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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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苏卿眠打破沉默，试图抱起狮猫，将它还给沈星阑。谁料那狮猫像是赖上了他，爪子死死勾住他道袍的领口，怎么都不肯挪位。

再撕扯下去恐怕道袍不保，毕竟这只是一件下品法器，而这狮猫怎么看都不俗，显然是个异兽。他又不敢使用强硬手段，毕竟它的主人、真大佬就在面前盯着他。

太难了。

“沈师叔，你的猫。”

他看向沈星阑，示意对方回收自己的宠物。

沈星阑却像是瞎了一样，没有半点表示，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一副看戏的样子，好像那只猫不是他的一样。

苏卿眠只能无言地看着沈星阑，一边用眼神谴责，一边努力护着衣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乍然再见沈星阑，他居然觉得对方顺眼很多，甚至有种见鬼了的亲近感。

想到亲近感，他下意识地调出任务面板看了下。

嗯？好感度20%？

什么时候涨的？他怎么不知道？

苏卿眠微微睁大眼睛，原本空空如也的进度条上，居然涨了不短的一截！

“叮咚，亲亲，您的贴心小系统来为您答疑解惑啦！”系统第一时间冒了出来，“经本系统查询，您的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已经波动增长三次了呢。”

三次？！

你确定没有发生故障？

“您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绝对不能怀疑我的职业素养！”

系统气鼓鼓地说，随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我这里破例为您查询一次呢。三次好感度增加时间分别是思过崖回来不久、您第一次修炼的时候，以及现在呢。”

现在？

看戏产生的愉悦度吗？

苏卿眠眉尖微蹙，默默地瞪向沈星阑。

这次，沈星阑终于有了反应。

他看了看努力往苏卿眠身上凑的自家宠物，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沉吟了片刻，然后把手中拿着的那包醉栗往苏卿眠那里递了递：“来点？”

苏卿眠：“……”

他沉默了两秒：“不了，谢谢。”

“这也是你搞的鬼吗？”他默默在心里问系统。

“亲亲，您又怀疑我的职业素养！本系统再次重申一遍：我们这里从不干涉宿主和攻略对象的行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换言之，是沈星阑自发的行为？

苏卿眠只能继续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沈星阑。

好在沈星阑终于良心发现，困扰苏卿眠的不是食物而是某只难缠的狮猫，从他那边抱走了自家宠物。

苏卿眠如释重负，也不管什么好感度不好感度了，冲沈星阑点头致意后朝前走去。刚走了两步，他想了想，脚尖一拐朝自家店铺走去。

沈星阑目送苏卿眠离去，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用手上的醉栗逗弄着狮猫。

半晌忽然道：“你也感受到了吗？”

狮猫“喵”了一声，一双异瞳竖起，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果然。”

沈星阑摸了摸下巴，不顾狮猫的喵喵乱叫，从醋栗包中摸出一颗对着阳光瞧了瞧。

这是他利用极品天材地宝，用特殊手法炼制成的灵食，不仅无害，还能帮助食用者突破现有境界。

最重要的是与他心神相连，能辅助他更好地进行占卜，可谓天然的探测器，说不定还能针对苏卿眠这样测不准的存在探测出一二，“可惜了，本来希望通过这个查出亲近感来自哪里的。”

他在第一眼看到苏卿眠时就发现了不对。

相比思过崖那次偶遇，这一次层层包裹着苏卿眠的迷雾竟然消散了一点，影影绰绰间似乎能窥见什么，——虽然他还是什么都没算出来。

最奇怪的是，相比之前的讨厌，居然有点淡淡的亲切感？

虽然他的人性部分的确偏淡薄，能让他有限产生强烈情绪波动的，这么多年来也只出了个苏卿眠。

但是亲切感？他对曾经试图强迫他的苏卿眠有亲近感？

开什么天道玩笑。

沈星阑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只能暂时搁下。身上的狮猫还在乱拱乱抓，沈星阑见状把醉栗尽数塞进它嘴里。

狮猫本就鼓着的腮帮越发圆润鼓起，吧唧吧唧一阵咀嚼，竟然没一会儿就统统咽了下去，一点碎末儿都没有漏出来。吃完后还打了一个饱嗝，发出了极为舒服“喵喵”声。

“便宜你了。”沈星阑弹了一下它的额头，笑骂道。

*

聚宝阁二楼隔间。

不似金又不似石木的桌子上放着一叠桂花糕和一小瓶神仙醉。

一杯灵茶烟雾袅袅，是上好的风缕茶，喝之能清心洗尘。

“好茶！”苏卿眠尝了一口，笑着对端坐在对面的老者说，“你还是这么会享受。”

为避免沈星阑发现端倪，他先查看了下店铺状况，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的聚宝阁。

老者状似耄耋，白发须眉，满面风尘，正是苏卿眠口中与沈星阑“魅力不相上下”的陈观陈管事。

陈观面前是摆着同样的翠玉杯，不过杯子里是清冽浓香的酒水。

他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酒水沾唇的瞬间，如登瑶池仙境，无数仙女翩翩起舞，丝竹管弦齐奏，众仙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快活似神仙。

