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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修为的小妖……”颁玉乘花飘来,曲起手指敲了下魔尊的长剑,“果然容易解决,不过王宫里的那个,应该没这么容易了。”
她敲剑这个动作很随意,衔苍根本没防备,冷不丁被她敲了下剑,那震感荡漾开,立刻冲上眉心。
衔苍手微微一抖,把剑收了起来。
颁玉转身看向远处:“迎亲的好像出宫门了。”
衔苍忽然笑出了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他又敛了笑。
颁玉不解,回头说道:“魔尊大人似乎很喜欢笑。”
衔苍垂眼:“最近的确。”
看她做什么,说什么,自己都是开心的。
“那你刚刚那个笑……又是因为什么?”颁玉追问。
“王宫迎妃,本是一场盛事,经仙子之口,听起来却像是小儿戏耍。”
所以,他笑了。
颁玉愣了会儿,嘟囔道:“你这是该有多寂寞……”
她忽然从这魔物的笑中,觉出了几分可怜。
江秀丽叫了半晌不见人来,她隐约听到了喜乐飘来,心中一急,索性抱起盖头跑下闺楼。
可到了院子里,却见妖雾弥漫,闺院中服侍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
颁玉见准时机,仙气托体,周身有光,从闺楼上飘飘飞下,风动天`衣,如同神临。
江秀丽认出她来,不知为何,膝盖一沉,登时就给她跪下了。
“女先生……”江秀丽泪珠滑落,还不明白自己为何流泪,话就已说了出来,“救我……”
救我?
江秀丽捂住嘴,惊愣在原地。
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颁玉走上前来,伸手扶起了她。
“你会做新娘,但不是今天。”颁玉说道,“随我们一同去王宫吧,也让你看看王宫真实的模样,看一看你父母长姐隐瞒的现实。”
闻言,衔苍一愣:“你是要……”
他话音还未落,颁玉就给自己化出一身与江秀丽一模一样的喜服。
她左右抬起胳膊看了看,满意点头:“不错。”
紧接着,颁玉轻轻一拍江秀丽的肩膀,江秀丽脚下腾起两片云雾,抬着她就飘到了衔苍身边。
“有劳魔尊大人照看了。”颁玉说道。
衔苍立着不动,也不去看身边的女子,只盯着身穿喜服的颁玉看,双眸瞬变金瞳,熠熠发亮。
颁玉似是感应到了他注视的温度变了,掀起盖头抬头来看,却只见衔苍背过身去,似在调息中。
“魔尊大人可真真是喜怒无常。”颁玉以为他又无缘无故生了气,摇头道,“是不愿照顾凡人吗?”
“我会照顾好她的,仙子放心。”衔苍声音沉沉,魔气似侵蚀得更重,尾音沙哑得更明显了。
颁玉理好盖头,双手抛出两把桃花瓣,说道:“孩儿们,醒醒,来干活儿了。”
不多时,院中百花皆在寒夜绽放,舒展花朵后,幻化成丫鬟婆子的模样,而开得最旺的海棠,点地成人,变成了丞相夫妇的模样。
江秀丽激动出声,却因嗓子眼被颁玉的桃花瓣封着,叫不出爹娘。
她又转头看向衔苍,双眸映出那芝兰玉树的一抹颀长身形后,顿时成痴。
衔苍眉头一皱,知道这姑娘是被他的魔气蒙眼侵心,他缓缓抬起双手,在江秀丽耳边轻轻合掌:“醒。”
“啪”的一声,江秀丽眼中的痴雾散去,又恢复了光亮。
风自地起,衔苍身上重新裹上了雪白斗篷,他将兜帽拉低,遮住自己的脸,说道:“姑娘好生在我身后待着,不要看我。”
江秀丽只见雪白兜帽衬着身边人如绸缎般的黑发,遮住了侧脸。
虽看不见,可她有强烈的感觉,身边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美艳无双能蛊惑人心的“魔魅”。
江秀丽发不出声音,只点了点头。
“莫怕。”衔苍又道,“我们是要到王宫里除妖,你自在旁观看,就可知此事因果。”
江秀丽想问自己是否还能嫁给皇帝,刚要张口,却想起刚刚一瞥的惊艳,再想皇帝,忽就觉自己的追求,索然无味黯淡无光了。
衔苍从斗篷中拿出两张符纸,纤长的手指夹着符纸,微微一晃,一张符纸飘至江秀丽背上,而另一张向前飘去。
魔尊言:“结。”
一方结界自江秀丽足下升起,牢牢护住了她,追着前方的符纸而去。
江秀丽趴在结界球内,看着自己飞在相府半空,最终飘到了颁玉的身后。
颁玉已站在相府正门前,感应到她来,也不回头,只将手一抬,接住了魔尊的那张符,拿手上一看,哦了一声,喜道:“是子母随行符。”
衔苍飞来,应了一声:“是,我已设好结界,仙子运气绝佳,让她跟着你,自然比跟着我安全。”
颁玉收起了这张符,点头道:“有几分道理,那就跟着我吧。”
笑眯眯站了会儿,颁玉又加了句:“魔尊大人的符箓,画的真不错,妙得很。”
果不其然,话刚夸完,她明显的就捕捉到了魔物的开心。
“你看得上就好。”衔苍低声道,“只是……辞吾不像我,并不擅长这些,我也不知他今后要走哪条路,着实让做父亲的心忧。”
“哎,小孩子嘛。”颁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路还长,总会有他擅长的。”
哟,身边的魔尊似乎更开心了。
颁玉忍不住心中自夸道:“不愧是我!”
