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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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在的话，想必会忍不住吐槽一句：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用认真的脸，说出这种中二病到羞耻的台词吧。

但是，对面的人只是毫无幽默感地说道，“我们这里不聘请编剧，请另谋高就。”

“这是真的！”晓纱友里猛然提高了音量，似乎不满于女孩轻慢冷淡的态度。

“好吧。”歌川谣应了一声，放在桌上的双手交扣——这种属于成年人的动作由她做来显得很奇异，但因为她的表情太自然了，显得毫无违和感。“那你说说吧，你的妹妹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

如果是强力的异能力者的话，横滨的特务异能科应该会有所纪录，不会寂寂无名。

但是，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叫“晓雫”的人被放在危险度a等的异能力者列表上。

“……她的能力是’炸弹’，能让右手握着的任何东西产生大爆炸。”晓纱友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语气苦涩，“检测仪也测不出的炸弹——这就是她的异能力，只要她愿意的话……就能杀掉任何一个重要人物。”

因为这样的能力，晓雫一直都被公家机关利用。

他们从不考虑爆炸对晓雫的身体造成多少的伤口，只是把她当成一件便利的工具，威迫她一次又一次的铲除异己——从敌对政要、非法组织、甚至只是看不顺眼的人，都会派出那位便利的炸弹少女。

作为晓雫的姐姐，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次次为了杀掉别人的敌人，而变得遍体鳞伤。

“我想把她送到公家机关无法利用她的地方。”晓纱友里握紧拳头，说，“我知道你们是港口黑手党，无法被制裁的存在，我知道你们的话，一定能成功把她保护起来的。”

这句话也不算夸张——歌川谣想道，不过就算是港黑，也有很多要顾虑的东西的。她总结对方的想法，“总之，简单来说，就是你是希望我们能协助她逃离这种当人形炸弹的命运吧。”

晓纱友里点了一下头，“是的。”

“不可能的吧。”歌川谣断言，脸庞仍然略带年幼天真感的女孩，却做出了与之不符的冷静表情，“我就直说了——无论你把她送到什么地方，想利用她的家伙们，还是会千方百计找到办法去使用她的异能力。”

“……什么？”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两头不着岸？

或者好像有什麼別的更貼切的比喻來著……歌川谣试着用自己糟糕的国语来表达这个情况。

异能力既可以是馈赠，亦是可以是诅咒。

对于需要晓雫的异能的组织来说，会极尽所有的利用那位炸弹少女的能力，这不符合这位女性的愿望；而犯不着利用晓雫的异能的组织，则是没有理由得罪公家机构、接受她们的加入。

明显的，港黑就是后者。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会无条件收留你们呢？港黑的名号应该跟’慈善家’三个字相去甚远吧。”歌川谣反过来问道，“确实，’炸弹’这种能力不算弱，但也没有强到让港黑非要抢来不可。”

尤其是，抢过来就等于跟东京政府对着干。

再者，只要晓雫的脸被记住了，所谓的“潜入炸弹”的能力就完全废了，只能炸一些情报流动性极低的小组织，跟普通用钱就能买一堆的低级化学品没有什么区别。

居然说这种能力能毁灭世界……

那中也先生大概能毁灭宇宙了。

她内心对这种夸张的说法嗤之以鼻，“还有，你对我们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你说自己是政府的人，但你身上穿着的却是港黑在横滨西的敌人——盖特家族的西装。”

“！”

晓纱友里顿时“嚓啦——”的站起来。

她弄倒了椅子，看上去吓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膛。

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西装，她没有想到对方一眼就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西装你是想这样说的吧，真是天真呢。”歌川谣把玩着不知什么时候落到手上的原子笔，神情显得有些无聊——“盖特家族订造的西装来自海边街的老店，那间店习惯在袖子缝上四颗纽扣，唯独第四颗是交叉缝纫。”

“！”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连这点也没发现吧？”她看着晓纱友里震惊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才应该惊讶，到底是怎样愚蠢的家伙才会连自己所属的组织制服都一无所知？

这句反问就像一句嘲笑。

不，对晓纱友里来说，这个女孩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像对她与盖特家族的嘲笑——不带武器与陌生人独处一室，明明发现了敌对组织的人，却仍然表现得漫不经心。

显得非常的游刃有余。

晓纱友里顿时想起，盖特家族的生意被港黑步步蚕食的场景。

后者甚至谁都没有派出，只是掌控了横滨的海路货品的出入口，已经间接把盖特家族的经济乃至全体成员都压得喘不过气，节节败退。

——横滨的地下王国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歌川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那么，盖特家族的人特地跑来找我们这里，是想得到什么呢？”

外面的港黑成员听到“盖特家族”几个字，已经捏紧了手上的枪，频频地看进来。

似乎随时都能把这位入侵者打成蜂窝。

“……不、不是的！”

晓纱友里立刻退后了一步喊道。

她紧张得连声音也有些发抖，“我是认真的，我们想要成为港黑的一员，我的妹妹被盖特家族的人囚禁起来了，她现在正承受着比以前更多更多的利用！”

——晓雫现在也承受着被炸裂的痛苦啊。

宛如想要引起对方的同情似的，晓纱友里大声叫喊出来。

可惜，她眼前的是一位眼里只有工作的女孩，后者点了一下头，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收到属下的报告，说来投靠的有两个人，可我却只看到你。”

晓纱友里看着女孩平静的眼眸。

“……………对。”

过了一会，晓纱友里看着自己的脚尖回答，毕竟也跟黑手党打过一阵子交道，她最清楚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了。

