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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是当初第一批被本体刀分离出来的分灵,相比于其他刀剑自打出生时就只可能在照片上见过本体刀,他倒是曾与本灵呆了很久。
鹤丸国永本体刀是个进退有度,看似皮上了天其实清醒又冷静的付丧神,他带着自己的分灵在时之政府里调皮捣蛋恶作剧,一点点教会‘鹤丸国永’脱离于本体留存记忆部分的,有关于‘手感’和‘直觉’的战斗方法,在送他离开的时候又给了自己的小分灵一个忠告。
“永远将自己以器物视之,”他这样说着,璨金眼瞳中有着鹤的高洁,疏离与翱翔高空的孤冷,“虽然付丧神只是付丧神而已,但作为器物之灵,人类与我等的寿命相比,不过须臾转瞬,眨眼春秋。”
鹤丸国永带着本灵这样的叮嘱,效力于时之政府历史上的第一个审神者,如果要算及辈分,那位审神者还是现在这位时叁的太爷爷。
作为付丧神,哪怕他们的生命比人类漫长太多,也要用全部的力量去守卫,去保护作为万物之灵的造物主,也要在这一日里献上自己全部的忠诚。
那时时叁的太爷爷是个稳重到不可思议的青年,面对着整个本丸的刀剑毫不偏颇,举止有度。
审神者的包容与强大最大程度的挥发出整个本丸的战斗力与凝聚力,以至于随着时间日日奔流,直到时之政府那一任总议长病重,男人要回去成为新的总议长,刀剑们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审神者已经到了卸任的年头。
在第一任审神者卸任之后,他们这些第一分灵刀剑也随着比起战斗意义政治意义更大的零号本丸解散而被送去各个本丸,作为前百本丸的顶尖战斗力和尚在手忙脚乱中的审神者们的引领者,带领所有本丸走上正轨。
鹤丸国永的第二任审神者是为大家族出来的少年,在鹤丸国永的保护和引导下,少年对本丸的所有事物从束手束脚到游刃有余,身骨也逐渐抽长,长成了一个青年。
但也是在鹤丸国永提灯巡夜的时候,在本丸千本樱下,山坡流萤处,他看见已经长成青年的审神者低头吻了本丸里的加州清光。
他看见素来稳重活泼的加州清光白皙的脸突然红了个透,看见自己看大的青年眼底的笑意,仿佛看到了悲剧的开端。
在那一刻,鹤丸国永忽然明白了在他诞生之刻,鹤丸国永的本灵刀就已看了足够远。他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在离开时本灵会说那句“永远将自己以器物视之”的忠告。
与器物之灵相比,人族朝生暮死,如同蜉蝣。
可蜉蝣偏要与椿木语春秋。
在青年审神者变成中年人,因家族事务卸任之后,鹤丸国永目睹了那刃加州清光因为无法相随的自毁。他看着刀刃破碎后四散的碎片,星星点点,恍若那日樱下流萤。
后来鹤丸国永以任务完成之名离开了那座本丸,在短短十年里,他又走了无数个本丸,见了无数场故事,也曾收到不少审神者的爱慕和暧昧。他见过不少完全从本丸利益出发,或冷酷或负责的审神者,也见了不少耽于□□,浑噩不知人间岁的青年。
但只有一点从未变过——那些审神者想与刀剑建立与自己独一无二羁绊的私心。
鹤丸国永也习惯嬉笑怒骂,和每一位鹤丸国永一样偶尔帮自己当任的审神者搞点事,给不同的同伴挖挖坑,以恶作剧为乐。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像本体刀,越来越像一把纯粹的器物,俯瞰所有沉浸在各种感情里的其他刀剑付丧神,对他们的选择早已预见结果却又无能为力。
只有一个问题,他想了很多年,最终在时叁太爷爷逝去前于老人的床前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去各个本丸的都是分灵,而非本体刀?”
