“好。”牧雪城果然乖乖答应了,没有任何迟疑犹豫。

“但现在环境一变,我找不到他了,先把你送去地下掩体再说吧。”

就像是a4纸说的那样,那些流星开始朝着他们上空精准轰炸,完全是针对牧雪城的。

甚至他们跑向哪,流星的轨迹就移动向哪里。

虽然走廊变成了一个个教室,但薄郁到底清楚自己的房间位置,带他快步走入,入眼一看,房间里面却是出口的样子,而且是通往学校大门外面,尽管大门外一片漆黑。

牧雪城反手拉着薄郁往前走:“跟我来吧,是地下通道没错。”

他们走出学校大门,走进漆黑的夜色里。

仰头还能看到天上的繁星。

星星倒是真的,正是那些在牧家上空轰炸的流星。

薄郁:阿纸,我和牧雪城已经进入掩体了,你们还好吗?牧月森我找不到了,这里变得很奇怪。

a4纸声音严谨认真:【我这里还可以,那些火力全集中向你的房间上空了,看来是追着牧雪城的,牧月森不管在哪里,应该是安全的,你先带着牧雪城往里走。】

整个世界都在地动山摇,他们在黑夜中奔跑,身后不断有漏网之鱼的流星追着他们而来。

牧雪城本来拉着薄郁跑在前面,不知不觉落后,忽然闷哼一声,扑在薄郁的背上。

薄郁一愣,望着眼前尽头的一堵墙,他们走到终点了。

“就在这里吧。”牧雪城说。

薄郁望向道路两旁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房屋人家。

“是假的,类似陈培沛房间的壁画一样。”

薄郁微怔,仰头望向四周:“像是真正的苍穹下的城市外景。”

黑色天穹是房屋真实的墙壁,厚重的白云是a4纸的屏障,露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光,是那些洞穿屏障的流星。

牧雪城靠着他不动,声音很轻:“嗯。”

薄郁看着他:“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牧雪城淡淡地说:“嗯,不能动了。你怎么每次都能把我认错。”

这语气,还有认错的话……

薄郁微微一怔:“牧月森。”

可是,他明明穿着牧雪城的衣服。

牧月森语气很轻,平静从容的样子:“屋子变成这样,是因为双子空间技术被彻底破坏了,蒂娜也没有办法再维持权限。我跟他碰到的时候,优先是我出现。我告诉过你的。”

薄郁点头:“是,他现在安全吗?”

牧月森:“嗯。”

薄郁:“我到现在都难以置信,怎么会突然这样,你们那个二叔下手也太狠了,争夺家产而已,居然整出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的架势。”

牧月森淡淡地:“谁让爷爷信任他。”

他语气里倒没什么恨意或者愤怒,准确说,没有任何情绪。

薄郁顿了顿:“会死吗?”

“牧雪城不会死。”

薄郁:“难道你会?”

牧月森躺在他怀里,安静地望着星空,黑暗中的眼眸也清透温润:“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一百年就会死。”

听到他说得是这种死,薄郁松一口气:“那应该还有很久。”

牧月森眼眸微动,望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

他虽然平时也会笑,每次笑都是有目的,礼节性的,或者为了让人放松戒备,或者为了让人觉得亲切。

这个笑容也没有太多温度,但是是因为他自己想笑。

薄郁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像上次密室里那样多的汗:“现在保持不动,不太疼了吧?”

牧月森望着他,带着清浅的笑容,轻轻地说:“我小时候见过你。”

薄郁平静地看着他,试探地说:“是幼儿园,小学一年级跟我同学,后来被我忘记,这样的吗?”

