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恩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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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村位于国都长安以南三十里，背靠摘云峰，旁边是渡仙江，与八方镇相距三四里地，倒也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好地儿。

村中为杂姓，村民多为前朝战死的士兵亲属，还有北边儿逃难而来的难民后代，如今也渐渐变成了一个有四五百人的村落。

“今儿个咱们要去谢谢小恩公，柳儿如今能好好的可多亏了他，柳儿一会儿要懂礼貌可知？”崔三娘挎着个小篮子牵着今日穿了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细棉衣裳，蓬蓬的头发也服服帖帖地梳成两个小啾啾的墨云柳，往摘云峰走去的路上还不忘再叮嘱女儿几句。

“嗯！”今日还是墨云柳到卫城村后的第一次出门，圆滚滚的大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大眼睛滴流滴流地转着，听到崔三娘这般说，乖乖地点头应下。

已经习惯了新名字的墨云柳乖巧得很，她可没忘了系统的那句ps，她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这几日她想了许多，还是决定先默默装怂，呸，装小孩儿。

虽然说是装小孩儿，不过已经毒舌吐槽惯了的墨云柳还是时不时飚出那么几句金句或者墨家人听不懂的话，墨家人倒是没多想，只觉得孩子是太久没讲话，说啥啥不懂也是有的，加上原主本就是不会讲话性子沉静的，如今会讲话了，墨家人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

*

摘云峰山腰上，有一处名叫栖云寺的庙宇，便是崔三娘母女此行的目的地。

“多谢菩萨保佑柳儿逢凶化吉。”崔三娘点燃一柱清香，虔诚地拜上三拜才将香插到香炉中，然后跟寺中小僧打听小恩公如今在何处。

那小僧一听便知女施主问的是何人，道：“小相公如今在左侧殿做功课，还有一刻钟便结束了。”

谢过那僧人后，崔三娘牵着墨云柳走到左侧殿外，果然在烟雾缭绕的佛堂中发现了那孩子的身影。

***

秦知允打从五岁开始便在栖云寺里长大，虽说是京中贵人之子，不过也只是个庶子，身边只有姨娘留下的一个老仆照看着，所幸这栖云寺的住持是个心善的，也知秦知允身世艰难，出家之人大多有怜悯之心，是以秦知允虽然日日粗茶淡饭，日子倒也这般过着。

“小恩公！小恩公！”崔三娘朝站在光头僧人队伍中唯一一个留发的少年招了招手，倒也不敢上去冲撞了寺里的师傅们。

秦知允也不抬眼，静静地跟在师兄后头走着。

还是住持瞧见了，停下脚步道：“知允，既那女施主是来找你的，你便去吧。”

这已经是崔三娘第二回到栖云寺来找秦知允，住持知他前不久在山下救了一个小姑娘，今日瞧见那女施主身边还带着个女娃娃，想来就是那日被救的小姑娘了。

“是，住持。”秦知允半垂着头，朝住持行了佛礼，然后转身出了僧人的队伍，走到距离崔三娘还有几步的距离：“施主，上回您已谢过，区区小事，实在无需这般多礼。”

低下头却看到那当日被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水人儿如今正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纯净而好奇的目光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狗崽一般，楚楚动人，让秦知允不由得想起了在京城的妹妹，不知如今是否也长大了不少？

是以素来少笑的少年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倒是难得给了这孩子一个好脸。

这边秦知允才笑完，那边墨云柳的脑海中就立马出现一个声音：【叮咚！好感值+1，系统成就加0.1分，恭喜宿主~】

听到这个声音，墨云柳两眼一亮！来了这么久终于攒到了第一个0.1分！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啊！

心中这般想到，脸上更是露出了甜甜的笑，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在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更显可爱。

然后又是一声【叮咚】，又加了0.1分。

墨云柳看向秦知允的眼神笑意简直都要溢出来了，看来还是小孩子容易攻陷啊！说不定今天在这栖云寺她就能集满100分呢！

崔三娘不知两个孩子之间的“眉来眼去”，只笑呵呵地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粗瓷碟子递到秦知允面前：“这是婶子自己做的野菜饼，婶子知你是带发修行，用的是茶籽油，无碍的。”

金黄的煎饼上散落着细碎而鲜嫩的野菜，经过煎烤，喷香的味儿随着崔三娘的动作迅速散开。

看着金黄油亮又喷香的野菜饼，秦知允原本有些低垂的凤眼变得微微有些上扬，还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好香的饼！

“好孩子，快尝尝吧？”崔三娘瞧着这孩子不过跟自己大儿子差不多的年岁，却一副少年老成，干干瘦瘦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母性泛滥：“不会破戒的。”

