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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得很快,就像流沙抓在手中,不管如何缩紧,依旧能漏出来。

陈短手脚敞开,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应该是做了美梦,因为嘴角勾起了愉悦浅笑。

然而外面的阿保,那是叫得上了火,“观主,快点起来吃饭了!”

最后喊一次还是没有应,阿保气得双手叉腰,在门前来回走两步,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气呼呼的大步走到陈短面前,运足气大喊,“观主,快点起床!”

呐喊声震动了屋顶,直破云霄,惊得林子里的鸟儿扑腾翅膀飞走。

“何方妖孽,胆敢惊扰我美梦,速速拿命来!”陈短吓得惊醒,灵活跳起来,手中拽着枕头作为武器。

头发乱糟糟,丝毫看不出英俊脸庞,道袍也是松松垮垮挂着,整一个不修边幅的穷道士。

“观主,等我被你气死,就可以拿我的命了。”阿保瞪着死鱼眼,怨气冲天。

陈短抓了抓头发,懒懒掀起眼皮看了眼阿保,又是打着哈欠,重新躺下来,“原来是阿保啊,你到我屋里来,有什么事吗。”

这美好时光不使劲睡觉,岂不是太辜负自己了。

“看来观主不需要吃晚饭,那正好,后山的野狼肚子饥饿,我就将排骨和肉丝给它们吃好了。”阿保语气凉飕飕,转身直接离开。

听到这话,正要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的陈短,唰一下立马睁开,翻身而起,赶忙穿好鞋子,追在阿保身后,好声好气的道歉,“阿保,好阿保,我错了。都怪这天气太适合睡觉,我这不是忘记了嘛。”

唉,身为一观之主,可一点威严都没有,混成他这样的小卑微,那也是够惨了。

“我喊了你半个钟,喉咙都冒烟了!”阿保板着脸指责。

“该罚该罚。”陈短举起手,认错态度乖得很。

“你还说我是妖孽,要拿我的命!”阿保见他态度良好,心里顿时舒坦了,又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呸呸呸,我这张嘴不会说话,该打该打。”陈短秒懂,立马啪啪两下拍着嘴巴。

这下,阿保完全气消了,但脸色还是很臭,“哼,还不赶紧去洗手吃饭。”

“得嘞,我这就去。”陈短拐个弯,到水渠处,有个竹筒落水的地方,里里外外连指甲缝都没放过,洗得干干净净。

而背过身踏进厨房里,阿保立马双手捂住嘴巴,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般乐呵不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在观主面前耍威风的感觉太美了,期待还有下次!

很快又解决了一块排骨,陈短抬头,看向再次发出笑声的阿保,他眉尖高高挑起,随意聊着话,“阿保,有什么开心事,也跟我说说呗。”

“没什么!”阿保浑身一凛,恢复了刚刚的故作严肃。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本来我还想开心的话,今晚功课就免了,毕竟开心最重要嘛。”陈短耸了耸肩,说得那叫一个遗憾,“既然没有什么开心事消遣时光,那还是继续做功课吧,修道之路何其漫长。”

功课,永远都是年少时期共同的烦恼。

诱惑力太强大,阿保挤着小肥脸,纠结再三后,还是期待目光看着陈短,“观主,今晚真的能够免做功课?”

道文太繁琐,他看得脑瓜子疼,可功课不可荒废,所以恨不得能够开开心心玩耍,不再有学习烦恼。

啪一声放下筷子,陈短双手撑在膝盖上,颇有长者风范,“嗯…如果你说出让你开心的事情,也能逗我笑的话,今晚功课就免了。”

单纯没有多想的阿保,立马全盘脱出,“观主,你不知道你刚刚好傻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以后观主也那么听话,不惹阿保生气,那我肯定半夜睡觉都能笑醒。”

说得起劲,他还拍桌大笑,“还有啊还有啊,其实我可没有喊半个钟,累了就回去偷偷吃两大碗饭,还吃了好多排骨,可惜观主平日里老说自己聪明,这点都没看出来,观主实在是太傻了,哈哈哈。”

“是嘛,原来我那么傻啊,听起来确实挺好笑的。”陈短摸着下巴,很认真点头。

阿保挺了挺胸脯,很豪迈地拍得很响,“是吧是吧,我就说观主不聪明,还没有我阿保聪明呢!就是我阿保故意让着观主,才会被欺负的!”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陈短笑眯眯的站起来,绕到了阿保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阿保那么聪明,写五十遍《常清静经》,然后再倒背如流,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保的笑容瞬间僵硬,已经石化了。

“明天早上要是背不出来的话,那么就再抄一百遍,直到背出来为止,你那聪明的脑壳子可记住了。”陈短双手负在身后,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记住了……”阿保哭丧着脸,拉长声音不情不愿应下。

他好想哭,此生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观主的套路!

“加油,聪明人。”陈短离开前,还不忘耍皮的再扎心。

阿保双眸泪汪汪,心都要碎了,再也忍不住趴在饭桌上哇哇大哭。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陈短心情很好,晃悠悠回到屋内,在书架上翻阅经书,漫不经心中又透露着些认真。

“陈哥,怎么有哭声?”电话那头有些疑惑。

“孩子太调皮,被我教训了几下。”陈短笑了笑,转而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已经查到了,只是有些诡异。”电话那头的语气似乎在不太确定。

“具体是怎么样的,跟我说说。”陈短敛起笑脸。

要想解决平里庄和张家这件事,首先就要知道根源是什么,而这个不是道法高深就能掐算出来的,真实存在的资料只能由世俗之人调查。

“平里庄,在一百年前确实有过记载,他们最辉煌的时候是出过了个大官。但也是在一百年前,平里庄上下村民全部暴毙而死,从此以后这个村庄就渐渐消失不见了,时过境迁,连具体位置都不好找。”

