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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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辆沃尔沃轿车的车尾消失在视野里之后,以诺的身后倏然冒出了数道“人影”。

他们的身高与正常成年男性无异，长袍将他们由头包裹至脚，使得面容藏匿于阴翳之下,只是在他们移动时，他们的身姿并未出现“迈步”时的摇晃，而更接近于脚不触地的平移。

“我已经完成了我应履行的使命。”以诺头也不回。

”人影”们开口了，是人类的言语,却带着一丝昆虫嗡鸣才有的抖颤：“为什么要放那只人类和修格斯离开？”

“他们的审判日尚未到来。”以诺坐回了那台兰博基尼里，点燃了发动机，“过早地透支舞台装置只会适得其反。”

“人影”言语中夹杂的嗡鸣倏然拔高：“人类，希望你不是对自己的同胞起了侧影之心。”

“你们会把燔祭的羔羊当做自己的同胞么？”以诺没有抬眸，“我的大脑在你们手中,若是好奇我的想法，不妨去解析它的生物电流。”

他顿了顿,然后道：“帷幕已经落下，接下来该由你们收场了，来自犹格斯的真菌。”

“人影”们没有说话,只是四散开来。周围的土地开始震颤，深埋于地下的装置冲破了土壤,悬浮起来。

一直将男孩束缚于这片土地上的磁场装置随之关闭。

一阵微风袭过，掀起了其中一个“人影”的长袍。

它露出了藏匿于其下的身体。

那是绝对和人类沾不上边的生物。近乎甲壳动物的身躯，以及从躯干上延伸而出不成比例的细长节肢,就像从恐怖电影里走出来的异形。

那是杰克森·斯坦福手账中被称之为米戈的种族，它的头部由粉色的肉瘤组成，泛着奇异的微光。在以诺驱车离去之后，它们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无声交流。

“玻林镇的人要怎么处理？”其中一只米戈问，“刚刚好像还跑进去了一条漏网之鱼。”

“有资质的做成缸脑,剩余的直接清理干净。”

***

道格拉斯睁开了双眼，他发现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幕间，无论是蒂娜，还是莱薇都不见了踪影。

被撕掉卡的人不会回到幕间，那两个女人该不会都在结团前被撕了吧？

他居然躺赢到了最后，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狗屎运。

话说回来，这次模组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他只记得自己侦查大失败来了个平地摔，就一直重伤躺着了，怎么转眼就结团了？

道格拉斯揉了揉太阳穴，开始细细回想自己在这趟模组里的经历。

轮回的模组并不罕见，他也曾经跑过跟盗号种族伊斯人挂钩的loop系模组，虽然在跑团过程中，为了更好的代入，玩家的记忆的确会随着检定成功与否进行变换，但是只要回到幕间，玩家就能一口气回忆起自己在这个模组里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就像是演员身在故事其中不得不扮演他们的角色，但是只要脱离了故事，他们就是拿着剧本的大爷。

在他决心开始回忆时，无数次累积的重复经验一口气灌进了他的脑海里，即便已经被自动简化缩写成了一段段“大纲”，道格拉斯也忍不住捂住了嘴，花了一段时间，才将所有信息消化掉。

先前听莱薇叙述时，道格拉斯早就做好了这是个已经重复了起码五六次以上的模组，直到现在拿回了完整的剧本后，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这哪是五六次。

除了最后一次外，他的结局都是大同小异，在“柏油路”和水泥路的交汇处因为抬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而被一口气蒸发掉。

【你留下的残渣像是木炭的碎屑，黑得和另一边的柏油路几乎融为了一体。】

艹，那他妈根本就不是什么柏油路，他早就奇怪人穷地穷加州政府哪里来的钱把柏油路修到乡道上了，那根本全是他灰飞烟灭残渣堆出来的。

这么算算，少说歹说都重复个两三百次。

那个据说能够保留记忆的神父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能直接在那个世界里消耗了将近两年的时光还没疯掉！

算了，先不管这模组的npc有多变态了，把人物卡技能成长一下再说。

道格拉斯正准备roll点，系统气势冲冲地杀了回来。

【就你们这帮小聋瞎还想要幕间成长？！滚！】

【你的人物卡[道格拉斯·帕度]热乎乎的后日谈来了，接着。】

【最后一次轮回开始了，一无所知的你再次因为命运回到了玻林镇。即便这次你的身边没有了蒂娜·伯恩哈德的存在，你还是因为没从前夜的marijuana回神，又因为飙车差点冲破了铁栏，惊魂未定的你紧接着遇上了之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大胸女，你还没来得阴阳怪气几句话，就被对方一顿刁难，你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洗洗脸把这身霉运洗干净，便驱车前往了最近的玻林镇】