牧月森幅度很小摇头。

薄郁松口气:“那就好。”

如果牧月森也有和牧雪城一样的幻觉,那薄郁就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干过这种事了。

牧月森精神倦怠,尽管面容的神情静谧平和,不大看得出来,因为笑容连往日的低靡都淡了不少:“是很小的时候,生了病,每天都要按时注射三次药。有一天在学校里耽误了点时间,放学的时候比平时晚注射了半小时,走到一半发作了,一动也动不了,在那时候遇见的。”

薄郁:“这不可能,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你坐在那里看散文诗集,我走过去,问你是否要找家教。更早之前,我们不可能有交集。”

就算是在他进入游戏之前,根据a4纸所说,这个以薄郁为原型的游戏npc,和他们也没有任何交集,毕竟a4纸带他来的时间点是最早他们相遇前。

牧月森神情安静,琥珀色的眼睛蒙着一点清澈的笑,轻轻地说:“是真的见过的。一开始只是想找到地方躲着,等药效发作,应该就不会那么疼,应该就可以走路了。但是很疼,一直很疼。等了很久,天下雨了,你跑到我旁边避雨……”

……

那个小镇的民风并不好,或者说很糟糕。

薄郁搬过很多次家,在那个地方住的时间不算长,一直断断续续的,但一想起来就没什么好印象。

老师会因为转校生的口音带头嘲笑,家境不好的孩子在学校里被公然霸凌,不懂事的小孩子跟野兽一样,全凭本能释放着天真的恶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甚至听他们骄傲地提起,班里曾经有一个女孩子没有妈妈,爸爸根本不管她,于是全班同学每天都可以欺负她,吐口水,不给她让路,让她钻桌子底下,谁心情不好都可以去找她出气,有一天女孩的妈妈偷偷回来看她,给她买了唯一一件新裙子,班里最富有的女孩子可以公然向她索要裙子,被女孩子鼓起勇气拒绝后,就吐口水扔泥巴,毁了那条裙子。

他们意犹未尽地说,不过很可惜,那个女孩子被她妈妈带走转学了。

薄郁是外地转来的,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对自己杀鸡儆猴,故意这么说的。才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应该不至于吧。

但还是听得发毛,决定离这些不正常的同龄人远一点。

薄郁一辈子唯一出格打过架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小镇。

他总是独来独往很冷淡,小孩子们发现他并不怕他们,弄不清他的背景,不确定他是不是可以欺负的,稍微有人试探就讪讪地回来了,所以只是远远好奇,不敢接近他。

学校里每天都有人打架,小镇里面的成年人也一样,对薄郁而言,都是一群一样面目模糊不清的人,只有一个人有一点点特别,白白净净的小孩,额角地方受伤了,像是被石头砸的,凝成血痂,表情很凶,像是一只落单的没长大的猛兽。

薄郁有些困惑,自己只是表情冷淡,那些人就不敢惹,这个小孩明明这么凶,他们每次找他打架都输,为什么还总是不厌其烦找他麻烦呢?难道自己比他还要可怕吗?

他们坐得很远,从没说过话。

薄郁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大人之间复杂的关系被带着换一个城市,在这个地方算是没有学籍的借读生。

他其实不想去学校,宁肯在家自学,但父母会说,这样不利于他的病情。

薄郁觉得,他之所以记不住人的脸,就是因为从幼儿时候开始,不断像抛皮球一样被他们在各个亲属之间来回寄养造成的,这种不断搬家,不断换新环境认识新的陌生人,还不熟悉就要换个地方的生活,只会让他更不愿意记住任何人。

但他知道这两个人同样的固执己见,我行我素,几乎天生一对,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结婚,不会在他刚出生就闹离婚,不会明明谁都没有完整地陪伴过他一星期,还非要争夺他的抚养权以此来要挟对方,彼此拉扯纠缠,十年都没有离成婚。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让他上半年去姥姥家,他就去。让他下半年搬去爷爷家,他也搬。

爸爸的兄弟姐妹,妈妈的兄弟姐妹,几乎每一个亲戚都接收过他。

他们都是好人,没有哪一个苛待过他,但大家都知道他记不住人,于是很多人也从不对他真情实感,彼此都是客客气气借住人和收钱办事的临时监护人。

但也有人不在意在他眼里他们是面目模糊的陌生人,真切地疼爱他,比如爷爷奶奶,比如妈妈的几个阿姨,他们都不同程度给过他温暖和关爱。

他很喜欢他们,可他一样也记不住他们的脸,或者说,半年的时间刚刚可以记住那张脸,就要再次分离,重新陌生。

薄郁的感情从小一直很淡,所以也没有为这种事伤感过,一直活得平静。

在那个有点可怕和疯狂的小镇,也一样。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谁都不理不说话,那个特别的有点酷酷的小孩坐在靠墙的位置,和他隔着整间教室。

他们一开始没有说过话,但薄郁其实很想跟他说话。

有时候他回头,会发现对方也恰好移开视线,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对方也觉得自己特别,想跟自己说话。

但每次只看到那张白净的脸上眼神冷漠。

让薄郁也有点退却的,桀骜不逊的脸,像是不需要任何人。

——在他眼里,我也是和这些人一样讨厌的小孩吗?