电话那头名叫鸠的男子,似乎不太习惯说长对话,所以语气很慢又干涩,但也给话中内容增添了抹神秘感。

“你在怀疑,他们不是暴毙而死。”陈短抽了本书,回到书桌前坐下。

“对。我还查阅了其他资料,发现当时候并没有任何病例记载在册。突然全村人暴毙而死,当地官员定会有记录,可统一记录都是暴毙,我想这其中有辛密。”

陈短垂眸深思,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有规律的哒哒哒声,就好像他在快速运转大脑。

鸠也没有再说话打扰,而是默默等待。

半响,陈短继续道,“好,张家呢。”

“平里庄出来的大官,就是出自张家,名叫张时青。卷中有记载,张时青还未当上大官前就是个平庸举人,当时为自己老母亲过寿,送礼的都是结交好友和附近邻居,可有个陌生人上门,送来了五福临门的帖子,喜庆日子张时青也接了下来。然后张家上空,突然出现血色云彩,又很快散去。没多久,张时青一路高中,张家事事顺利,记载说张时青是得到了贵人相助。”

“五福临门,血色云彩……”陈短轻声呢喃,脑海里闪过了线索,却没能抓住。

“嗯,卷宗里记得很详细。但是十五年之后,鼎盛一时的张时青,携带一家老小回平里庄祭祖,也就是在这天,平里庄的人全部暴毙而死,连张时青也不例外,而张时青的小儿子则侥幸逃过一劫,据说是因为当时贪玩,跑到了后山上。”

阿鸠最后说到:“这个小儿子,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张老太爷,传言他一生号召做善事,就是为了给张家积阴德,可惜现在已经绝子绝孙绝户了。”

或许连张老太爷自己也没有料到,百年前他活下来才有了张家一脉,可最后子孙还是逃不过被灭绝的悲惨命运。

想起了什么,陈短猛然站起来,“你对比下时间,张时青拿到五福临门帖子到一个月前,是不是正好相隔一百年。”

过了几秒,鸠道,“是的。”

“那就对了!”陈短深深拧眉,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那么复杂,居然从一百年就开始谋划了。

“陈哥,什么对了?”

“没有什么。”陈短继续问道,“当年递给张时青五福临门帖子的人,卷宗上有记载吗。”

“没有。我看了很多相关资料,都没有记载这个人的来历,不过有段话好像是说,此人是个修为高深的云游道士。”

“行,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陈短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果然还是要查一查,才知道这段陈年旧事,也更好对症下药。

“不客气。”鸠沉默了会儿,又道,“陈哥,你真的不回来了?”

陈短笑得爽朗,眉宇间尽是洒脱气概,“山上挺好的,自由自在,空气还清晰,你们要是想我,也可以到这里来玩耍啊。不过求符,最低价可是十块钱哦。”

“陈哥……”

陈短教训道,“行了,是个男人就不要磨磨唧唧的,比女人还女人。看来没我在,你们都松懈了啊。”

“没,我们很认真。”鸠连忙说道。

“好了,那就这样吧。山里信号不好,有事留言。”陈短说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多年好友加队员,他心中当然有怀念不舍,但想见的话也不是不能见,不用搞得像生死别离。

而且目前要紧的,是张家之事。

陈短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五个字:临门五福杀。

笔锋飘逸洒脱又夹带着凌厉。

陈短的目光很深邃又冷漠,“果真是够阴险的,居然用那么毒辣的风水局来围杀。”

临门五福杀,通俗易懂的话就是上门给你送福,实际上是要你全族人的命。

五福,也可以说是十全十美。平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份诺大福气,一旦触碰,只会是惹祸上门。

被送五福的人接受后,天空一旦出现异象,就等于风水杀局已经成功布下。

而此人会开始转运,飞黄腾达,可到达临界点后就由盛转衰,落魄不堪,直到最后绝子绝孙绝户。

百年前平里庄全部人暴毙,就是临门五福杀给的福气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轮到了极其可怕的杀局

而张老太爷当时能逃过一劫,想必是因为去到了后山极阴之地,才能侥幸保全性命。

或许张老太爷此后对这件事有了点眉目,所以才会定下让后人永世不得踏入平里庄的原因。

但他不知道,临门五福杀一旦启动成功,局内所有人都要死,更何况还是嫡系子嗣,所以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背上了阴咒,到现在再次死绝。

陈短摸着下巴,陷入深思,“只是这道士,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平里庄下手,莫非是想……弄出阴灵阵?这也不太像,毕竟阴灵阵需要的阴灵条件很苛刻。”

而且如果那名道士知道张老太爷还活着,大可直接杀了了事,没必要留条活口。

那么也有一种可能是,他是故意放走张老太爷,然后引起平里庄惨死村民怨气,汇集了百年的怨气,力量可不小。

如果有心之人使用这股力量的话,确实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短忽而抬眸,“难道是想炼制阴煞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全部都说得通了。

要想炼制阴煞幡,首先就要能吸收百年以上怨气,而游走阴阳两界的背棺人则可以不死不灭,是最好的棋子。

“只是这个道士是谁,算算年龄最少也要一百二,和已逝师父的年龄差不多。”陈短所接触的道士不算多,但都是正义之士,还未有过败类。

或许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道法来交手。

陈短勾唇冷笑,“不管是谁,只要破了临门五福杀局,就能将你给逼出来。”

杀局往往伴随着生局,而后山极阴之地就是突破口。

想来那名道士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控制张老爷子重建祠堂,去破坏后山极阴之地。

陈短心中感慨,张老夫人要是再晚一点来的话,极阴之地被毁坏,就真是无解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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