老人了然的看着鹤丸国永,常年的思考与处理各种事务让他的眼睛远比寻常老人明亮得多,那双红眸也仍如年轻时干净剔透,连其中的无奈也映的一清二楚。
“对于付丧神来说,与主人相处时能产生的情感远比作为器物时强烈得多,”老人枯朽的手轻轻搭在鹤丸国永分灵仍旧光滑似青年,连肌肤纹路都数十年不会改变的纤细手腕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有形之物必然会产生情感,而每次主人的离开对他们而言势必都是一次重创。”
“所以所有本体刀都只会存在于我们家族成员的身边,一生一刃,除非生死,绝不相离。”
鹤丸国永怔然点头,抬起眼睛,对上了自己抱臂于侧的本体刀的目光。
他略过本体刀唇角面具似浮于表面的笑容,清晰地在那双与己无异的金眸中,看到了极深处潜匿的哀恸。
鹤丸国永记得那天天气不算差,似乎是个清爽的秋,清透的金色阳光挟着风拂走室内人声,洒满本体刀的一袭白衣。老者临终的床榻前围了那么多人,包括曾与他共事在零号本丸的其它刀刃,最后却只有老人的长子和鹤丸国永本体刀坐在床前。
他看见自己的本体刀低下白皙的,修长的颈,将那一头雪白短发抵在老者手心。金眸流光溢彩,雪白的睫羽却轻颤着,脆弱,顺从,又温柔。
“怎么这幅表情呀,鹤丸。”他听见照片上素来严肃,对待他们也颇有仪礼的时之政府前总议长用那已经不再清润的嗓音低哑的笑着,干枯的,树皮似的手轻轻抚过本体刀的短发,“今天这么听话,是又做了什么新的恶作剧吗?”
夏虫不可语冰,却总有看的明白的飞蛾宁可扑火。
那天,在昭示着时之政府前总议长过世,一个时代缓缓落幕的丧钟中,鹤丸国永原本雪白的灵力悄然变化。
三日审查过后,作为第一刃暗堕的首批付丧神分灵,他的契约被新任总议长移到了七号雪之丸之下。
距离当日已有百年,如今鹤丸国永再转头回顾,即使再不愿意,即使再怎么厌恶审神者这样的存在,无论从何角度都不再年轻的刀剑付丧神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时之政府总议长确实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审神者。
白发付丧神将刀刃从又一个时间溯行军的肋骨之间□□,凝视着那堆骨骸缓缓破碎消散,收刀回鞘,伸直手臂抻了个懒腰。
而时叁看向他们的目光,则和当年的时之政府总议长年轻时有些相似,又略带不同——那样的神情并不像个审神者又或者因为凌驾权利而俯瞰万物的管理人,非要说的话,甚至比他们这些付丧神更像刀剑。
比付丧神还要像刀剑的青年带着中原中也站在巷口,背对着背,无声与数十个将他们包围的,穿着同色紫黑色西服的男人对峙着。
“本来我不打算说的。”因为本体在时叁手上,在这种包围圈下的笑面青江干脆选择了回到刀里,红发青年单手持刀,面对着一群时间溯行军只觉额角一阵一阵抽疼,“但你看样子真的很值钱。”
中原中也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作为羊的首领没少打群架,但出于直觉与本能,他很清晰的知道面前这堆东西和港口mafia那群拿着木仓的打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面对时叁的话,少年绷紧神经,面无表情的“嘁”了一声。
火红的灵力再次自刀刃上腾起,时叁眯着眼睛扫过面前时间溯行军身上隐隐跳动着的,近乎崩塌的空间,目光终于逐渐凝重。
受限于空间法则,正常来说,时间溯行军最多只会同时出现五个。
这已经是完全足够上报给时之政府最高层的异常了。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灵力被迫透支的感觉并不好受。时叁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阴阳符,手指碾开将符箓点出一抹灵火,霎时无形的屏障展开,隔绝了正常情况下可能出现的信息外泄情况。
他略微低了下头,对身后的中原中也低声道,“这群东西不算人,不用害怕。”
本来不怕的中原中也:“………………”
十六岁的中原中也原本只是有些严肃的脸色隐隐发青。
你闭嘴!!!明明不是人才更让人觉得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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