好半天，陈观才从仙乐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那一杯没动多少的神仙醉目光微凝，才浅浅沾一点就有这效果，整杯喝了怕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都得至少醉个一两天吧。

“好酒。”他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在回味那仙境的味道。

不过……

“你要我想方设法送给沈星阑？”

陈观总算想起了刚刚苏卿眠的请托，面色一垮。

“我说小祖宗哎，你这是还没死心？”

陈观苦着脸看着苏卿眠，一双枯槁的手把桌子敲得震天响，眼里却分明带着几分试探：“我说你这是何必呢。堂堂一峰之主，元婴期修士，呃，未来的元婴期修士。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谁看了不是夸一声‘仙姿佚貌’，偏要去沾惹那个薄情寡义的。”

“怎么，你思过崖面了五年壁还没面够？是不是要凑个整十年？”

陈观痛心疾首地护着酒杯，对着洒出的几滴神仙醉一阵揪心，看着苏卿眠越发不顺眼了：“那天出思过崖不是表决心表得很坚定吗，怎么转背就把自个儿的话吃了？啊？说话啊，气死老夫了！”

苏卿眠揉了揉额角，苦笑道：“我是真的不喜欢沈星阑了。”

“不喜欢？不喜欢还送这种极品？”陈观继续吹胡子瞪眼，“那不喜欢老夫的人能从渡仙门排队到中州，怎么没见有人送老夫酒喝？！”

“今时不同往日。我大道可期，又怎么会再纠缠儿女情长。”

唔，这倒也是……

什么美人，都比不过大道半分！

陈观气势一窒，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变成了那个坐如松的老者。

“实话和你说了吧，前段时间我那般……”苏卿眠斟酌了下用词，“纠缠于他，早就产生了因果，说不好连心魔都有了。送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因果。”

他指着桌子上的东西不疾不徐道：“沈星阑好美食美酒，我送他极品美酒、新奇吃食，也算适得其所。”

“再说，我若真还追求于他，为何要千方百计托你匿名赠送于他？”

“这倒也是。因果这事，的确早点掐灭才好。”

陈观终于点了点头，姑且信了他这番说辞，他边收起储物袋边笑道：“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谁让我吃你了你的，看在那极品美酒的份上。”

苏卿眠松了一口气，有陈观帮忙运作，这事算是成了。

坊市种种事情耽搁，等回到藏剑峰，已是日暮西斜时分了。

血色的夕阳挂在天际，余辉不遗余力地将大地染成橘红色一片，藏剑峰就朦朦胧胧立在那里。

苏卿眠眼尖，一眼就看见有人在广场上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边走还一边冲这边张望。

定睛一看，正是便宜徒弟季霜寒，旁边还站着一个作内门弟子打扮的人。

“师尊，有您的信函！”见苏卿眠归来，季霜寒忙迎了上来，递上了信函。

什么信函，能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主角这么焦急？

苏卿眠一脸疑惑地接过信函，低头一看，只见上书两个烫金的大字：战书。

随即，那信函抖动了两下，以天空为纸，灵气为墨，在空中化作数行洋洋洒洒的大字——

吾修为一日千里，今已迈入元婴期。又喜闻苏峰主思过期满，一时技痒，欲挑战苏道友，摘藏剑峰峰主之位！十日后，吾于演道场，恭候苏峰主大驾光临！

落款是卫博远。

渡仙门有一个传统，如果某个门内弟子觉得哪位峰主修为不配位，可以通过下战书的形式挑战对方，成功后就能荣登该峰峰主之位。

渡仙门门内总共就十座山峰，除去主峰，剩余九座皆可争夺。但事实上，修士多醉心于修行，峰主那点资源不比核心弟子多多少，故而这千余年来也没出现几次争权夺利的事。

呵，这是之前前任刚废了就被打入思过崖，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捏软柿子了吗？

苏卿眠目光微冷，那个外门弟子见状则得意地哼了一声。

苏卿眠扫了那个一脸不可一世的外门弟子一眼：“卫博远？哪个峰的？”

“回苏峰主，我家师尊乃碧翠峰峰主的师弟。”那弟子毫不掩饰对苏卿眠的嘲讽之色，“元婴期修士，剑术门内无人可敌。”

峰主师弟，怪不得。苏卿眠摇了摇头，眸中寒光一闪：不过我这个峰主之位，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那弟子正准备再度出言讥讽，下一瞬却瞪大了眼睛！

只见苏卿眠伸出右手，骈起食中二指，于空中写起字来！

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莹莹墨迹凌空出现，清辉四射，构成一个大写的字。

再一指，那字便倏然落于纸面，上书复函——“可”！

横竖钩提，望之如有千军万马之势，剑气森森，浩浩荡荡扑面而来！

这位一直鼻孔朝天弟子面色终于变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剑修”这两个字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