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在夏天,傍晚放学。

晚霞的颜色很美,但很快风吹云聚,白雨下得突然。

薄郁没有带伞,因为放学打扫卫生放学晚了,最后一个离开,他临时找了路边一个草垛避雨。

他跑进去,意外地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主人。

那个额角有血痂,表情又酷又冷,像只恶狼幼崽的小孩,面无表情坐在草垛下的石台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薄郁走过去,那小孩就看到了他,立刻说:“我先来的。”

嗓音清冽干净,还有一点奶气,一点也没有薄郁想象中的凶狠可怕。

薄郁看着他,示好地笑了下:“我知道,但是下雨了,我可以暂时一起躲一下吗?”

对方一开始的警惕稍稍放松,嗯了一声。

薄郁后知后觉,小孩刚刚那样说,是觉得自己想要霸占这个地方赶他走吗?

——我看上去,长得很坏吗?

薄郁再次自我怀疑。

为了扭转自己相貌可能给人的坏印象,他决定之后说话要带着笑容,显得温柔亲切一点。

雨越来越大,薄郁脱下外套,罩在头顶,走过去靠近小孩,让对方也置身撑起的衣服下。

小孩仰头,安静地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冷酷的痕迹。

薄郁弯着眼眸对他笑,努力传达自己的善意:“你长得很帅气啊。”

小孩抿了抿嘴,别开头,奶气,又凶巴巴地说:“不讨厌的话,一起坐吗?”

“好啊,谢谢。”

薄郁在他身边坐下,这样撑着衣服也轻松很多。

像是一起在一张叶子下避雨的两个小动物,距离的拉进,让彼此都觉得安心很多。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停得更快,前后甚至不到五分钟。

云层散开,落日金色的余晖在天边倾洒而来,他们还看到了彩虹。

那是薄郁记忆里,最后一次看见彩虹。

“雨停了,你要走了吗?”小孩说,清澈的眼睛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他的皮肤比班里最娇气的女孩子还要白,明明那么酷打架那么厉害,却让人想到易碎的玻璃杯。

薄郁那时候,还不明白,这叫脆弱感。

他只是觉得,这个酷酷的小狼,其实更像是他看过的童话里的白雪公主,这是他在现实中第一次看到和书里一样的人。

薄郁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看着白雪公主。

“你不走吗?”

白雪公主的小脸上没有笑过,淡淡地说:“我走不了,要等人来接我。”

薄郁并不懂,他打架那么厉害,为什么走个路还要人接?

但他想着书里面落难的公主也是要人来接的,可能白雪公主这种生物就是这样的吧。

“我也不走,在这里陪你吧。”

他当然发现了,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白雪公主的手在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天快黑了,应该是一个人会害怕,想要他陪着的吧。

“可能要等一会儿。”小孩犹豫了一下,这样说。

薄郁弯着眼睛对他笑:“没关系的,没有人等我的。”

小孩露出一点错愕的表情:“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薄郁:“虽然有,但他们不跟我一起生活。那些人总是找你打架,因为你没有爸爸妈妈吗?”

