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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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祉终于在傍晚时分醒来，他推门出去，安若不在，走到大办公室，才看到安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同下属说话。

“小顾！”

晶晶先注意到他的存在，喊了一声。安若闻声望去，关切地问：“醒了？感觉好点了么？”

“好多了。”

出口的嗓音仍有些嘶哑，安若不放心，走过去探他额温，又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确定没那么热了，才松了口气：“应该是退烧了。”

众人见状愈发觉得他们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却都不敢问。好事的老张忍不住打趣：“小顾你这一病，可把咱们安女王折腾坏了，病好后可要好好回报她呀。”

顾祉望着安若温柔一笑：“我会的。”

“多嘴。”安若横了老张一眼，对顾祉道：“你别听他的，饿了吧，我给你点外卖。”

老张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调侃：“安女王，我们也饿半天了，你怎么不给我们点呀！”

“自己点。”

老张被噎住，小声控诉：“偏心！”

其他人笑着补刀：“这是个看脸的社会，老张你就别自讨没趣了。”

老张：“……”

顾祉并未好全，安若便只给他点了清粥小菜。顾祉舌头麻木，食之无味，勉强喝光，走到安若身边，却发现她桌上的盒饭几乎一口未动。

“安若姐，你又不好好吃饭！”

望见男孩脸上的不悦，安若笑道：“我吃了呀。”

顾祉气结：“一口也算吃？”

“我平时饭量就是这样的，我真的吃饱了。”

顾祉才不相信，眨了眨眼，以退为进：“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这盒饭太难吃，那我这就回家给你做！”

“回来！”安若忙抓住他的手，斥道：“病还没好瞎折腾什么。”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怕了你了，我吃光就是了。”

于是，在顾祉目不转睛的监督下，安若一口一口默默地吞咽完了整盒饭。

顾祉发现，精明干练的安若总是替别人想得周全，却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的关心才有用武之地。

“小顾，我待会打电话让周亮来接你，这两天你继续在家休息，公司筹备了一部新剧，我帮你接了，你抽空可以看看剧本。”

“安若姐，事情都摆平了吗？”

“差不多了。”安若转过电脑屏幕给他看网上的轩然大波，顾祉瞪眼看了半晌，都没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狠了？”

“不，”顾祉终于找回声音，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李晏真的会为了走红而出卖/色/相。”

安若笑了一声，“这个圈子诱惑太多，动歪脑筋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原本旁人如何抉择都与我无关，但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顾祉心跳漏了一拍，俊脸微红，她的人……他知道安若指的是“她的艺人”，但就是忍不住想入非非：什么时候他才能从“她的艺人”，升级为“她的男人”呢？

“小顾，你怎么了？”

望见顾祉脸上突然飘起的红霞，安若以为他的体温又上去了，担忧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顾祉握住她的手，转移话题道，“那李晏还能翻身吗？”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安若冷声道：“公司已经决定雪藏他，陈丹也被开除了。”

顾祉又陷入了沉默，他本以为自己是怨恨李晏的，但真正听到对方的前程将毁于一旦，要说内心毫无波澜肯定是假的。

安若知道他本性善良，便语重心长地开解他：“小顾，你不用觉得愧疚，你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在娱乐圈这个斗兽场，你可以不主动进攻他人，但倘若他人来侵犯你，回击是必须的。”

顾祉点头，“我懂了。”

“嗯，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调整好状态。”

李晏被雪藏后，顾祉作为rse唯一力捧的小鲜肉，又有安若从旁周旋，资源好到简直逆天，此次筹备的新剧就可以说是为顾祉量身打造的。鉴于他首次挑大梁，公司特地让当家花旦尤晴晴来担纲女主，一来可以很好地借用她的人气和话题度为新剧造势，二来两人同为安若的艺人，磨合起来也快。

其实他们虽为同门师姐弟，私下接触并不多，但每次见面尤晴晴都会抓住机会调戏顾祉一番，十分自来熟，没有半点包袱，客观上倒也拉近了不少距离。

新剧正式开拍前，都会有一个剧本讨论会，导演、编剧、制片方、主创们坐在一起针对剧本畅所欲言。

编剧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深谙年轻观众的喜好，却没有一味地迎合，在会上侃侃而谈自己的创作理念，整个故事构思新颖独特，既保证卖点又不落于俗套，导演和制片方听得直点头，几乎没提任何修改意见。

