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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太后跪在历代帝王的画像面前,己经两天了,泪水早己流干,心己经麻木,即便脑子里还萦绕着幼帝腹疼得大声呼叫的模样,“母后,母后,疼,疼......”
其实她也疼,疼入心,疼入骨髓,孩子自他一出身,便带着,曾经那么小小的一团,己经长得这般大了,“母后不要生气了,我乖乖听话,好好读书,不再贪玩,将来做一个明君。”若时光倒流,她一定不会再逼他,只要他能平安长大。
“陛下这症状,是突发痢疾。”太医如此说的。
痢疾虽凶险,但只要发现及时,用药得当,是能治好的,宫里的医者都是最好的,但医者又说陛下年纪太小,身子弱,可她觉得是自己把孩子逼成了这个样子。
“母后,我不想去祭祀,无聊。”
若当时,她答应了孩子的要求,没有去白马寺,他就不会去偷吃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纪太后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阿卓,你这是做甚?”
纪公刚进来便见这一幕,立即来到女儿面前,抓住她的手。
“爹爹......”纪太后茫然的看着父亲,“陛下死了。”
“爹爹知道。”
“睿儿死了。”
“爹爹知道了。”纪公哽咽道。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纪太后喃喃道,“先帝将他托付给我,我没照顾好他。”
“......这只是意外。”纪公将女儿搂在怀里,纪太后这才流下泪来,“我对不起先帝......我对不起先帝呀,我不能看好这个江山,也未能看好陛下,爹爹,女儿也活不下去了......”
纪公老泪纵横,“阿卓,你这个样子,是要了老父的命呀。”
二人相拥而哭,躲在一旁的南康公主不停的抹着泪水,她坐在殿外台阶下,小声的抽泣着,云香路过见此,便上前问道,“公主怎么坐在这里哭?”
南康哭道,“陛下死了我难过。”
云香蹲下身子,安慰道,“公主别哭了。”然后拿出丝帕给她拭泪。
南康道,“皇嫂很伤心。”
云香叹了口气,“所以这个时侯,你千万别在太后面前哭,知道吗?”
南康点了点头,“都怪我没有照看好陛下。”
“这不怪公主。”
“不,就是我的错。”南康争辩道,“若我能拦着陛下,不要去吃那什么龙肉,陛下就不会生病了。”
云香听言惊讶,“龙肉?什么龙肉?”
南康吸了吸鼻子,“祭祀用的龙肉呀。”
祭祀太牢,都用牛、羊、豕,那来的“龙肉?”
“公主你听谁说的?”云香直觉不对,急问南康。
南康见云香一幅紧张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云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毕竟也是十三岁的姑娘了,一向又聪明。“祭祀那日,我去白马寺后院寻陛下,见他偷偷摸摸的跟在两个宫婢身后,我好奇也跟了过去。”南康回忆那日之事。
“好呀,总算被我抓住了,陛下一个人偷偷跑这里做甚?”南康挡在了幼帝的面前。
幼帝赶紧将南康拉到一旁躲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姑姑可听过龙肉?”
南康摇摇头。
“我刚才听那两个宫婢说,今日祭祀用龙肉。”
南康给他一个暴粟,“胡说什么?你就是真龙天子。”
“真的。”幼帝不悦的摸摸头。“不信,我带姑姑去看看。”
二人便偷偷来到祭殿,祭台上摆放着许多祭祀用品,牛、羊、豕,玉璋,玉圭......只等时辰一到,祭祀大典开始。
“是这个。”幼帝来到一盘看不出是什么肉的面前。
南康皱起眉头,“这是龙肉?”
幼帝点点头,“刚才那两个宫婢打开了盒子,我瞧见了就是这个。”言毕,伸手就拿起一块放在了嘴里。
“什么味?”
幼帝刚吃两口就吐了出来,“难吃。”
南康噗嗤一笑,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吃,“这个好吃。”并递给幼帝一块,于是两姑侄坐在地上,好生吃了一通,直到听到脚步声,二人才赶紧离开。
“后来呢?”云香问。
南康道,“后来,陛下在祭祀时就吐了。”
再后来陛下回宫途中腹疼不止。
当时医者也说,陛下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己经令人检查过那些祭祀,并没有发现问题。
南康道,“陛下吃的东西,我也吃过,我为什么没有生病?除了那龙肉我没吃,云香,你说是不是那龙肉的问题?”
云香己经吓得满头大汗,拉起南康,“我们先去告诉太后。”
纪太后听了南康的话,己经六神无主,她愣愣的看着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内的沉默让南康甚为着急,“皇嫂,是不是有问题?”
纪太后依旧愣着发呆。纪公问向南康,“那两个宫婢你还认得?”
南康想了片刻,“我......不太清楚,当时只看见陛下跟在她们身后,一个子高,一个矮一些。”
“陈常侍,你去唤当日负责祭品的人来,不要惊动了他人。”
“是。”陈常侍领命而去。
纪公又让云香悄悄去请戴源,然后又对南康道,“此事,任何人都不能提及,知道吗?”
南康懂事的点点头。
幼帝的葬礼在太极殿举行,王伦代朝廷下了令,因近日天气寒冷,各地大雪,外派官员不必急着回来奔丧,一是防止胡人趁机攻来,虽然,胡廷也是乱成一锅粥,只顾不暇,二是怕幼帝之死,会引来朝廷动荡,当然这条命令对王元昱无效。
葬礼上,建康百官皆至,虞公也忍病来了,各命妇也都参加,太极殿外的广场,跪了一大片,嘤嘤的哭声一直没有停过。
琅琊王司马晔,一身稿服,跪在灵堂前,在他身后,有几个司马氏的远亲弟子,都是相继从不同地方赶来,他们的身份原没有资格进入正堂,但皇室人丁凋谢,若不找来这几人,也不免显得太凄凉了。
王伦带着百官,跪在外殿,但隔一个时辰,他们便会去休息一刻钟,之后再继续为幼帝守灵,命妇们也是如此。
幼帝的丧事还没有完,官朝们自然要想到接下的事,首要的便是谁来继承帝位?
其实也不用商量,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除了琅琊王还能是谁?百官们心中己然默认,只不过在此事了,王伦一直没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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