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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许凝岚提起她的十八岁生辰,林溪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把脸埋在娇娇娘亲的怀里撒娇地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娘,我困了。”林溪再一次逃避了。
许凝岚拍着林溪的后背,声音动听悦耳,温柔如水:“这一路奔波可是够累的,快睡吧。”
林溪窝在许凝岚怀里,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等许凝岚也睡实之后,她又把眼睛睁开,心绪有些烦乱,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发着呆。
和苏钰渊一起在外游荡了大半年,老爹又时不时地陪伴着,林溪觉得这辈子已经值了。
可她舍不得娇娇娘亲,舍不得林清铎那个傻哥哥,也舍不得老祖母,还有她的侯爷爹爹。哪怕是石竹和翠莲她们几个丫鬟,她也都舍不得。
一路在外,两个人把那如意锁一直贴身戴在脖子上,哪怕两个人亲热,沐浴,睡觉,从来不曾摘下来。
可二人又心照不宣地,从来不曾提起林溪十八岁生日一事。
如今回来了,还有两个多月,不由得林溪再回避。美人哥哥和老爹两个人从头到尾都知情,到时候他们难过,她心疼,可也没办法。
好在两个人知道的早,这大半年来想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伤心一阵子,总会熬过去的。
可安阳侯这些亲人,她想瞒着,至少她体弱多病的娇娇娘亲,还有年迈的祖母,她一定要瞒着。为了不让侯爷爹爹和傻哥哥露出马脚,干脆就都瞒着好了。
可林溪不知道编个什么样的说辞才能圆过去。就娇娇娘亲和那傻哥哥紧张她的这个劲儿,长时间见不到她,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林溪心中焦躁,很想踢两下被子,可又怕吵到了许凝岚,只好按耐住情绪。
第二天,林溪吃了早饭就回宫去了,说是先回去陪陪苏钰渊,过几日再出宫来。
林溪身为皇后,本就不应该轻易离开皇宫,可她不但离开了,而且一走大半年,更是拐着苏钰渊这个皇上也玩忽职守。
一听林溪主动提起要回宫,许凝岚和安阳侯府众人自是不留,忙派人把她送进了宫。
林溪回到寝殿,苏钰渊刚好下朝回来,见到林溪,挥手打发了殿内的太监,嘴角勾着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许久不曾回家,怎么不多住上几日?”
见殿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林溪把苏钰渊推着坐到椅子上,她则主动坐到了他腿上,往他怀里一靠,叹了口气说道:“哥哥,我想和你说说话。”
林溪把她的为难和苏钰渊说了。苏钰渊听完,攥着林溪的手摩挲着,沉默了半晌说道:“溪儿不必多想,明空道长虽然没有说得十分肯定,但他向来不是个说空话之人,那十八岁之劫想必会平安度过。”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如意锁我们都一直好好带着的,这么久以来我们俩又从来没有分开过,几乎天天待在一起,我肯定得了你很多很多福运了。”林溪点头说道。
说完,伸手到衣服里把如意锁掏了出来,又把手伸进苏钰渊衣领,把他的如意锁也掏了出来,捏着绳子把两块如意锁拼在了一起。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那一对如意锁,半晌,林溪接着说道:“可是哥哥,我还是想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做最好的期盼,但是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不想万一……”
苏钰渊亲了亲林溪的头顶,温声说道:“我明白,你想怎样都依你。”
林溪想了好几种方法,包括最后两个月她装病,然后渐渐病重,让安阳侯府众人有个心理准备,可思来想去,还是否定了这个做法。
或许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段日子,她不想浪费了和家人相处的机会。
林溪头疼了好几日,后来还是苏钰渊给她出了主意,说让她尽管放宽心,若是万一真的怎么样了,他到时候想办法瞒着安阳侯府的人,若是当真瞒不住了,他再一点一点地透漏给他们。
林溪十分信赖苏钰渊,加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点头说好。
接下来的日子,林溪宫里和安阳侯府两头跑,时不时又会去林老爹住的地方和他吃个饭喝个小酒。
反正她是怎么自在怎么活,什么皇后的规矩,国母的端庄,一律都不在乎了。苏钰渊毫无原则地纵着她宠着她,把所有不好的言论都给她隔绝在外。
眨眼间,又到了过年。腊月二十九这天,游历了许多名川大山的明空道长和无为小老道也回了京城。一年不见,二人都黑了许多,可却神采奕奕。
苏钰渊,林老爹,林溪陪着两位道长一起吃过了一顿饭,二人起身告辞。明空道长说让林溪放宽心,别的话没多说,只说林溪生日前一天再进宫来,二人就走了。
过年这日,林溪和苏钰渊二人出宫去了安阳侯府,林老爹也跟着一起。众人在安阳侯府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过了除夕,又在那住到正月初二,几人才离开安阳侯府,回了宫。