【你刚刚进入这个小镇没多久，就被蜂拥而出的居民们吓了一跳，他们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然而你还来不及问询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死亡便降临到了你们头顶。】

【一群身披长袍的陌生人紧随你后，进入了玻林镇，他们手上拿着你从未见过的武器——】

【总而言之，你们被屠镇了。你被它们手中的电浆枪击倒，倒在了地上，他们打开了你的头颅，将你的大脑放在了一个容器之中，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了，你觉得自己大概还活着，然而你失去了五感，你无法认知这个世界，只是在一片混沌之中维持着存续。】

【[道格拉斯·帕度]后日谈结束，角色卡现如今处于无法控制的锁定状态，也无法进行技能成长。】

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

后日谈撕卡？还有这操作？！？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个浑水摸鱼躺赢的咸鱼玩家！

道格拉斯一声粗口还没骂出来，就被送离了这个纯白的世界。

他刚消失，又是一阵雪花闪过，一脸懵逼的莱薇凭空出现。

她怎么在前一秒还在高速上开着车，后一秒就被送来了这个幕间空间？

而且系统还莫名其妙地说她完成了一个模组。

什么蒸发之城的trueend，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在根据玩家所达成的成就计算奖励。】

【玩家[莱薇·布尔加宁]本次幕间成长的所有点数已经自动加入到人物卡中。】

莱薇：……

莱薇：你又抽什么风？

系统忍无可忍，却没有像是对付道格拉斯那样直接把所有记忆塞进她的脑中，而是将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莱薇听完自己在玻林镇的奇妙冒险后，一脸“你在逗我玩吗？”的表情。

莱薇：你说我其实在那个地方耗费了一两年的时光？

莱薇：我怎么不记得？

莱薇：我不信。

【骗你我有好处吗？】

莱薇；你干过吃力不讨好还犯贱的事情多了去了。

随后她眉头一皱，想起了自己临行前从道格拉斯那里，听到蒂娜不在时落寞空荡的心情。

莱薇：……我知道了，我现在暂且相信你的说法好了。

莱薇：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她早就搞清楚了，她跟其余玩家的区别在于，别人有全年龄心灵保护措施，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梦，而她只能切身实地去感受每一次发疯被撕的痛苦。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系统才没有把那两年时光的所有记忆还给她？它有那么好心么？

莱薇：况且离开了这个空间后，我还是要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曾经发生过，不是吗？

她在这个幕间得知了玻林镇发生的故事，然而回到游戏中，她还是要忘却这曾经发生过所有，因为角色卡[莱薇·布尔加宁]失去了关键道具，还被以诺·所罗巴伯洗脑，她“不该”记得那两年重复时光内发生的一切。

跑团这个游戏奇妙和矛盾的地方在于扮演。

你是角色，你又不是角色。

如果只是单纯地还原人设，那么游戏本身是毫无必要的。

玩家存在的意义在于，你可以以第三者的视角纵览全局，这样你就能在清楚你角色立场的前提下，为了达成某个他本来不会去做的某件事上，去帮他完善的行动逻辑，以达成玩家自身的目的。

这些性格迥异车卡奇葩的角色本来是不会一起合作通关的。

真正的[蒂娜·伯恩哈德]内心里只有仇恨，直到最后她的心中也只剩下疯狂……但是她仍然有拥抱自己弟弟的可能性，所以玩家蒂娜给予了这个角色最后的救赎。

真正的[道格拉斯·帕度]只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吸药酗酒的嬉皮士，他可没有勇猛到去暴揍内森一顿，也不可能全程配合地和其余人合作，说不定还会中途反水……但是玩家道格拉斯却拥有自己的是非观，他能以看不起□□为由补全[道格拉斯·帕度]看内森不爽的动机。

与其说玩家在还原角色，不如说是玩家在扮演角色的同时，赋予了角色的另一种可能性。

【我在给予你这个故事的剧本，以便你接下来去完善自己规避危险和探索真相的动机。】

哦吼，开后门啊？

可她又是什么呢？真正的[莱薇·布尔加宁]和身为玩家的她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你自始至终都是你。】

系统给予了她一个暧昧不清的答复。

随后，她和这个空间的连接再次断开。

【我只是希望这次能够赋予你另一种可能性。】

最后的声音没能传递到她的脑中。

作者有话要说：　　该猜的都应该猜得到，猜不到的就继续往下看吧。

神父后来因为在高速飙车被交警拦下开了两百美元罚单，由于他最近被开的罚单太多了所以后来被吊销了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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