——毫无同情心、没有利益就不会动起来。

“我们脱离政府后，首先加入的是盖特家族，我以为他们是一朵强大的保护伞，能保护我的妹妹不受任何人利用。”晓纱友里的声音稍微冷静下来，继续说道，“谁知道他们也只是把她当成工具，而且……”

“而且，盖特家族大概差不多要被港黑弄垮了。”歌川谣顺口接下她的说话——这不是什么秘密，港黑也不是第一天想弄倒盖特家族了，谁都清楚这两大组织最后只能剩下一个。

“是。”晓纱友里点了一下头。

“所以，你希望我们怎样做？”她向后一坐，看着满脸犹豫的女性说道，“我得先说明，就算你们要进港黑，也只能成为底层成员——至于能不能保护你的妹妹、要不要利用她的异能，将会取决于她的直属上司。”

“……”

“这点不符合你的期望吧。”她说。

“那就把这件事当成交易吧。”晓纱友里低头说道，从西装外套的内口袋拿出了一张小小的银行支票，“我希望你们能接下委托，把我妹妹救出盖特家族，为她提供庇护、并且承诺不会利用她的力量。”

“——喔？”歌川谣稍微来兴趣了。

这样看上去局促不安的女性，居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看来准备的还不少。

晓纱友里冷静地直视她的双眼。

“作为报酬，这里是五千万日元的支票。”

＊

“——事情就是这样了。”

歌川谣对倚着墙壁的芥川说道。

“好歹也算是客户，如果她一早就那样说的话，招待她的也许就是港黑的待客大堂，而不是那种破烂的地方了吧。”

她随手挥动了一下手上划了m字的支票，它代表着接下的委托，并且已经由管理财务的a先生检查过，支票与里面的钱都是真实可用的。

芥川看了她一眼，“所以boss今天让在下出动，是因为汝在那天接下的委托？”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吧。”她说道——毕竟森首领本来就打算弄垮盖特家族，只不过因为这个委托成为一个突破点，而提前了进程而已，“这件事本来应该由我来收拾手尾的，不过既然boss决定了你的出动，那就交给你了。”

芥川点了一下头，“在下会完美地完成任务。”

“那就好。”她说道，“那位女性还被留在港黑的一处据点里，关键时刻也许能成为很有用的家伙，要去看看吗？”

那位晓纱友里也是盖特家族的成员。

为了妹妹而叛离的说辞，虽然说不上是特别可信，但晓纱友里知道很多对他们有用的情报，看来对方的地位不会太低——至少是能接触到据点分布的程度的级别。

稍微利用一下的话，大概会有很不错的效果。

“不需要。”芥川却似乎完全不感兴趣，淡淡的说道，“在下的力量就足以击溃敌人，不需要棋子，也不需要情报。”

“芥川君，要是太宰先生听到这句的话，他会揍你喔。”她实事求是的说，所谓的“揍”可不是什么夸张化的字句，而是切切实实的打几拳再开几枪，毕竟那个人最讨厌芥川这种一头热血、毫无思考的乱来做法了。

“……！”

芥川显然也想到这点，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下。

随即，他意识到太宰先生已经不在港黑了，“那个叛徒在想什么，都与我无关。”

“嗯，早就猜到你会这样说了。”她应了一声，“总之，关于盖特家族的情报，我已经问出来了，待会让人整理一下送到你的桌上，你有空就去看看吧。”

“在下……”不需要情报。

芥川想要争辩什么，稳打稳扎地搜集情报、再慢悠悠地出击绝不是他的风格。再说，哪怕年龄有反差，但让作为前辈的歌川谣帮他做这种杂事，着实是太不像话了。

“给我好好去看，黑手党可没有理由拒绝送到手的东西。”她打断了他的说话，没有打算听他的无谓反驳，“反正你本来打算到那边大闹一场，一次过把那些家伙收拾个干净吧。”

芥川的行事很有他的个人特色，看似无理的弄出一场大骚动，最后取得卓绝的成果。

但是，这种风格现在不太能行。

跟年龄不符，幼小的女孩脸蛋透着冷淡与严肃感，语气确确实实带上了训诫的意味，“不要忘记了，那位英雄还在头上飞，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她指向落地窗外。

百货公司顶楼的巨大电视正在播出英雄新闻。

欧尔麦特刚刚一口气捉拿了整个本地不良青年团，哪怕捉拿的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混混团体，但只是用了区区半分钟，就一网打尽了五十多人的组织，实在是夸张得可怕的实力。

他现在正受到过分热情的采访，镁光灯中被他吸引来横滨的外来媒体数量，是平常的数倍之多。

简直就像一个发光体似的，把所有藏在角落的黑暗都强行扯到致命的阳光下。

“那不是能随便招惹的对象。”

她的双眼倒影着那个英雄男人的身影。

如果光是武力就算了。

但欧尔麦特真正的威胁不仅仅是武力，而是那种一等一号召力——作为世间最受瞩目的焦点，他的每个举动都会被放大摆到所有人面前，跟他扯上关系的罪恶，全都会被以最快的速度、以及最多支援解决掉。

对于栖身于里世界的港黑来说，这是相性最糟糕的对手，也是最不想扯上关系的对象。

要是惹上了对方的注意，势必会被咬下一大口……或者是被对方的支持者（包括其他英雄）咬下一大口。

“当然，现阶段想东想西也没什么用处，还是得等情报部的人整理资料，才能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她转身说道，像披肩一样的黑色大衣划出了俐落的弧度，“但是，芥川君，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有太宰先生的程度的智慧与布局。”

她背对着落地窗的光源，神情显得有些阴郁。

那是长年生活在某个人的阴影下，已经习惯了那种冰冷的抑压感。

“所以，无法让你在肆无忌惮地行动后，仍然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