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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萧,你来告诉沈郎君,那晚你所看到的。”王元昱唤张萧进屋,沈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张萧朝沈充一礼,“回沈郎君,那晚的黑衣人正是在下。”

沈充听言瞳孔一缩,听他又道,“在下的确是受大将军之令去了官署,但并非是去杀魏家主。”言毕,看了看王元昱,王元昱点点头,示意他如实说。

张萧道,“因为次日纪公要入城,属下只是想给魏家主放一点迷药,好让他晕迷不醒,从而让各士族认为魏家主在官署受到虐待,引起他们更大的愤怒,从而不接受朝廷的安排。”

沈充瞪了王元昱一眼,这样的损招他也想得出来,王元昱并不以为然。

“不过,在下刚到官署,官署便着火了,在下并没有放火,最先起火的地方是柴房,之后,迅速蔓延到后院,因为大火引来了很多人,在下见不能成事,只得离开,未想却被孔坦瞧见了。”

“那么大火是怎么着燃的?”沈充问。

张萧道,“在下猜测,应该就是烟花所致。在下亲眼所见,烟火坠落在柴房附近。”言毕,见沈充呆滞,拱手道,“在下也很抱歉,当时救火的人太多,在下怕身份暴露,没有去搭救魏家主,想着他应该无事,未料到......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在下愿发毒誓......”

“张萧,不必如此。”王元昱打断了他的话,“信不信由郎君。”

沈充靠在门框上,一身狼狈,王元昱赶紧扶起他,见他神色不佳,不由得叹了口气,“六郎几日奔波,身心俱惫,不如就在府上休息几日,有什么话,容六郎想清楚了再说。”

沈充又让王伯进来,扶沈充去了客房。

静姝站在阁楼上,亲眼见着沈充被王伯搀扶着离开,还有一位年轻的婢子,扶在沈充另一侧。

自此,沈充便在将军府住了下来,自阿莹惨死,沈充便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即便被兄长拖回了会稽,每日要么醉酒,要么浑浊,直到,张萧来寻,得知阿莹的死与孔坦有关,仇恨自然占据了他所有的生活,他是为了阿莹而起兵,兄长之所以赞同,是因为不想叔父来夺权,所以,他才能迅速带着部曲,私兵前往长沙。

家族的前途一时间掌握在他的手上,虽带着私情,也不能让无辜之人在战场上失了性命,沈充奋勇杀敌,一场场战争下来,倒也激发起了他的斗志,叔父战败,陶勇逃走,他似乎也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目标,待为阿莹报了仇,他有他该做的事。

未料孔坦疯癫,孔家败落,他未曾下手,他觉得这对于孔坦是最好的报复,同时又憎恨自己的心软,更未想到还有一个黑衣人......他该相信王元昱吗?真的与他无关吗?说到底,对王元昱,他还是缺少了信任。

沈充似乎又陷入了迷茫之中,阿莹的事,始终让他无法释怀。

下了两日的雪,天又晴了,反而更觉寒冷,雪早己融化,枝头上落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来,梅花己经打起花骨朵,

沈充站在这株梅树下,愣愣发呆。

“郎君,还是回吧,外面太冷了。”一婢子走过来劝道。

然,沈充并没有回应。

“应该快了。”

听到另一个声音,沈充转过身,见是静姝。

静姝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婢子,那婢子立即低头垂眸,乖巧的退到一侧,静姝看着梅花,“妾己经闻到花香了。”

“或许就这几日吧。”沈充道。

“嗯。”静姝见沈充脸色难看,“郎君是否身子不适?”

沈充道,“无。”

“对了,郎君的事可己办妥?”

面对静姝的询问,沈充也不隐瞒,静姝是了解他与周莹的,沈充点点头,又摇摇头,颇多无奈,“娘子说的黑衣人是张萧。”

静姝惊讶,“张将军?”

