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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之前进中小学宣讲的事,白芷在a市名声大噪,但她的诊室依旧冷到了北极圈。

白芷的坐诊日常就是,等待看书等待看病等待……

这天,她的电脑屏上忽然多了个熟悉的名字。

她按下叫号键,一脸问号地看着江篱走进诊室。

果不其然,陆宛童也一起跟来了。

白芷嘴巴微张,眼神里满是讶异。

但不是因为在妇科看见江篱,而是江篱那一头粉色的头发。

江篱性格温婉,又是医大的讲师,她平日的打扮多是成熟的都市丽人风,现在竟然染了一头颇有个性的粉色头发。

白芷从她进门到坐下,目光始终落在她的那头奔放粉发上。

陆宛童一拍胸脯,自夸道:“怎么样,好看吧?我给江篱姐选的颜色呢!”

白芷轻咳一声,神情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颜色在阳光下一照,衬出江篱白皙的皮肤,也十分有活力,但和江篱的整体气质看起来实在是不搭,就像学生时代那种乖巧的眼镜妹闯进迪厅一样让人错愕。

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突然想染发了?”

江篱微微一笑,带着些许苦涩地说:“最近医大下发通知,不让系里的学生染怪异发色。可是我觉得发色、穿着和品行没有关系,对将来要从事的职业也没有影响,我希望她们忠于内心,能够做自己。”

‘忠于内心’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敲在白芷心上。

小时候,她天天喊着梦想比天大,可长大后才明白能够遵循内心有多难。

她低着头感慨:“你这一课可太难了。”

江篱摸着自己的头发,“是阿。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白芷将她的医保卡插、进电脑,掉出她之前的病历记录。

大约半年前,江篱曾是白芷导师的病人,但她的导师现在退休了,所以江篱也停了一段时间的调理。

“月经还是不准?”

江篱点点头,她顺带着拿出一张上周刚拍的b超。

白芷瞥了一眼,定下结论,“嗯。是多囊卵巢综合症。这种就是会比较难怀孕。我还是给你开中药继续调理?”

“好。”江篱犹豫了一会,又问,“那这个还要调多久?”

白芷撇嘴,“这还得看个人体质吧。多囊很多是因为胖,激素失衡引起的,但你也不胖呀。江篱姐,你最近是不是作息不规律或者压力太大了?”

一提到‘压力’二字,江篱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她和林京墨结婚两年,他虽工作繁忙,却很体贴。

但就是最近,双方父母催生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江篱将婆婆和妈妈,带着各种中药、滋补品轮番上门的事,跟两个小姐妹吐槽了一番。

本就恐婚的陆宛童听了,直叹:“之前还在羡慕你和京墨学长,现在看来,还是不婚不育最爽了。”

这句话,说得江篱眼眸黯淡,失了所有色彩。

她低头转着自己的婚戒,喃喃自语:“结婚也有结婚的乐趣呀。”

眼力绝佳的白芷见了,立刻附和道:“就是。学长温柔又体贴,多好,就是忙点。”

江篱长叹一声,“可就是他的善解人意让我最感压力。”

白芷在妇科,平时这种事听了不少,往往女性的生育压力都是来自男方的家庭。

她犹豫了一会,说:“要不让学长和双方家长聊一聊?这个吧,确实急不来呀。”

江篱抬高手,将婚戒对准日光灯。

钻石折射出的光亮照在地板上,波光粼粼的,泛着一丝梦幻。

江篱笑了笑,略带苦涩和无奈地说:“他说他有办法,谁知道是什么办法呢。”

忽然聊到的话题,让诊室里的氛围变得沉重。

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小时候,白芷曾她们一起在楼顶天台玩扮家家的游戏,然而长大了才发现,家庭生活的琐碎又复杂。

‘叩叩’两声敲门声,打断她们的谈话。

白芷以为是主任来巡视,赶紧坐直身体,压低声音,郑重地发出一个单音:“进。”

可是她如此庄重迎进来的却是傅西泮。

她顿时又弓下身子,靠在椅子上。

傅西泮低着头,手上拿着一张单子:“白医生,这是院长让我拿来的宣讲反馈表。”

陆宛童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子,兴奋地招手示好,“嘿,傅医生~”

傅西泮敛起笑容,礼貌地点头回应,“你好。”

江篱也侧过身朝他点点头。

或许是江篱之前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他在看到她的粉色头发时,也是愣了三秒,才点点头回应她。

“你先忙。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傅西泮放下表,匆匆离开。

他前脚刚走,陆宛童下一秒就抓着白芷的手,八卦道:“有进展吗?”

白芷抽回手,白了她一眼,“别想了,这个油盐不进的。”

“哟。两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芷歪过脑袋,将表格收入抽屉的手都顿住了:“啊?”

“你忘了?江篱姐的婚礼上,我们打赌猜当时婚礼上谁最难追,大家都说是傅医生,你偏不信,还去要联系方式,结果铩羽而归。哈哈哈。”

经过陆宛童的点醒,白芷托着下巴,仔细回忆起婚礼当天的细节。

她的脑袋里如过电影般,忽然闪现当日的所有情节,包括她醉酒时搂着傅西泮的脖子说醉话。

白芷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怎么是他!”