走的时候,林溪打发了屋内所有的下人,眉眼弯弯笑眯眯地和许凝岚抱了好久才松开,惹得许凝岚掐着她的脸说她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抱完许凝岚,林溪又抱了林老夫人好一会儿,撒娇又撒泼地跟林老夫人要了好几个簪子手环什么的才罢休,把林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直说她当了皇后了还抠抠搜搜跟老祖母这赖东西。
林溪本来也想抱抱林清铎和林至明,可怕他们察觉出不对劲儿,只得作罢。
林溪乖乖巧巧地叫了林至明爹爹,不知是被林溪那娇娇可人的模样激起了父爱,还是林至明到底是亲生父亲心有感应,他破天荒地伸手摸了摸林溪的头,温和地嘱咐了几句。话不多,可言真意切。林溪听得眼眶直发酸。
走的时候,林溪挥拳在林清铎肩头上砸了好几下,凶巴巴地让他尽快给她找个嫂子,不能再拖了,林清铎笑着没说话,可脸却微微红了。
林溪满脸笑意离开安阳侯府,上了马车还探出头去欢快地和众人挥手。可当马车走远,林溪把头转回车内,眼睛顿时就红了。她仰着头拼命憋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嗓子憋得直生疼,两只手抚着喉咙处给自己顺着气。
苏钰渊心疼不已,伸手把林溪捞起来抱坐在腿上,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几人回了宫,林老爹为了给林溪和苏钰渊留独处的空间,除了吃饭的时候准点出现外,其他时间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又跑哪里藏着去了。
林溪十八岁生辰前的最后几日,还是在正月里,朝堂依然在放假,苏钰渊不用上朝,也不处理政务。
林溪几乎整日黏着他,寸步不离,就差拿根绳把自己绑在他身上了。
可再不舍,再不愿,日子该来还是来了。
林溪生辰的前一日,林老爹,明空道长和无为小老道聚到了一起。
林溪仔细问过两位道长,知道他们两个在也没有什么大用,还是得听天由命,林溪就想让他们带着林老爹离开,走得远远的,不想让他还和上辈子那样守在一旁。
吃过了晚饭,林溪和林老爹二人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父女俩拥抱了好一会儿,眼眶都红了,可二人都死死憋着,愣是没掉下一滴眼泪。
林溪用力拍了拍林老爹的后背:“老爹,出息点,别哭哭啼啼娘们唧唧的。这辈子这些日子咱们爷俩活得多潇洒,多恣意,这都是咱们白捡的。上辈子那时候,谁能想到还能有这等际遇呢,咱们够幸运的了啊,再哭就说不过去了。”
“我没哭,有什么好哭的,不管哪辈子,在哪,咱们爷俩注定都是父女,只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林老爹动作温柔地摸着林溪的头,嗓子哽咽。
“要是我走了,你要是觉得这里待得没意思,你就回去吧,好歹那里还有师兄弟他们。回去了你给我找个妈妈,不要总是打光棍,丢我的脸。”林溪把脸埋在林老爹肩头,吸着鼻子念叨着。
林老爹嫌弃地说道:“知道了,啰里吧嗦,跟个老太太似的。”可语气里却满满都是不舍。
林溪不管他,继续念叨:“要是你觉得这里也挺好的,那你就留下,我跟我男人说好了,他说我爹就是他爹,他会给你养老送终的。要是藏剑山庄那里你实在不愿意回去,你就干脆和离吧,把家底什么的都给那几个夫人,你净身出户,别占人家便宜。我给你准备了十万两银票,都在旁边这个盒子里,你省着点儿花,够花到老了。”
交代完,林溪松来林老爹,抹了把眼睛,把旁边的盒子拿过来,塞到林老爹怀里:“拿着,这都是我的私房钱,你理直气壮地花。”
林老爹也不推辞,把盒子拿在手里,点头,强颜欢笑:“我闺女可真孝顺哪,行了,有你这么好的闺女,我这两辈子也都值了。”
“行了,快走吧。”林溪看着林老爹,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她不敢再多说,伸手推着林老爹,把他推出门去,“快走吧,去找个地方喝点儿小酒吃点儿小菜,好好睡上一觉。”等明天天一亮,一切都过去了。
林溪把林老爹推出门,把门哐地从里面关上,整个人趴在门上,死死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无声滚落。
外面一道脚步声走近,紧接着传来苏钰渊和林老爹隔着门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许久,一道脚步声缓缓走远。
林溪知道,这是老爹走了。
咚咚咚!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接着苏钰渊的声音响起:“溪儿?”
林溪从门上站直了身体,拿手背胡乱抹了抹脸,把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口的苏钰渊,想扯出一抹笑容,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又涌了出来。
林溪那绝美的脸上,眼泪无声地流,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苏钰渊心疼得一抽一抽,眉头紧蹙,抬脚迈进来,把林溪紧紧拥在怀里。
林溪默默地掉了一会儿眼泪,从苏钰渊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哥哥,我想洗个澡,把我娘给我新做的那身漂亮的衣裳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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