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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咒言的特性,狗卷棘平时说话只能用不会引起咒力作用的饭团馅料代替,能够说出口的正常词汇少之又少,大多也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或者在有时的恶作剧中会用到。
而与之相对应的,能够吐出口的词汇也大都带不上什么情绪,比起在【扭曲吧】【去死吧】【被碾碎吧】这种咒言中注入感情,他在念饭团馅料时的情绪色彩都要浓厚得多。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他说出口的一句【喝下去】,听起来比起藏着狡黠的“对恶作剧反击”,要来得更像强硬的命令。
“……欸?”
粉发少年似乎是愣了一下,就连头顶会随心情晃动的呆毛都僵在了原位,湿润粉瞳里的期待凝固了一瞬间,随后略带茫然的目光就挪到了他自己不受控制的手上。
『要我喝下去?但是,但是安·眠·药是给棘君准备的——』
我妻夏野的此刻胳膊完全不受主人的控制,在受到咒言的控制后顺理成章地抬了起来,接过了咒言师递到眼前的冰牛奶,然后在徒然睁大粉瞳的视线下,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等等……棘君?但是,这本来是——”
“海带。”
狗卷棘歪着头,好奇地眨了眨自己浅紫色的眼睛,视网膜上倒映的景象是粉发少年仰起头,露出白皙细瘦的脖颈,没说完的半截话被玻璃瓶口挡了回去,喉咙处一动一动,顺从地一口气灌下了整瓶的冰牛奶……
虽然夏野本人可能对这种情况有点猝不及防,不过某种情况下算得上“恶作剧成功”的狗卷倒是心情上扬了一点儿。
顺便,心里还藏起来一个颇有些微妙的,会让人不知不觉扬起唇角的一个模糊想法。
……真的,完全没有抵抗他的咒言。
狗卷棘弯了弯眼睛,紫眸中透出了探求的意味,他的目光从一副刚刚灌下一瓶冰牛奶而表情微微茫然的夏野脸上略过,然后落在了仍旧被攥在手里的玻璃空瓶上,接着微微眯了下双眸。
好像,瓶底还留了什么没融化的固体残渣?
所以果然是做了什么恶作剧吧?
于是他又稍微凑近了一些,视线牢牢盯住了粉发少年还泛着点薄红的脸蛋,眼睛一眨也不眨,等着看到被辣到或者被苦到而皱起来的表情。
不过认认真真地盯了好几秒,狗卷棘也没发现这种苗头,反而是有点不妙的……露出些微藏了执拗的不甘心,连鼻尖都泛上了一点儿红,粉红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上去莫名地有点暗沉。
好像被明确地打了什么主意,狗卷棘感觉后背莫名一凉。
“……芥菜?”
……夏野,你还好吗?
……
『安·眠·药选用了速效见效的类型,以之前试探出的棘君的抗药性,大致是两粒才能起到普通人服下一粒的效果,可以在五分钟内模糊意识睡过去,而我的抗药性要更强一点。』
就算再猝不及防地翻了车,我妻夏野也没有放弃想做点什么的想法,他开始快速判断起目前的情况。
『八分钟?或者七分钟?不过这些都是计算到睡过去的时间段,安·眠·药的起效还包括了逐步的模糊意识,汤池的热度会加快药物起效,牛奶也能起到催促助眠的效果,也就是说,我能够保证清醒的时间可能只有两分钟。』
我妻夏野缓慢地眨了眨眼,把手里的空瓶放到了汤池边缘抬起一截的瓷砖上,玻璃底座磕在光滑的瓷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脆响,衬得汤池里的温度仿佛飞速下降,热气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散了出去。
再没了之前那种气氛奇怪到呼气都发热的状况,狗卷棘也莫名地跟着清脆的“咯噔”一声,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妻夏野把目光直勾勾盯在了狗卷棘的脸上,视线是几乎能烫伤人的温度,并且粘在咒言师嘴角蔓延开深色的蛇目纹两侧来回滑动,丝毫不再掩饰自己对于咒纹的热忱。
『从刚才开始算起,大概还有一分钟多的时间。』
“没事的,棘君。”
我妻夏野用一如往常的声音说:
“没有在冰牛奶里放芥末,也没有扔酸酸苦苦的姜片调味料……给棘君喝的饮料,我怎么会放那种东西呢?”
『就算放东西,也只会放安·眠·药或者口服镇·定·剂之类的呀。』
“鲑,鲑鱼。”
是,是这样啊……
狗卷棘莫名又有了一种初见时看到消防斧剁饺子馅的感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真的没什么事情吗?他微妙地感觉夏野现在情绪不太对劲啊,真的没有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
好像直接猜出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妻夏野露出了无辜的表情,眨巴了一下不怎么透光的粉红色双眸,接着用软绵绵的声音说:
“只不过是决心更坚定了一点……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哦。”
我妻夏野又逼上前一步,近乎贴上了僵硬住的银发二年生,抬起两只手臂勾在了咒言师的脖颈后,搂着他的脖子慢慢环紧,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狗卷棘还沾着点水珠的侧脸,两颊重新飞上开心的红晕。
『棘君的嘴唇,嘴角边的蛇目,舌面上的深色咒纹,我一定会亲到的。』
『一次不成功就两次,两次不成功就三次……棘君的咒言太过麻烦的话,就想办法让棘君暂时说不出话,只要说不出咒言的命令,就做不到阻止我了吧?』
我妻夏野呼出一口热气,然后把头埋在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银发少年的肩颈处,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格外克制地,轻飘飘地用牙尖蹭了一下。
『想和棘君接吻,想触碰他的舌面,想贴上深色的咒纹,想用舌尖拓印纹路,想咬棘君的脖颈。』
『牵手,拥抱,亲吻,然后就是更加亲密的事情了。』
『棘君是逃不掉的。』
……
在隐晦地用牙尖蹭了下紧绷着的皮肤之后,我妻夏野重新一脸无辜地扬起了笑脸,圆溜溜的粉瞳里也蒙上了雾气,药效也逐渐开始起作用,思维开始慢慢迟钝起来。
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切,我妻夏野揉揉已经开始模糊的双眼,用略微含混带鼻音的声音说道:
“稍微……有点困了。”
当机在原地的咒言师这才恍如梦醒,一副看上去完全不在思考的模样,紫色的瞳孔还盯着虚空,机械地跟着点了点头。
“鲑鱼。”
“那么,棘君,我们回去吧。”
“鲑鱼。”
“我不想要一个人睡,可以和棘君一个房间吗?”