沈充道,“某己问过他了,火不是他放的。”

“自然不是他放的。”静姝否认道,“张将军去官署定是有别的事,这一定是个巧合吧。”

沈充看了一眼静姝,没有回答。她是王元昱的妾,自然会站在王元昱一边。

静姝又问,“那么孔坦呢?”

“疯了,命不久矣。”

静姝叹息一声,“造化弄人。”

沈充也颇为悲伤,不由得咳嗽起来。

“郎君还是进屋吧。”那位婢子再次上前提醒。

沈充拒绝道,“屋子太闷。”只会让他心情更加郁闷。

“妾见郎君每次出行,皆独来独往,颇有不便,如今有一个婢子在身边,总是方便些。”

沈充苦涩,“某己经习惯独往,此番璎珞非要跟来。”

“璎珞,是个好名字。”

沈充听言,目光再次飘渺起来,“这是阿莹取的。”

“周夫人?”静姝惊讶。

沈充道,“璎珞原先是阿莹身边的婢女,后来......周家容不下她,阿莹便将她托付给我。”

“周夫人真是心善。”静姝再看了那婢子一眼,“想必璎珞以前深得周夫人之心。”

“她们从小便要好,名为主奴,说是姐妹也不过。”沈充道。

静姝嘴角勾了勾,“看样子,郎君对这位婢子很是了解。”

“自然,以前璎珞从不离阿莹左右。”突觉静姝的这话说得好奇怪,不由得诧异问,“何意?”

静姝摇了摇头,“妾给郎君讲个故事吧。”

沈充诧异,但听静姝缓缓道来,

“有一位小娘子,原本是洛阳贵女,奈何北地战乱,胡人攻下了洛阳,贵女的家没了,家人也死了,唯独她一人,跟随着逃难的百姓过江来到了江左,但,贵女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如何谋生?只好嫁给了当地农人,得一安身之所,一年后这位贵女生下了一个女儿,农人不仅家穷,有残疾,也生得丑陋,然而,贵女早没有选择的条件,原以为日子便这样糊里糊途的过下去,未想到,后来这位贵女认识了一位郎君,郎君身世好,长相好,贵女正是青春貌美,两人互升情愫,然而,这位郎君却是有妻室的,贵女为了嫁给这位郎君,不惜抛弃了自己重病的丈夫,与年幼的女儿,以至没有过多久,她的丈夫便死了,女儿也不知所踪,而贵女终于成了郎君的爱妾,受尽宠爱。”

“后来呢?”沈充似乎听入了迷。

静姝继续道,“后来,这位贵女,又生了一个儿子,虽然,她是妾,好在受夫君宠爱,其子也十分争气,文武双全,使她在后院终有一席之位。”

沈充倒不关心这位贵女的命运,“她的那个被抛弃的女儿呢?”

静姝道,“自贵女掌管了家族中馈,便令其子四下寻找她失踪的女儿。”

“找到了吗?”

静姝道,“找到了,她的女儿己经成了另一大户人家的婢女。”

沈充深吸一口气,“也算是团圆了,至少她没有放弃她的女儿。”

“并没有团圆。”

“为何?”

静姝道,“她始终是一位妾,她的儿子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一个庶子,所以她不敢认回她的女儿,只能私下给予照顾。”

“可以理解。”沈充道,“那么她一定会好好补偿其女,只不过,不能相识,怕她心里也苦。”

“谁说不是呢?”静姝道,“对于这个女儿,贵女是心中有愧疚,所以,女儿有什么心愿,她必尽力去帮她实现,包括......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如何伤天害理?”沈充接着问。

静姝道,“比如说,女儿喜欢上她主子的情郎,因家里不同意,她的主子与情郎打算逃离,女儿把此事告诉了他的哥哥,她的哥哥暗中算计,至一对有情人终究未成眷属。”

“唉。”沈充失望的摇摇头,“可怜之人原来也有可恨之处......娘子为何与某说这些?”却见静姝的目光落在璎珞身上,而璎珞己是脸色苍白,慌乱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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