小孩垂下眼睛,点点头:“我有的,有过的。”

薄郁虽然不明白,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也和他一样,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不是这里的人。

落难的白雪公主吗?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并没有人来找他们,好在天上还有月亮。

薄郁听说,小镇外面有一片森林,里面可能会有狼。

“你还要等吗?”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薄郁,意识到这个人或许要走了:“嗯。”

薄郁叹口气,摸摸他的头:“虽然没有人来接你,但我送你回家吧。”

小孩犹豫了一下,雪白漂亮的小脸一片安静,又冷淡又乖巧:“我不是不想走,我的腿生病了,走不了路,一动就会很疼。如果遇到其他人,打架会输的。”

薄郁有些错愕,看着他的腿:“原来是这样吗?那我背你回去吧,如果路上遇到其他人,我帮你打架,不会输的。”

薄郁背着他的白雪公主往小镇里走,学校建在小镇最外面,和小镇之间隔着一大片麦田。

夏天的夜晚,麦田传来白天阳光晒过麦穗甜甜暖暖的香味,做梦一样。

白雪公主的手乖乖环抱着他的脖子,小脸挨着他的肩膀。

“哥哥,我重吗?”

“不重,很轻,你要多吃点啊。这样背着走,会疼吗?”

“不疼。”小孩轻轻地吸着气,其实是有一点痛的,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背他,他好喜欢啊。

头顶的银河清晰,在没有被污染的年代,这是最后关于星空的记忆。

他看着头顶的星空,在令人安心地背上,忘记了腿上的感觉,走到了“家”里。

“可以了。”不能让这个人知道,他的家人是那样的,这个人会讨厌的。

薄郁放下了背上的白雪公主,看着有些气派的大门:“你家很有钱呢。”

白雪公主固执地拉着他的手,雪白漂亮的小脸不笑,隐隐蹙着眉,大大的眼睛清澈,认真地说:“明天也要一起玩。”

薄郁笑着说好。

他看着对方额头的血痂,害怕自己明天会忘记,努力记住。

他们挥手,在星空之下的黑夜中告别。

彼此都很高兴,终于和那个人说话了,还成为了朋友。

但是,薄郁直到再次被转学,也没有再见那个小孩。

很遗憾,连告别也没有办法。

那个年代,虽然有彩虹和银河,但是没有无论相隔多远,都让两个小朋友不失去联系的手机。

对白雪公主来说,有没有手机都改变不了,说好了要做朋友的,但薄郁从他身边视而不见走过,并不理会他的事实。

他并不明白,那个笑容温柔的转校生明明答应了他,为什么在他休假一周结束治疗回来后,那个人就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他为了干干净净的和那个人做朋友,连额头的血痂都努力治疗了呢。

还特意让家人带了礼物给老师,把座位搬到了薄郁后面呢。

“是我太坏了吗?总是打架,所以,他也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眉眼丧丧的恶狼,趴在桌子上,连打架都不想打了,委屈地望着前面的薄郁冷淡好看的侧脸。

“我长大后,会努力变得温柔有礼貌的。”

并没有等他长大变温柔,下午的时候,前排的座位就空了。

那个转校生,只是临时借读,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小镇,老师甚至没有在班上解释一句,就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但恶狼一直一直记着他。

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个远远的坐在窗边的人,皮肤雪白得像是半透明,有些孤独的样子,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生得很漂亮,班里最调皮的男孩子也不敢对他太凶,不是怕他,是担心他不喜欢自己。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逃亡流落在外。

薄郁并不知道,在那个小恶狼的眼里,他也是白雪公主呢。

……

牧月森面带微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是慢慢意识不清,说着不可能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薄郁和他的初遇。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在你离开后,我也被接回了家,离开了那个小镇,很多年过去,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但还记得,你坐在窗户边,安安静静写字。我趴在桌子上,隔着整个班级,会偷偷的看。你笑起来有些冷淡,但是很好看。皮肤很白,阳光下有些透明。我们坐在草垛躲雨的时候,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着你。像是冬天的雪,像林间里的月光。”

薄郁有些分不清,那些模模糊糊似有若无浮现的画面,到底是真的曾经发生在记忆里被遗忘的过去,还是只是因为这个人的声音太过动听,幻想出来的画面太过真切。

牧月森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虚弱,但薄郁觉得他好像比上次鬼屋时候还要严重。

空气里有烧灼的血腥味。

他垂眸看着牧月森的脸,牧月森的脸上没有冷汗,带着温润清浅的笑容,嘴唇的颜色也是鲜红的,但是,曲起的手指按着的心口,灰蓝色的t恤有一小块鲜血泅湿的破损。

薄郁握着他的手,牧月森的手指冰冷苍白,移开后,薄郁的瞳孔微微一震,看到一个洞穿整个心脏的伤口,伤口因为烧灼止住了大部分血。

他瞬间想起来,牧月森有一个扑到他背上的动作,如果是牧雪城会是撒娇,但牧月森从不这么做,除非是那一瞬间,替他挡住了什么。

“伤口是从背后洞穿的吗?”

