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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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卿辞也重生了,但是他重生回了他十二岁那年，这年他还是皇太孙，这年也是大晋最后一年叫康正。

前世的他锒铛入狱,无人敢来探望他，他其实能够理解,但他的心里还是希望着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哪怕是偷偷的来看一眼也好。

可惜，没有。

他等来的是顾泽华的杀人灭口。

人都死了,罪名也就尘埃落定,无法翻罪。

他心中恨,恨他的心慈手软,恨他顾及兄弟之情而一直没有对顾泽华动杀心，但他已经死了,再恨也只能与这尘世的一切说再见。

许是他心中的思念,混沌之间,他的灵魂回到了东宫，然而他看到的是什么？

是太子妃的背叛以及那个他看都不屑看一眼的侍妾倒在地上最后只剩一片冰凉。

他眼中的恨意已经烧红了他的眼,可一番嘶吼宣泄后,他慢慢冷静下来，因为他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自诩从未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娶容雅也不过是看中她是宰相之女,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可他却娶了那名扬州的商女。

论地位，他是绝无可能娶她的，直到他死他都未能想明白原因。

他的鬼魂仿佛只能在那名侍妾周围活动，所以他想再最后看一眼这东宫也没办法了。

看着侍妾苍白的脸色,心中哀叹，恐怕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回来东宫的原因了，或许是因为他对不起她。

他正想着若有来世绝不会再这样待她，突然眼前一切变成虚幻的白光，等他再次醒来已经重生回了他十二岁那年去东城的时候。

*

“喂！醒醒，醒醒。”

耳边响起稚嫩的女声，顾卿辞猛咳了声，将喉管中的水咳出来，胸腔仿佛要炸裂一般难受得厉害。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小女孩和他一样全身都湿了，额前的头发还沾着露水，他能够从她大大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顾卿辞有些懵，“你是？”

小女孩笑得很甜：“我叫上官灵，你可以叫我灵儿。”

上官？

顾卿辞想起来了：“你是国公家的人？”

“你知道我父亲？”

“你救的我？”

灵儿点点头，很得意：“是呀，小哥哥别看我才七岁，但是我力气很大，而且水性很好。”

顾卿辞这时已经完全记起来了，他十二岁去东城时不幸遇到歹徒落了水，幸得国公的女儿相救，只是前世他根本没有对此上心，所以根本不记得。

更何况没过多久行宫着火，她和她的母亲以及弟弟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国公手握重权，北部边境有人起义，于是国公联合贤王一同前去镇压，一去便都再也没有回来。

去之前国公就担心妻儿在上京的安全，于是便让他们从上京城搬到了东城，可没有想到的是，依然还是没能平平安安。

那场火，前世顾卿辞也是亲眼见着的，明明前夜还下了雨，但是就是起火了，并且是浓浓大火，怎么也扑不灭，势要将里边的人烧成灰才罢休。

明显是有人故意的。

可他不想管，也懒得管，因为那个上官灵是真的烦。

自从得知她救的人是大晋的皇太孙后，便整日整日的来烦他，有时顾卿辞把人甩掉了，结果天黑回到住所，便瞧见上官灵就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在等他，瞧见他回来便眉眼弯弯地站起来有些拘谨地朝他笑。

他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就是最烦那种一直想要贴过来的女子。

虽然上官灵还只是个小女孩，但是她单纯的脸上已经把爱慕写得明明白白了。

救命之恩他已经用黄金万两好好感谢过了，至于其他，那就是上官灵在妄想。

顾卿辞很烦她，特别特别烦，以至于他都觉得上官灵长得实在是丑，简直丑人多作怪。

发生转变是他要离开东城的时候，这辈子顾卿辞不打算在东城待太久，于是比上辈子提前三个月离开了。

上官灵给顾卿辞写了封信，送别的时候交给他，眼里眼泪直打转，突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分了，怎么说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喜欢自己罢了。

重生后的他，比前世更加冷血无情，因为他不想再被背叛，于是用一副铜墙来武装自己，垒起一座高墙，谁都无法进来。

他的眼里只有仇恨，只有复仇才能让他解脱。

他心情复杂地接过那封信，感觉透过信封上的那朵桃花，慢慢地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他满腔的恨意。

