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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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墨祥夫妇带着俩提着包袱的儿女已到了墨家。

“柳儿,你堂哥堂姐往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若是有做得不对的,你也别顾啥亲情不亲情的，该咋教训就咋教训。”先是说了一通,墨祥又挥手示意一双儿女上前给墨云柳表决心：“说话！”

兄妹俩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提着自己的包袱磨磨蹭蹭地挪着往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墨云柳笑吟吟地拉过墨青青，道：“二叔这是做甚哩！我这是带哥哥姐姐到长安去学点儿本事，又不是叫我哥我姐去卖身为奴！”

被墨云柳这般一搅和,原还有些尴尬僵硬的气氛反倒一下子都打消了。

“就是，墨祥你这话说得,咱都是一家人,说这些有的没的做啥！”今日难得晚起的墨大庄听说堂弟一家来了,才到正厅便听到里边儿人的对话,笑呵呵地附和小女儿的话。

其实到方才,墨祥这心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毕竟自己俩孩子跟着一起到长安去学本事，那都不知道承了大房多大的恩情,自己哪里还敢以甚骨肉亲情来托大？要知道两家本来也没有一丝骨肉血缘！

可如今听到大房家能做主的俩人都这般给自己吃定心丸儿，墨祥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该管还是要管，该说的也要说的！”因欢喜而越发精神焕发的林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大哥别心疼孩子，小树不修不直溜！”

说了好一会子话,墨家的仆人才上来禀告早饭都已备好，原来墨祥夫妇怕村里人瞧见，给大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早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两家人又一起用了早饭，墨家的骡车、马车各一辆，早就装好了要回长安的人的行李，以及崔三娘给准备的粽子、腊肉还有两筐蔬菜。

“过几日我遣人来将地窖的冰拉走，还有庄子上那些果酱，爹也叫管事的一并准备好，到时要一同带走的。”站在马车前，墨云柳还不忘又将生意上的事儿再交代一回。

墨大庄挥挥手应道：“成，你放心，爹都记着呢！快上车去吧，别一会儿日头高了热得慌！”

“家里有事儿就给我来信儿啊！”墨云柳都坐上马车了还不忘最后嘱咐一声，马夫甩开鞭子，赶着马车离去，后头跟着的骡车也滴滴哒哒地跟上，一行两车满满的人回来，又满满地走。

*

“我还是第一回去长安呢！”打起帘子看着外头飞速往后退的青山绿水，墨青青细长的凤眼笑得都眯成一条缝了，离家的忧愁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剩下全是对长安的期待与向往。

挨着何秀玉坐的墨云柳笑着将被风吹乱的几缕碎发，道：“待久了就跟在村里没两样，该做甚还是做甚，青青姐你到时候别喊着要回村才是。”

“村里哪比得上长安好？柳儿你净逗我！”墨青青抿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双手托着下巴趴在马车窗口看着外头，道：“我才不想回村里，我只想着以后挣了钱，跟我哥一起在长安安家，再把爹娘接到城里来享清福！”

这话倒叫墨云柳有些诧异，看向墨青青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激赏，不过也没多说甚，坐得满满当当的一车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不觉时光飞逝，展眼马车便入了长安。

“如今家里人多，大家只能挤挤住了。”何秀玉带着歉意笑了笑，安排好众人的住处后，指挥小玲带着新带过来的俩仆妇帮着往里搬东西。

这回跟着到长安来的有墨阳墨青青兄妹俩、墨家邻居余昌盛家的小女儿余莲花，余莲花今年不过十三，这是崔三娘做的人情，叫墨云柳带着出来历练历练。

墨云空与何秀玉的娘家小弟何灵玉要过几日再来，加上家里又多了仆妇丫鬟各两人、家丁一人，这两进的小宅子真有些不够住了。

“青青姐就住上回云竹姐住的那屋，莲花儿你就住上回我云欢姐住的那屋，等过两日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咱们就能宽敞些了。”墨云柳带着三人前后转了一圈，指了指三人住的房间，又指了指隔壁。

隔壁的宅子也是四月初才买下来的，格局与如今这处都差不多，还比如今这多了个不小的后院，就是旧了些，墨云柳想着家里人多，在长安多个落脚点也是好的，便趁着隔壁那户人家抛售宅子时入手了。

“隔壁也是咱家的，等翻修好，到时候这墙打通，两处并做一家，地方就大了。”

余莲花目光有些怯怯的，紧紧跟在墨云柳身后，也不敢四处张望，听墨云柳说隔壁也是她们家的，不由得眼儿都睁大了，艳羡中夹杂着仰慕钦佩：“云柳姐姐你真本事！”

“不过是两处宅子，往后你们也可以的。”跨过回廊的门槛，墨云柳带着两人折返：“你们先回房稍事休息，一路上过来也累够呛，等会儿吃饭有仆人会来敲门的。”

“好，谢谢云柳姐姐。”走到自己要住的房间门口，余莲花有些拘谨，目送墨云柳离开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一看，见要住她隔壁的墨青青笑着望着自己，有些赧然：“青青姐。”