牧月森的脸上还有笑容,轻轻地说:“不用在意,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说的没错,我才是副人格,一百年内就会被治愈。前二十年过得很慢,想到还要过一百年,觉得有些厌倦。如果你来得早一点就好了,我会愿意活一点,会愿意挣扎一下,也许就能活到一百年再消失。”

薄郁一直很想知道,他们谁才是主人格,但听到了答案,却无法释怀。

“你在做什么啊?虽然并不想你们自相残杀,但如果可以,希望你和牧雪城都能活着。”

牧月森的脸上仍旧带着笑,笑容很淡,平静地说:“在前面的草垛里,藏着你想要的保险箱,去开吧。”

a4纸的声音传来,带着迫切:【阿郁,情况有些严重,我检测了一遍,问题出在这个世界的信息核上,你快去打开保险箱,必须拿出那份遗嘱,不然真的要世界毁灭了!】

薄郁回过神,小心将牧月森靠着墙壁放下,向着壁画画着的星河走去。

在尽头,果然看到一个草垛样子的保险箱。

他拿出脖子上的两尾鱼,在草垛的石阶上,像是彼此追逐的两条鱼,钥匙放进去的那一刻,整个草垛分崩离析,露出一个小盒子。

和牧雪城房间里装着怀旧玩具的盒子一样。

薄郁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病历本,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请回答,谁才是主人格?】

薄郁拿着旁边的笔,迟迟没有翻病历本。

“阿郁。”身后传来牧雪城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其实已经很能分清他们了。

靠在墙上,心口破开洞的牧月森,不知不觉被牧雪城占据了意识。

恶狼弯着眼眸,笑容可爱,微微皱着鼻子,不太开心地说:“其实,他骗你呢,我知道的,我才是副人格,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主人格,但我肯定不是。填牧月森的名字吧,不然,他可能真的会死。就算要死,至少也要按照说好的那样,一百年后再死吧。”

薄郁望着他:“如果写了他的名字,你会死吗?”

恶狼无辜地摇头,乖乖地看着他:“当然不会。被洞穿心脏的时候是他。我,可能会休息一阵。但阿郁不会忘记我的吧。”

薄郁一眨不眨看着他:“当然不会,已经记得很牢了。但是,我们是不是真的一起上过幼儿园,还有小学一年级,抱歉,这一点无法记起来了。”

牧雪城的脸上露出笑容,恶狼的笑容,灿烂又可爱:“记不起来没关系的,未来,要找到我啊。”

薄郁点点头,心里空落落的,在a4纸的催促下,写上牧月森的名字。

整个世界开始崩塌,连同这个地下掩体,彻底隔绝了牧雪城和薄郁。

a4纸压着气恼,冷静地说:【整个世界崩塌没救了,但我们也算完成了计划任务,准备好,我带你脱离这里。】

“等一等,一分钟。”

箱子里的病历本,他还没有看。

薄郁怕脱离以后,无法带走,会永远错过,匆忙翻开。

至少也要看一眼,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翻开了病历本,里面很薄,并没有几页,里面也并没有记录什么病症。

只是画着几副画。

稚嫩初学者的笔触,画着一个模糊的插画,彩虹,银河,草垛下躲雨的两个小孩。

像是以坐在石阶上的人的视角画的,站着垂眸笑着的那个人,眉眼很好看。

第二三页,只画着那个站着笑着的人。

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样子。

像是想象中,某个人长大的样子。

跟薄郁神似。

这就是保险箱里的秘密。

这就是,游戏架构师藏在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数据核。

作者有话要说:  很庆幸前两天休息了一天,今天才一气呵成一万多字,给了这段完美的交代。

游戏架构师:虽然有病,但也想浪漫表白。

小恶狼长大了,的确努力变温柔了,虽然是有点不太正常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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