这么快就能摸出与魔头的相处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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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魔尊所说,小魔君辞吾对符箓天然不精通,记不住背不会,就是按照父亲写的口诀来抄,他都抄不好。
在转移回魔界无数次后,小魔君终于把树灵“请”到了正确的地方。
他累的坐在树灵下呼呼喘气,越想越气,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十来圈,终于憋不住,手指天空破口大骂起来:“一小小破仙,竟敢让小爷跑腿!”
天空中似又有打闪的征兆。
小魔君的尾巴比他更敏锐,瞬间僵直,不敢再动。
小魔君的嘴依然不饶:“若不是看在我娘亲的份上,你以为你能请动小爷我?!”
那九天之上隐隐欲发的闪电雷鸣似犹豫了。
小魔君:“爷都给累瘦了!容易嘛?!”
他骂完,颓然坐在树下,撩起衔苍给他写的口诀外衣,扇起风来。
刚刚有电闪雷鸣之势的天空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树灵慢悠悠说道:“并非神君画的有误,而是神君的修为,不足以转移这么远。”
小魔君狠狠怔住,好半晌,他吧唧了吧唧嘴,说道:“你说错了,并非本君的修为不够,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辞吾吃衔苍的修为长大,因而他的修为,比现在的衔苍还要高。但他的那些修为,都是用来固命的,正如衔苍所说,原本辞吾应由上神养大,吃各方神供,如今吃修为,算是神仙走妖修的路子,粗糙抚养只为续命罢了。
这么细想来,还真有些惨。
小魔君瘪了瘪嘴,又拍拍屁股道:“真是的,我好不容易给移来了,他们人呢?又趁我不在,成双成对到花街去了?”
说罢,他尾巴一拍地,腾空而起,寻起衔苍的味道。
辞吾深吸口气,淡淡熟悉的味道飘来,他刚要定方向,那抹稀薄的气息就断了。
“……唔。”
怎么回事?难道父亲又到什么奇怪的结界中去了吗?
他睁开眼,别的没看见,只见碧遮山方向妖气弥漫。
见那妖气如云隆起,张牙舞爪缓缓向王都四溢,小魔君惊叹道:“好家伙,这又是什么奇景?”
这么盛的妖气,不知道的,以为妖界大军杀到,准备食光人界呢。
“父亲不会在那里吧?”小魔君烦躁摆尾,托腮沉思片刻,以拳砸手道,“一定在那里!”
父亲那样的人,就是哪里有“奇景”就往哪里钻。
还说什么,他是条已修炼万年的成熟龙,实际上不还是跟他一样,碰见什么新鲜事都好奇嘛!
小魔君拿定方向,驾云向碧遮山飞去。
王宫迎亲的大臣们到了,假丞相颠三倒四与他们寒暄几句后,颁玉就坐上了凤鸾车。
衔苍隐去身形缓步跟上,如同一只雪魔,毫不收敛地散发着寒冰之气。
凡人们瞧不见他,只觉今夜格外寒冷。
二十三道宫门依次大开,鸾车入内,大臣们散去,那长长的迎亲队伍突然消散不见。
颁玉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妖的结界。
眼前粉雾朦胧,待艳雾散去,王宫之景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白骨山,人骨砌成的高台之上,坐着一只蜘蛛妖。
她披着一身人皮,露着蜘蛛脑袋,几根细长的蜘蛛腿正托着一颗人头,人手捏着一支朱笔,正细细为那人头上妆。
那人头细眉细眼,朱唇带笑,观之有几分熟悉,正是江秀丽的长姐江晴茹。
“来了?”那蜘蛛妖换上人头,一步一披衣,自那人骨高台上走下来,最后一节台阶走下,她已完全是江晴茹的模样。
半空的结界中,江秀丽已昏过去数次。
蜘蛛妖推了推自己垂下的发髻,说道:“你别气我,不是我不让这点给你,而是我看那楚皇,寿命也差不多了,要是一味的吸食,不给他休养的时候,很快就会和上一个一样命尽……咱们总要从长计议。现在的楚皇若死了,换一个新的来,姐姐还不一定能抢得先机呢。”
蜘蛛妖说罢,要近前来挽颁玉的手。
“所以啊……今晚妹妹可不要像二十年没吃肉一样,要得太狠。”
蜘蛛妖的手停在了中间,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立刻警觉起来,十指快速蠕动缠丝,嘴上一并问道:“妹妹?你叫声姐姐来让我听听?”
衔苍见状,微微一挑手指,一阵微风吹开了颁玉的盖头,露出颁玉一张盈盈带笑的脸。
颁玉:“你可担不起我这声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
放个昨天写的:
小魔君体虚多病,十年才勉强固形,可却不通语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会嗷嗷龙叫。
直到他跟着大昭人学骂人,才骂出第一句完整的话:“白镜修算个屁的神,总有一天,小爷要亲爪撕了这无耻狗贼,把他挂在界碑前晒成虫干!”
衔苍见他终于开了语言窍,先是一喜,又默默忧愁:上神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儿子!
(但,骂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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