“太子哥哥你还会再来吗？”灵儿扒在车窗外，因为身高不够，所以就算惦着脚尖，还是够不到车窗，见他没有回答，立马又说：“不来也没关系，等我长大了就来上京找你。”

‘长大’二字深深卡在顾卿辞的心中，如同鱼刺一般令他难受。

她不会有以后了。

顾卿辞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应该说什么？

告诉她她马上要死了还是让她小心火苗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

那火来得诡异，除了他们母子三人，行宫里所有的人都逃出来了，很明显就是冲他们来的。

这里不是上京城，不是他想管便管得了的。

他掀开车帘：“我不会回来，你也别去上京，我不会见你的。”

马车缓缓挪动，但是灵儿死命拉着不放手，旁边一位女子，可能是她的丫鬟将她抱走。

放下车帘子的那瞬间顾卿辞恰巧注意到了那位‘丫鬟’。

那……不是苏芷筠的姑姑吗？

*

马车绝尘而去，上官灵挣开丫鬟的手，追着马车一直哭，摔了又爬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就坐在地上大哭，丫鬟喊她回家，动也不动，直到太阳要下山了，安乐公主才找来。

“娘……”灵儿泪眼婆娑，眼睛都哭红声音都哭哑了，站在原地张开手要抱抱。

“不哭不哭，灵儿不哭。”安乐公主心疼地抱着她安慰着。

少女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慕就这样无疾而终，平日里也是爱哭的性子，如今根本止不住伤心。

安乐公主的耐心也用完了，蹲下来很严肃地喊出她的大名：“上官芷筠！”

灵儿知道每次娘亲喊她大名的时候就是生气了，吓得她憋着嘴，但眼里的眼泪还是在往外冒，只是不再哭出声来。

*

顾卿辞回了上京后就进了军营，他要强大自己，才能有复仇的资本，前世他也曾带兵打仗过，不过没吃过什么苦，如今他要从一名士兵开始做起，从现在开始培养自己的将士以及追随者。

军营里的日子很苦，顾卿辞没有带很多东西，只是备了几身衣裳，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让公布，就和这里所有的新兵蛋子一样。

只是他带了一样很特别的东西，就是上官灵给他的信，他没有拆开来看，他把那封信放在自己的被褥下面，因为怕汗水打湿了所以没有贴身放着。

有时候训练累了，他会拿出来瞧瞧。

顾卿辞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心理，睡一个帐篷的其他士兵瞧见他这样，有一回一个好事的就把他的信拿过来，高举着呼唤：“天天见你拿着这封信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拆开来看呗，是不是小姑娘写的？”

顾卿辞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还我。”

“不还！今日你不拆，那我们兄弟们帮你拆，你自己选一个吧。”

顾卿辞装作不在意，但最后还是自己拆开来看了。

他也想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那信上无非是一些关心还有一些闲聊，字还写得歪歪扭扭难看极了，只是落款处写的不是上官灵而是上官芷筠。

芷筠……

他的脑子里全是前世那位对他用情至深的苏芷筠，上辈子若不是他将她带来这勾心斗角的上京城，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她就像是被困在繁复的铁笼中的鸟儿，是他困住了她。

联想着临别前看见的苏橘，突然他心里生出一股上官芷筠就是苏芷筠的念头。

心底莫名的酸涩起来，想起前世那双望着她笑吟吟的眼睛，满眼都是他。

说起为什么要带她回上京，或许也是喜欢那样的感觉，被人很纯粹地喜欢着，那样满眼都是他的人，若是错过，就不会再遇见了。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把本不会有交集的人带回来。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穿上鞋就离开了军营，因为军营里有制度不许私自离营，急得他亮出太子身份。

与顾卿辞同个帐篷的新兵还不知情况，以为他是看了信要去找那姑娘，都开始大笑。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瞧他年纪挺小，没想到还是个情种啊？回来得让那小子请我们喝酒。”

*

他急赶慢赶累死了七匹马才再次回到东城，一路上他都在忐忑，他想了无数的可能，但，‘一切都是巧合，苏芷筠和上官灵没有关系’这是他想得最多的。

他还是来晚了，他看见了和前世一样的滔天大火，突然心里害怕了起来。

头一回，他得知了害怕的滋味，就算前世要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过。

他突然在想，为什么他重生后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前世从来没有留意的上官灵？

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