顾祉事先也把剧本读了很多遍，情节、台词都很不错，唯一让他觉得为难的是里面的三场吻戏……

眼看讨论会即将进入尾声，顾祉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有个想法。”

与会众人立即将目光投向他，编剧在一众大咖的赞同声中突然听到了不和谐音，而且还是由一个刚崛起的新人发出的，神色顿时有几分不悦，“哦，不知顾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您的本子写得非常好。”顾祉先恭维了一番，而后有些僵硬道：“只是剧里的吻/戏……是不是太多了？”

会议室有片刻的沉默，尤晴晴先笑了起来，打趣他：“小师弟，我都没说什么，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一句略含嗔怪的戏言让方才凝滞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在座众人也笑了，纷纷开尤晴晴的玩笑：“晴晴，看来你魅力不够啊！”

尤晴晴性格一贯随和，当即配合地噘嘴扮委屈：“太让我伤心了。”

众人又揶揄顾祉：“小顾，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想和咱们尤女神拍/吻/戏却没机会呢！”

“是啊，这是福利，才三场而已，不算多。”

顾祉不由十分窘迫，想要解释：“不是，我……”

导演拍了拍他的肩，截住他的话头，用过来人的口吻道：“知道你年纪小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干了演员这行，脸皮可不能这么薄啊！”

……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顾祉删减/吻/戏的想法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散会后，尤晴晴和顾祉一起往安若的办公室走去。

见顾祉仍有些郁郁寡欢，尤晴晴似笑非笑地问：“不是吧，和我拍吻戏真让你这么痛苦？”

顾祉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他知道尤晴晴虽然平时喜欢开玩笑，但此刻并没有半分玩笑意味，忙收敛神色，解释道：“师姐你误会了，和你没关系，只是我答应了我喜欢的人不拍亲热戏。”

尤晴晴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弱弱地喊了一句：“师姐？”

她终于忍不住大笑：“天呐，怎么会这么纯情！”

顾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会追问他喜欢的是谁。

事实证明，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当安若问起讨论会的情况时，尤晴晴先简单陈述了一遍，而后话锋一转，怨念道：“你知道吗，你家这位小鲜肉可是第一个当众表示不愿意和我拍/吻/戏的！”

“师姐！”顾祉紧张地唤了一声，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再说了，但对方不知是没接收到还是故意无视，爆料爆得很欢。

安若记得之前探班时顾祉的请求，特地看了剧本，虽然有三场吻戏，但都比较中规中矩，没有出格的地方，也就没有问顾祉的意见，却不想他仍觉得为难。她的视线滑过顾祉，定在尤晴晴身上：“然后呢？”

尤晴晴就等着这句“然后”，煞有介事道：“然后我可受挫了，差点怀疑人生。”

安若笑了笑，“少来，你什么时候这么玻璃心了？”

尤晴晴眨了眨眼，神情俏皮：“你猜小师弟怎么解释的？”

安若不猜也知道她会主动和盘托出，遂淡淡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尤晴晴笑得开怀，唇边扬起一个暧昧的弧度：“小师弟纯情得很，这是要为心爱的人守身如玉呢！”

这倒的确出乎安若的意料，她只以为他是害羞，却不想是这个原因，不由看向顾祉，“小顾，真的是因为这个？”

顾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安若的眼睛。

安若把他的反应当成了默认，她知道顾祉有个喜欢的人，可对方不喜欢他，所以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这个未知的人要影响他的事业，她便不能再置若罔闻了。

“小顾，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进入这个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顾祉不假思索：“公私分明。”

“对，这四个字不仅体现在处理与同行的关系上，还体现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你有喜欢的人，把她藏在心里，我不反对，也不会干涉，但她不能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她没有阻碍我！”顾祉忍不住护短。

不知为何，安若觉得他这种急切袒护别人的神情有点刺目，语气骤冷：“没有吗？你现在正处于上升期，戏路亟待拓宽，抱着这种想法，你能走到哪一步？”

“我……”顾祉语塞。

“无论是吻/戏/床/戏还是其他的戏份，这都只是工作上的需要，是演员的基本素养，不需要你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就像妇产科的男医生，能因为放不开就拒绝给病人看病吗？”

“是这个理。”尤晴晴点头附和，大喇喇道：“小师弟，不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嘛，不用太在意，相信你喜欢的那位姑娘也会理解的。”

她当然理解，不但理解，甚至满不在乎，耿耿于怀的只有他一人而已……顾祉看着安若，小表情颇有几分委屈。

尤晴晴正好捕捉到他这个表情，莫名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