**

因为想起了两年前的事,中午在食堂和傅西泮谈正事时,白芷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

现在她算是理解鸵鸟为什么在遇到危机时,会把头埋在沙子里,因为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坐在傅西泮对面的白芷,就像是一只四处寻找砂石躲避的鸵鸟,茫然且慌张。

傅西泮也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道:“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正在喝水的白芷被呛得直咳嗽:“咳咳咳……”

傅西泮好意伸手要替她拍后背,却被她一个侧身给躲开了。

他悬在半空的手只得尴尬地绕过她的身子,在空中划了个半圈,又收回放到自己身上。

正事谈完了,白芷的饭却没怎么动。

她心烦意乱,想到都是两年前的事。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自大狂还记不记得。

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白芷壮着胆子问:“你和京墨学长关系很好吧?”

“他是我的上司,又是我的学长,你说呢?”

“那两年前的婚礼……”

傅西泮点点头,神情自然,回答得不慌不忙,甚至还咬了一口三明治。

“嗯。我也去了。当伴郎。”

白芷咽了口唾沫,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似漫不经心又略带心机地点道:“那天,大家都喝挺多的哈。”

“确实。我们科室有几个还在那个酒店开房睡下了,第二天才回家。”

白芷手上夹菜的动作都顿住了,“那你……”

“滴酒未沾。”

傅西泮不疾不徐的四个字如晴天霹雳,将白芷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竟然没喝?!

这大喜的日子,他怎么能不喝酒?!

这傅西泮还是不是人啊!

白芷心里高声吐槽了一番,又闷头往嘴里塞了几口饭。

自从陆宛童说完后,她脑袋里的警铃呜啦啦地响了一早上,到这一刻警铃是彻底炸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这顿饭,然后找个看不见傅西泮的地方躲好。

但白芷又转念一想,化妆师那天给自己化了一个超浓的妆,而且两年过去了,傅西泮又如此自恋高傲,平日里和他搭讪的女孩一定不少,他说不定记不得呢。

他可是万花不入眼的傅西泮啊!

带着这种侥幸心理,白芷抬起头,又问:“那两年前……”

“你想问什么啊?”傅西泮托着脑袋,语气里多了些烦躁,“两年过去了,我哪记得那么多……”

听到他的话,白芷心里乐开了花,可表面上仍故作镇定。

“噢。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她嘴角强忍的笑意,傅西泮忽然明白了。

他轻咳一声,凑近白芷,慢悠悠地说:“可是我……记得你搂着我脖子,夸我长得帅……”

夸他长得帅……

长得帅……

帅……

这句话在白芷耳边炸开,在她的脑袋里无限回放。

“还有……”

“我吃完了,科里还有事,先走了。”

白芷没等他说完,端起托盘,低着头,一脸严肃地快步走向收碗处。

别说了,别说了。

太尬了,太尬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几句话,直到坐回诊室时,她的面颊还是滚烫的。

啊啊啊!!

太讨厌了!!

怎么会是他啊!!

为什么偏偏是傅西泮啊!!

白芷心里的小人捶胸顿足,喊了千遍万遍。

她没想到自己的唯一一次搭讪就成了黑历史。

果然,酒精有毒。

若不是那日自己恰好考了医师执照太过开心,若不是酒精上头的晕眩,若不是傅西泮那……

想到这里,她的脑袋里忽然浮现出,婚礼化妆间撞见衣服脱了一半的傅西泮。

他那精致迷人的锁骨和下颔线,确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但随着回忆,目光上移,白芷的脑袋里拼凑出了傅西泮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再美好的肉、体顿时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抓起桌上的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上‘傅西泮’的名字,又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白芷一边画叉,一边哀怨:“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得只剩你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如果全世界的男人只剩我了,大概你连队也排不上吧。”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完美地接上了白芷的话。

白芷全身一抖,猛地抬头,对上的还是傅西泮那双满是讥讽的眼睛。

“你……”

傅西泮收起笑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你的手机落下了。”

白芷一把收回手机,摆手严肃地说:“这里是妇科,男宾请止步,这位男医生请你离开。”

傅西泮笑嘻嘻地背着手,慢吞吞地走出了诊室。

回普外的一路上,傅西泮看着窗外的天空,他第一次发现阳光照进医院的走廊是这样的明媚。

刚好下楼的叶远志看到傅西泮一脸笑容,且脚步轻快,甚至一蹦一蹦的,他大感意外。

他眼睛一转,跟上去,问道:“傅哥,什么事怎么开心?”

傅西泮笑而不语。

叶远志又说:“这么开心,那晚上你请客吃饭呗?”

“请!”

“那明天呢?”

“也请!”

“傅医生,再跟你说件事呗。”

“说!”

心情大好的傅西泮答应什么都十分爽快,并且不经大脑。

叶远志也是瞅准了这一点,趁机认错道:“哥,其实你办公桌上那个模型是我打破的……”

“没……”

傅西泮停下脚步,将要说出口的话全噎住了。

等他转过头,叶远志已经跑开了,只有声音还回荡在走廊:“傅哥,我错了,对不起!”

“叶远志,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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