“鲑鱼。”
“真的吗——可以和棘君一个房间,我很开心!”
“鲑鱼——鲣、鲣鱼干?!”
————
一直到躺进被子里,狗卷棘都还有点思维空白。
并不仅仅是夏野热情的贴贴,也并非仅有脸侧被亲昵蹭蹭的影响,甚至包括了颈侧烫人的尖锐感,狗卷棘的脑子里开始乱糟糟地搅和起来许多不对劲的东西。
毛绒绒发丝蹭得他痒痒的,混着奶味的桃子甜气也蒸地人脸颊发烫,挤进指缝的手指挣不开,没有安全距离的意识也说不上是好是坏,狗卷棘当时只想着一个暖暖的热源抱住自己,比抱着胖达毛绒绒的玩偶身子都要舒服,会让心里有点轻飘飘的。
他盯着旅馆天花板上的吊灯,目光却没什么焦距。
夏野是的确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呆毛都蔫蔫巴巴地耷拉了下来,强撑着走直线上了二楼,之后也没什么精力再和狗卷恍然反应过来的“鲣鱼干”作斗争,被囫囵塞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就没了动静,大概率是睡着了。
只不过我妻夏野是睡着了,狗卷棘却没了在汤池里被热气熏蒸出的困意。
因为……因为他就算也想要把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抛在脑后,但是不对劲的地方仍然有很多。
玻璃瓶里留下的融化了大半的残渣是什么?不是整盅恶作剧,那么会放什么东西?汤池外面的更衣室大门被从里面落了锁,不是他做的,那就只有最后一个进来的夏野……他为什么要锁门?
在被他命令喝下冰牛奶后,夏野的困意来得格外迅速,迅速到甚至让他有点熟悉……他又想起来那个溺水于粉红池塘的噩梦,梦里有攀住他小腿的水草,轻啄脸颊的游鱼,还有被子上桃子味洗衣液的清香,甜甜的,很好闻。
“腌鱼子……”
狗卷棘决定不再想这些会让人睡不着觉的东西了——明天还有个咒灵需要祓除,他需要养精蓄锐,他不能失眠。
于是他把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一头银发被蹭的乱糟糟的,眼睛紧紧闭上,开始在脑海里数金枪鱼蛋黄酱饭团,争取早点睡着。
——然后他成功数了半宿的饭团。
*******
我妻夏野整个晚上睡的是神清气爽,倒不如说他的睡眠已经远远过量了,电击器导致的昏睡再加上两粒速效安·眠·药,他在早上睁眼的时候甚至还有种睡多了的头痛。
于是他抱着被子叹了口气。
『棘君的警惕性并不低嘛……饭团会毫无防备地吃下去,是因为在学校所以很放松,在外面的话,就连同伴递过去的冰牛奶都会注意到不对劲,虽然棘君仅仅是怀疑我想对他恶作剧而已。』
那么好的场合,还没有人来打扰,绝佳的机会和氛围,结果失败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妻夏野又一脸严肃地下了决心。
『下次,要注意不能让棘君说出咒言。』
『不要被咒言控制住,棘君的体术比起我差上一些,做好准备的话还是可以成功的。』
『速效安·眠·药的效果比较普通,不过换成其它的药物,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所以还是不要更换了,只要把安·眠·药放在不易被怀疑的食物中就好了。』
我妻夏野立刻就总结好了经验,并且飞速敲定了下一次夜·袭的时间——回到高专的当天晚上就不错,骤然回到熟悉的地方,肯定会放松警惕,并且坐车赶路其实也很耗费体力,正是夜·袭的好时机。
“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妻夏野开开心心地做出了定夺,然后下一刻就顶着乱糟糟的粉毛推开了门,正巧对面房间眼下泛青打开门的狗卷棘来了个面对面。
“……啊,棘君没有睡好吗?”
我妻夏野有些迟疑地问道。
数饭团数到天色放亮才睡着的有心事咒言师:“……”
旁边,胖达扯着禅院真希和她说“棘在我离开汤池之后居然锁门了好过分”,一边说一边拐下了楼梯,少女和熊猫的背影格外神采奕奕,狗卷棘默默地把衣领又向上扯了扯,声音虚浮地回答:
“……海带。”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伏黑惠脸上还贴着一张医用胶布,他捏着钥匙站在自己寝室的门口,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宿舍的隔壁。
把手上的灰尘被打扫干净,陈年的门锁也有了钥匙划过的痕迹,窗户外还能看到里面挂上了厚重的帘布,原本空荡荡的空宿舍明显带上了“被使用过”的气息。
“……有人住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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