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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很不好走,走着走着一轮橙黄色的朝阳便猝不及防从山头那边跳出来。王天赐停下脚步若有所思,怔怔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西南自己走远了。
西南背着行李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王天赐以为他在闹别扭,生气他忽然离开。
这路途遥远,一路上没个说话的人,王天赐实在憋不过,一路踢着石子一路想着怎么开口才好。
“西南你慢一些啊,我快要跟不上了,你有什么要求你说,大不了回去我让我爹赏你银子。”
脚下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道,小石子蹦蹦哒哒轻轻撞到了西南脚边。
西南脚步一滞,王天赐见了,快速跑了两步,打开双臂,借力冲到西南身后,一个起跳,挂在了西南身后。
没有预料到的,西南并没有接住他。
回应他的是冷冰冰的话语:“戴罪者,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你不是西南。”王天赐松开双臂,脚尖一点,轻轻落在了地上,这两年撒欢似的猛长,如今竟然自己达到了西南肩下一点的高度,只是一张脸稍显稚气。
“你知道我的打算?”
西南并没有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王天赐一眼,道:“时刻记着,你是有罪之人。”
戴罪之人,生来就是为了赎罪的。
“听你这语气,好像知道我的打算。”
西南并没有说话,扫过王天赐一眼,又自顾自赶路了。这一道眼神扫过来,王天赐便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闹市街头被人用眼神杀死。
他只好咽了咽口水,略有些心虚道:“你有好久没有出现了。”
“不是时机。”
“那现在便是所谓的时机了?”
“现在开始你牢记我的话,不要企图过和上世不一样的路线,你是一定要从军的,由于系统重置的原因,不排除会有意外情节出现,但是大体相同。随意篡改情节导致系统崩坏,你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当然,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所以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系统崩坏了?”王天赐问道,“你不就是系统吗?”
“我不是系统,我是系统执行人。”
“那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吗?”
“为宿主答疑解惑,助你早日赎完自己的罪过,找到自己的新郎。”
王天赐嘴角一抽,道:“你确定你是来帮助我的,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我的绊脚石啊?!所以你这次现身就是为了告诉我啥也不能做吗?我谢谢您嘞,干脆不要出现好了,我自己瞎琢磨说不定早就成功了。”
西南仍旧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是你必经之路,神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一个戴罪者的。”他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我带过的第一个人,世间万般模样我都见过,只要你诚心,总有一天的。”
不能随意篡改自己的命运吗?王天赐心想。这是既定的惩罚,无法躲避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西南问道。
“你不是说逃不掉吗?那就重新按部就班再来一次喽。”王天赐无所谓道,可他心中却想的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龙阳虽然生的可爱,但是自己也不弄把所有的生活全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啊,那多没劲。”
西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任务异常艰巨啊。
王天赐可以说是他带过的最难以控制的人,从来不会按照既定哦路线进行下去。可他好像也没什么错,他每一世都过地十分认真,像是走出了时间一般,坦然接受了一世一世的纠缠。
他像是一个旅行者,将所有的记忆打包起来,走过一段路便扔掉没用的行李,干净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这样想起来,说他是个薄情的人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怪不得……怪不得上帝会降罪于他。
……
行到山下,闹市中央有一群人围绕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西南看着好奇,便拉着王天赐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王天赐是不想去的,可他听见西南说:“少爷,好像是有人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围观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要买下这个人,他到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走到人群前看一眼,王天赐才恍然大悟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女孩看起来只有九岁的模样,头上插根草,整个人瘦巴巴的,两眼无神,皮肤黝黑,皮相也不好看,薄薄的一层脸皮紧紧地贴着颧骨,一双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她就这样跪在闹市中,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围观的人有看热闹的,也有唏嘘感叹的。却没有一个人出手买下她。
也不难理解,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时候正是闹饥荒的时候,城外的难民一股脑儿涌进京城里来,这个时候,人们自身都难保,何谈多出一双碗筷养一个人呢?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西南看了那个姑娘,觉得心中可怜,可他尚且为奴,除了同情确实给不了任何东西了。
他只好道:“公子,走吧。”
王天赐站在原地恍若未闻,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个时候就离场呢。
这时候,一名妇人扭着肥胖的身躯走过来,一身的脂粉味老远就飘过来了。她先是在小姑娘的面前打量了一会,又绕着她转了两圈,从眼神上看她是对这个即将到手的猎物很是满意。
“小姑娘,你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那小姑娘仍旧是低着头,妇人发出一声怪笑,道:“我看上你是抬举你,你莫要不识好歹,如今这乱世,除了我们芳菲楼没人来卖你了,早早把你爹安葬了,再放下去就要臭了。”
是了,这涂脂抹粉的妇人是个老鸨。
见那丫头仍旧不肯抬起头来,老鸨也不打算好言相劝了:“呦呵,小丫头片子,还挺有骨气的,阿三,给我把她头给我掰起来!”
那一张脸一映入眼帘,老鸨就紧皱了眉头,来以为捡到了个便宜,没想到是自己看走眼了,虽然小丫头还没长开的样子,但是这一脸的麻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转眼一想,尸体随便挖个坑给埋了,反正是个便宜货,买回来打杂也比男人吃饭少。
“把人给我带走!”老鸨身边的下人去拉那个姑娘的手,没成想被大力甩开了。这一反抗得到的必然是拳脚相加,可她也只是默默地挨打,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说。
“别打了!”西南叫道。那个老鸨的看门狗一听,不明所以地停地下来。西南赶紧去给人扶起来。他看着实在心疼,他当初也是因为家里穷,吃不上饭才被卖的,可他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吃喝不愁的主子,如今看到同病相怜的人受了欺辱,自然看不下去。
再说这西南虽然比王天赐大了两岁,可到底也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少年,没等王天赐制止,便站了出去。
那老鸨也像是成了精似地,看到王天赐这一身穿着,想到这个不知道哪一家的小公子肯定非富即贵,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便变脸似地满脸堆笑道:“不知道这是哪家哪户的公子哥儿啊?”
王天赐并没有回答。反正就快要被贬了,他这个官二代拿出来卖弄实在没意思,便只道:“这个姑娘我要了。”
“公子你看,这哪能啊,这是我先看上的。”
“这跟谁,要看人家的意愿不是。”王天赐转过头,对小姑娘道:“我买了你,你在我家做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就好了,这袋钱你拿去给你爹厚葬,你看如何?”王天赐从西南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头仍旧是低着,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只怯生生伸出干瘦的手将钱袋拿了去。
那姑娘哑着嗓子,道了句:“我跟你走。”
“我家在富水县长盛街的陈府,安排好你爹的后事再来找我吧。”
王天赐说完这话便走了,西南跟在他身后,不安地问道:“公子就这样走了,那丫头万一不来怎么办?”
“当造福人类呗。”王天赐无所谓道。这个时候不给,反正到时候抄家了也是一个子儿都不剩。
半路王天赐犯懒,搜刮了全身值钱的东西也买不来一匹驴子,犹豫了一下,他干脆将贴身的玉佩抵了出去。
西南连忙急忙阻止道:“公子!这是你打小就带着的,老夫人送你给祈福用的,价格不菲呢?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地就给抵出去了呢?!”
“留着没用的,母亲健在,我也身体康健,还不如发挥它的价值,让我享一会儿福呢。”
王天赐从卖驴人手中接过绳子,一翻身跨了上去,驴脖子见一颗铜铃每走一步就发出脆生生的铃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胸口,满意地弯起可以嘴角。
一主一仆悠哉悠哉地走在路上,总算在天黑前堪堪到达了陈府。
没想到,刚一到,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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