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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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钧，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琴声清澈，歌声悠长，在座诸位皆是文雅之士，能听得琴声的美妙，大厅一时安静下来，不过，听这歌词，众人脸色随即一变，静姝也是心头一震。

这是《诗经》里的一首歌，名叫《节南山》，此歌痛斥周王时期的权臣尹氏，他大权在握，却无所作为，最后误国误民，也指责朝廷，只知内斗，至诸侯兵戎相攻，此时唱出此等歌谣，的确不应景，似乎含沙射影着什么，郡守尴尬不己，唤来随从，“去看看是谁在唱？”

很快小奴进来回话，“禀大人，门外唱歌者是吴兴的沈郎君。”

一句吴兴沈郎君让郡守吃了一惊，若是别的士子，打发了便是，偏偏这沈家郎君......沈家乃南方大士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郡守着实为难了。

王元昱看出郡守的难处，笑道，“不如将这位沈郎君请入厅中可好？”

“这......”郡守有所担心，“不瞒大将军，这位沈郎君是沈家六郎，单名一个充字，前些日游历到寻阳，某曾派人去请沈郎君一聚，可他婉拒了，还说了一些......”郡守笑道，“不太中听的话，若这般请进来，某怕会扫了大将军的兴。”

“哦？”王元昱道，“沈充之名，我也听过，此人才华横溢，有些傲骨，不知，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郡守如此介怀？”

郡守叹了口气，“我本是好意，那沈六郎却说，国破家亡尔等只知钟食鼎沸。”

王元昱听言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沈充。”王元定在一旁哼道。钱风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此人一向如此。”

王元昱看了看他，笑道，“对了，你与他可都是吴兴人。”

钱风笑答，“其祖上还有一些渊缘。”

王元昱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对那小奴道，“把沈郎君请进来。”

小奴退出，片刻回话道，“沈郎君己经走了。”

王元昱直叹可惜。

酒宴继续进行，如这般宴会，女宾一般都会提前离席，男宾们或要玄谈，或要通宵饮乐，静姝携向春离开了郡守府邸，回到别院时己月挂树梢，向春伺侯着静姝洗漱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这怎么行？主子未睡，奴怎么能睡？”

静姝笑道，“也不知大将军什么时侯回来？”

“奴陪娘子一起等。”向春为静姝梳着发，看着镜中的娘子，红润的脸色，如娇艳欲滴的花儿一般，忍不住夸道，“娘子，你比以前好看多了。”

静姝笑道，“你的意思，我以前不好看？”

向春点点头，又摇摇头，“好看，不过以前在杂院，没有机会妆扮，现在娘子身份不同了，有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首饰，不比那些贵女差。”

静姝淡笑不语。

“不过比起娘子的美貌，奴更佩服娘子的英勇，娘子在船上面对那些流匪不怕吗？”

静姝一时回忆起船上之事。

“奴可是怕得要死，心想，这一辈子再也不坐船了。”

静姝笑道，“怕，我也不想再坐船了。”

“娘子也怕？奴见娘子还拿着刀呢。”向春叹了口气，“都怪奴没用，那个时侯应该挡在娘子面前，不过，有大将军护着娘子，娘子不会有事的。”向春又嘿嘿两声。

静姝转身看着她，“你觉得大将军会护着我？”

向春惊讶，“娘子嫁给了大将军，大将军当然要护着娘子。”忽尔又神秘一笑，“奴知道大将军对娘子好，否则，又岂能天天宿在娘子处，连夫人都比不上。”

静姝神色一怔，或许在众多人眼里，王元昱对她是格外宠爱的，然而，谁又能知道，他在用另一种耻辱的方式报复着她，戏弄着她，静姝心中一阵悲凉，“阿春，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向春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是，是奴多嘴了，娘子与夫人都不是争宠之人。”

静姝微叹一声，想到阿微......竟能将朝廷的旨意从陆方手上偷换出来，真的是为了王元昱吗？还是被王元昱利用了这份感情？

己是深夜，屋内红烛高照，偶尔发出爆裂之声，静姝放下手中画笔，见向春趴在案上己经睡着了，不忍心唤醒她，拿了一件外衫给她盖上，独自出了门，门外有小奴守着，也都在打着瞌睡，见她出来，立即站直了身姿，“娘子有什么吩咐？”

静姝摇摇头，“我去前院等大将军回来，你们不必跟着。”

但奴婢们还是远远的跟着，夜深人静，静姝步于中庭水榭，池中积水空明，藻荇交横，她靠坐在栏杆处，远眺空中明月，如水如练，也不知阿微现在在做什么？静姝静静的想着，她可有知道，王元昱并不打算回武昌，而是改道了会稽，她又会来相寻吗？

“大将军回来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便听到了动静，见一群人走了过来，静姝赶紧迎了上去。

“大将军怎么了？”

王元昱被钱风与童生扶着，王元定被张萧扶着。

“大将军与五郎君都喝醉了。”张萧道。

“我扶大将军回房，你把五郎君扶到他院子里去。”钱风道。

静姝又吩咐奴仆持灯照路，领着他们进了屋，将王元昱安置在榻上，这时向春己醒来，静姝又令她去打热水，正准备解开王元昱的衣衫，“我来。”童生抢先上前，静姝只好退到一侧。

“大将军就由娘子照顾了。”钱风手一揖便离开。

“等等。”静姝道，“我送送别驾。”

静姝随钱风出了门，钱风道，“马娘子是否有话吩咐？”

静姝笑了笑，“听大将军说，别驾明日便要回武昌了。”

“是。”钱风道。

“大将军此番去会稽，还需别驾多派些人手。”

“娘子的意思？”

静姝道，“江上遇袭，妾担心大将军安危。”

钱风道，“娘子放心，大将军身边有张萧等人，皆是高手，属下也会派暗卫一路跟随。”

“如此，甚好。”

钱风再一礼离去，静姝回到屋内，童生正笨手笨脚的给王元昱擦脸。

“让我来吧。”静姝上前。

童生警惕的看着她，“大将军醉酒，你莫趁机耍手段。”

静姝好笑，“我能耍什么手段？”

童生哼了一声，“五郎君说了，让我要时刻都守着大将军，越是最亲近的人越有危险。”

原来如此，静姝叹了口气，“他还给你说什么？”

“说你不可靠。”

“你才不可靠。”这时，向春走了进来，夺过童生手里的帕子，递给了静姝。

“娘子不可靠，大将军能娶她吗？你这是在责怪大将军没有眼光？”向春双手插腰。

“大将军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没有眼光。”

“这就对了，你还不走远一点。”向春将童生一挤，将他挤到一边。

“你，你。”童生又急又气，却无法反驳向春的话，不停的挠头，最后向春看他呆头呆脑，又将他拉到了门外，对他一阵教育，“虽说娘子是妾，也是大将军娶的，下了聘，排了酒，娘子的名字还上了族谱，这足以说明大将军对娘子的喜爱，你怎么这么没有点眼力呢，人家夫妻之事，你管得着吗......”

向春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静姝不由得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