“你别怕，柳儿一家都是很好的人，既然来了，有什么事儿也别憋在心里。”

“我知道的，我娘说柳儿姐姐很良善。”

*

“嫂嫂辛苦了，你也先回房歇会儿罢？”墨云柳才到前边儿，就瞧见何秀玉还在忙着张罗收拾从村里带回的吃食物件，忙上前去拉住她：“如今家里人多，哪就要嫂嫂自己上手忙活了？”

被抢走了活计的何秀玉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被小姑子按在圈椅坐下：“我这都习惯了，不过一些轻省活计，柳儿你先回去歇息吧，一会儿吃饭我再叫你。”

姑嫂俩坐着说了会子话，外头小玲带着几个仆人也都收拾妥当又去张罗午饭了。

虽然人多，不过厨房里张婶儿多了两个仆妇帮忙，加上主子们也不是挑剔的人，简单可口的四菜一汤也不难准备，一刻钟多一些便都准备好了。

吃过午饭后，又歇了一觉，家里的两个读书人墨云峰秦知允回书院继续攀登知识的高峰，墨云柳与何秀玉则带着墨阳等人往自家铺子去。

“姑娘少奶奶来了！”墨云柳一行人才到甜蜜蜜铺子门口，掌柜的便笑呵呵地快步迎了出来：“楼下客人多，吵闹得很，姑娘楼上厢房坐还是？”

墨云柳环顾约摸坐满了三四成的大堂，笑着点点头：“那咱们便往楼上去吧，掌柜的你也一起，我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这位是我家里的堂兄，想叫他跟在掌柜伯伯身边学点儿本事，将来好继承家业，掌柜伯伯以为如何？”众人行至二楼厢房后，墨云柳笑着向林掌柜引荐堂兄墨阳：“等将来学成出师，定当重谢掌柜伯伯。”

说墨阳学成后要继承家业，也是为着叫林掌柜安心，免得叫他以为自己这是要他教会墨阳，自己反倒卸磨杀驴。说罢是以墨阳向林掌柜见礼。

“见过林掌柜。”墨阳有些紧张，讷讷地向林掌柜抱手行礼，拘束地站着，心里有些发慌，面上却还坚持着不怯场，注意到林掌柜打量自己的目光，不由得挺了挺胸脯，目光也不见一丝闪烁，坚毅率真。

生得白胖的林掌柜精明的双眼落到跟在主家姑娘身边高瘦的青年，打量了片刻后，才道：“这做学徒最是辛苦的活计，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出师的，那一两年出师还是快的，又要起早贪黑，迎来送往的，小的是怕堂少爷太辛苦...”

言下之意就是怕这是公子哥儿来闹着玩儿，虽不想接这个活儿，不过也不好直接拂了她的面子，便寻了个由头想推了这活计。墨云柳心中想得明白，这林掌柜还真是个精明的老狐狸，面上却依旧笑意不变。

“我这堂兄也是能吃苦的性子，另外我想着要不叫他拜掌柜伯伯为师，先生如何管教弟子都是应当的，掌柜伯伯以为如何？”

“主家有吩咐，小的自然不无不从。”林掌柜也不是傻子，他徒有一身本事又如何？自己只有两个女儿，后继无人，收个徒弟把自己这一身本事传下去本就是他打算中的事儿，如今能收个主家的堂少爷当徒弟，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啊！

墨云柳见他这般，笑意更深了三分，进退得宜，也不算贪心，若是墨阳能学得林掌柜五成的本事，那也算有这个福气了。要知道林掌柜可是她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才寻来的掌柜，又是高价聘请，自然是错不了的。

解决了墨阳的拜师问题，众人才又往墨玉花坊去。

墨家众人虽回去过了端午，不过张氏还是在花坊干活，见主家来了，才包好一束花送走客人的张氏赶忙擦干手迎了出来：“少奶奶，姑娘。”

“这两日辛苦张妈了，这莲花儿是咱们铺子新来的，往后张妈你多带带她。”何秀玉笑吟吟地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余莲花：“小姑娘还小，有啥事儿张妈你慢慢儿教，解决不了的便与我说。”

“张妈好，叫我莲花儿就成。”余莲花是个爱热闹的，也不怕生，咧着嘴朝张氏笑着介绍自己：“这么些花儿，都是张妈你在打理的呀？张妈你可真厉害！”

张氏家里只有四个臭小子，没有闺女儿，莲花儿生得虽比不上主家姑娘少奶奶那般跟玉人儿一般的，可也是俏生生的小姑娘，这一下就入了张氏的眼：“莲花儿，这名字倒好，咱们后院水缸里还有不少莲花儿呢，不成想还有个跑到前边儿来了！”

花坊里的人都是熟识的，张氏这话一出，逗得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或抿嘴，或咧着嘴，全都笑了。

因着墨家的胭脂铺子如今还没正式开张，是以墨青青如今也暂时跟着何秀玉在墨玉花坊，学着如何招呼客人，做买卖，只等胭脂铺子开张，便再到那边儿去帮忙。

这样一来，从村里带出来的仨人，便都落实了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