“娘做的野菜饼可好吃了！”两眼放光的墨云柳握着小拳头，紧紧抿着嘴，生怕自己的哈喇子流一地。

不是墨云柳馋，主要是以前她从小肠胃不好，家里保姆怕她出些什么事儿，是以这些街边小吃她是从来没吃过。

况且崔三娘做的野菜饼真心好吃，加上她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吃过什么煎烤的食物，不怪她流口水。

瞧着小丫头不停地吞咽口水，两眼放光的样子，秦知允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如此就多谢婶子了。”

说罢拿起一块满是油花的饼，然后先塞到墨云柳手里：“你也吃。”

墨云柳嘴里一边嚼着野菜饼，一边听到脑子里不断传来的“+0.1”，笑到苹果肌都出来了还不肯收，仿佛她笑得越开心，这小孩子对自己的好感值就一直在增加呢！

秦知允不知眼前这个“小姑娘”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还笑得越来越灿烂，因营养不良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嘴里嚼着已经凉了的野菜饼，心头却一阵滚烫。

吃完野菜饼，奶声奶气地跟新认识的“小哥哥”道别后，在这个积分大户身上不过半个时辰就积到了30点好感值，看到系统成就值从0变成3的墨云柳笑眯了眼乖乖跟在崔三娘身边下了山：“娘，我还能来找哥哥玩吗？”

“柳儿很喜欢这个哥哥吗？”崔三娘满眼都是慈爱地看了眼女儿：“可是上山很累的，柳儿不怕吗？”

虽然卫城村背靠摘云峰，不过要从山脚走到栖云寺，少说也要两刻钟，崔三娘自然是担心女儿这小身板吃不了这个苦。

“不怕！秦家哥哥一个人在庙里好可怜的，柳儿喜欢跟秦家哥哥玩！”墨云柳握着小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落在崔三娘眼中却是娇憨十足，哪里会有拒绝的道理？

墨云柳得了母亲的允许，自然是开心得不行，可让她逮着一只肥羊，那不得可劲儿薅羊毛才是？她如今的境况可是“蚊子腿也是肉”的境地，怎么可能错过秦知允？

吃了一肚子野菜饼的少年哪里知道他即将沦为墨云柳薅羊毛专用户？目送墨家母女离开，淡淡的眼神中难得有一丝不舍。

想起当日自己看到她被几个孩子欺负的样子，秦知允就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妹妹是不是也这般受人欺负，他救这个小娃娃，也是希望像住持说的那般，要行善积德，希望在妹妹受委屈的时候也能有个好心人护她一二。

墨云柳其实并不喜欢，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套交情，但这系统成就就如同喜马拉雅山一般死死地压住自己，所幸她如今是个只有六岁的奶娃娃，撒娇卖萌啥的也不算过分，便也只能内心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两眼却笑弯了去卖萌。

从栖云寺回家的路上，倒也攒到了0.5分，躺在炕上捏了捏笑僵了的脸儿，墨云柳长长地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什么西？”端着娘亲刚做好蛋羹进来的墨云竹只听到妹妹喃喃自语的后半句：“柳儿你自己叨咕什么呢？”

墨大庄也是个有些见识的，把家中两个大儿子都送到了八方镇的私塾求学。

墨云峰、墨云空兄弟俩下学在家时也经常教弟弟妹妹读书识字，墨家的孩子倒也都是聪慧的，倒也算是开了蒙，不过柳儿方才说的什么西，墨云竹还真是没听过。

“啊？没、没什么，姐姐端的是什么，好香呀！”墨云柳愣了下，然后强行转移话题。

墨云竹见她不说，也不追问，坐到她身边将一碗金黄澄澈的蛋羹递到她面前：“这可是娘特意给你开的小灶，还滴了好些麻油呢！”

墨家虽然日子比村里不少人家都好，不过蛋羹这种在乡下也算得上是好的食儿也不是日日都能吃到的，加上墨家孩子多，崔三娘为着孩子长身体着想也只是每逢初一十五才给每个孩子都做一碗蛋羹。

“真香！”墨云柳接过粗瓷碗，两眼扑闪扑闪的吃了半碗，然后将碗递给墨云竹：“姐姐也吃。”

“姐姐不饿，柳儿吃就好。”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的墨云竹笑弯了眼，她家妹妹真懂事：“柳儿身子虚，要多补补才是。”

墨云柳从前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如今多了这么多家人关心呵护她，心中真是甜到快溢出来了，坚决地摇了摇头，把碗塞到墨云竹手里：“姐姐吃。”

见她坚持，墨云竹也确实有点馋，就接过了碗，三下两下就吃完了剩下的半碗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