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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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之乱经历三月，在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终于结束了，苏旷及其将领皆被斩首，人头悬挂于城门，那些王元昱曾承诺赦免的人，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凭什么要饶恕他们？谁还没有父母妻儿，谁还没有家人，当他们被推上断头台时，城里的百姓己经疯狂，就连八十岁的老者，都拿着棍子激动的要冲上刑台，他们大哭大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价。听闻，他们的尸体被丢入乱坟岗时，还有百姓将他们尸体找出来，鞭打，焚烧。

满目疮痍的不仅仅是建康城，还有人们的心。

王元昱站在曾经的大将府院内，默默无言，短短三月时间，仿佛己是沧海桑田，而王家的辉煌也如这座旧府，变成一片废墟。

“呜呜呜呜......”王元定跪在地上哭泣，怀里抱着那块断成两截的“大将军府”牌匾，王元州静默于一侧，神色麻木，如今王家弟子，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些子侄太过于年幼，因此重振家族的重担也只能落到他三人身上。

但朝廷早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朝廷。

司马羡重回皇宫，皇宫虽然被毁了大半，但还有一些宫殿保存了下来，司马羡暂住于此，虞公建议迁都，司马羡拒绝了，因为这是元帝留下的基业，怎能说迁就迁，那就重建，司马羡还是摇摇头，重建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他宁愿将这些投入到建康城的建设中，百姓那么多房屋被毁，那么多人无家可归，他要让百姓不再逃亡，他要恢复建康曾经的繁华，所以皇宫重建搁置下来，这样也可以时刻鞭策他自己，并且，司马羡下达了许多有利百姓的政策，一时间，这位即位不久的皇帝，受到了百姓的拥护。

他们仿佛忘了，苏旷能乱建康，与这位新帝有关，或是他们根本不知详情。

上位者如何，全凭一张嘴。

因为司马羡回宫后的一系做态，让他们深信，他是受骗了，受到苏旷的哄骗，这才造成了这般后果，司马羡下了罪己书，自负荆条于皇陵跪了三天三夜，还是虞公带着众士族拼命相劝才劝了回来，回到皇宫，司马羡整日唉声叹气，又大病不起，朝中一切事物免不了落到了虞公的手里。

“若不是虞公，朕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司马羡垂泪不止。

“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呀。”虞公侯在榻前，恭敬的安慰道。

“朕不是一个好皇帝。”司马羡用丝帕拭了拭眼角，却悄悄打量着虞公。

虞公道，“陛下言重了，陛下对臣等的救命之恩，臣等莫齿难忘。”

司马羡挥挥手，“唉，不过是朕赎罪罢了，谈不上救命之恩。”

虞公连呼不敢，不敢，司马羡伸手招他到面前，一番重任，“重组建康就全靠虞公了，当年王丞相协助元帝建城，用了三年时间，朕相信虞公会做得更好。”这己经明示虞亮在朝中的地位，可与当年王伦并美，虞公又惊又喜，“臣定不负重望。”司马羡又道，“那么依虞公所见，王元昱等王家人该如何安置？”

虞公想了想，“韩业在临死时，大喊王元昱是杀害幼帝的凶手，虽然一时没有证据，但其嫌疑总归有，不过，此番王元昱平定苏乱有功，依臣所见，可除去他大将军职务，改为江州郡守，遣回武昌即可。”

“武昌......虞公就不怕他拥兵自重？”

虞公道，“陛下忘了祖尚吗？将祖尚调任荆州刺使，正可监视王元昱。”

司马羡听言，露出赞许的目光来，“那王元定与王元州呢？”

虞公道，“王元定平乱有功，可加封爵位，陛下派一心腹，任长沙刺使，与王元定共撑兵权，王元州嘛，他曾在吏部任职，现在调入礼部尚可。”

派人与王元定共撑兵权，便是分散他的权力，把王元州调入礼部也是将他调离权力的中心。

“好。”司马羡大为高兴，“虞公所言正合朕意。”

于是，王元昱的大将军职位算是正式卸任了。他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哭了，快回去收拾行李去。”

王元定抬起头来，一脸愤怒，“老匹夫，敢收我兵权，老子先把那人杀了。”

王元昱摇摇头，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还是要叮嘱几句，“如今我们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

王元州走了过来，“二哥哥，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王元昱淡淡一笑，“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忍气吞声。”看似玩笑话，但他们兄弟二人都明白，他，王元昱决不会就此罢休。

*

静姝被童生带走后，直到第五日才见到王元昱。

她住在曾经丞相王伦的府中，王伦，曹夫人，王元含都相继去逝，府里留下几个妾室，还有几个看门的老奴。女眷们都受到苏军的侮辱，两个王家女郎上吊了，两个妾室疯了，幸得当时王元州将几个幼小的侄子送了出去，如今留在了武昌，也就是说，现在的王伦府只住着几个疯癫病重的女人。

静姝见过这些女眷，包括那两个自杀的王家女郎，是王伦的女儿，她记得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青春靓丽，当初在大将军府，二位女郎可是被众星捧月着，其中一位还与谢家定了亲......实难想像，在苏旷做乱时，她们受到怎样的虐待，还有那位雷氏，为王伦产下一子，虽然不受曹夫人待见，好歹母凭子贵，被王伦纳为贵妾，听说被苏旷丢入了军营，后因为病重，被送了回来，如今躺在榻上，病入膏肓，不成人形，另一位疯癫的张氏，是王元含的妻子，整日在府中不是哭就是笑，王伦府邸虽然没有被毁，其实与大将军府又有什么两样，无非人间地狱罢了。

静姝住的院子，经常能听到张氏的哭声，那哭声让她整个心都纠结起来，凄惨无比，她被童生送来时，就遇到了张氏，张氏拦着她，告诉她，她有孩子了，兴奋不己，后来得知，随着王元含病情好转，他们夫妻二人也迎来了他们第一个孩子，只不过，没有等到孩子出生，她还去看望过雷氏，告诉她，她的儿子很好，只有这个时侯，她才能看到雷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听说你在府里住得颇为顺心，还看望了几位长辈。”

身后转来王元昱的话，静姝猛的转过身来，站在院门口的可不正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