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20、第二十章,嫁给太子的死对头后(重生),季临安,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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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敲打着马车的木质窗棂,发出剧烈地啪嗒声,行至悬崖附近,打马的车夫和车上的乘客皆绷紧了神经。雨天路滑,夜里能见度极低,此处路况不好,一不小心便会出现生命危险。

坐在马车上的青衣老者,正是当朝的内阁首辅宋国忠。

年逾花甲的两朝老臣原本告假去往邻县探望受伤旧友,今日午时突然接到其女宋青时从京城寄来的书信,得知朝中恐有大变动,便立刻连夜驱车,执意赶回京城。

不料天公不作美,竟下起滂沱大雨来。

宋阁老抓紧雕花窗棱,努力让他这具经不起折腾的老躯少受些颠簸,一边思考着回京后的对策,一边祈祷着能平安到家。

忽地,前面的马匹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整个马车悬空翻起,向后倒去。

天旋地转,宋阁老抓紧完全颠倒的木窗,整个人被压在沉重的木板下,皮肤触到冰凉的雨水,寒冷刺骨。

似乎是伤着老寒腿了,宋阁老痛苦地呻/吟着,枯瘦的手指扒着车窗,欲图呼救,勉强睁开被雨水打湿的浑浊双眼,入目却是点点火光。

一个、两个、无数个!无数个火把在陡峭的山崖上闪耀,在阴森的雨夜让人不寒而栗。

是一支军队。

宋阁老只觉毛骨悚然,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出对策,一双沉重的军靴便已踹开遮掩着他的木板,恶狠狠踩在了老人的背上。

“咳、咳……”宋阁老痛苦地呕出一口鲜血。

“呵呵,宋阁老。”一个可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冷笑道:“大晚上的赶路回京,天气又这般恶劣,您老人家一着不慎摔入悬崖……这个死因可还能令朝中众人信服?”

宋阁老惊恐地睁大双眼,负隅顽抗地挪动着。

宋阁老是个聪明人,在朝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对一切他打过交道的人皆能做到过目不忘。身后这个声音他何尝不熟悉?正是太子岳停风身边的一名近侍暗卫。

是岳停风,岳停云知道他在朝斗中未必会全心全意支持太子一党,竟这般心狠,已经盘算着杀人灭口了。

宋阁老想大呼救命,可此处是荒郊野岭,夜深人静还大雨滂沱,对方更是有备而来带了上百精兵,又有谁能救他老人家一把呢?

踩在他背上的人和同伙们挪动了翻倒的马车,将惊慌失措的车夫一把推下悬崖,接着又狞笑着望向宋阁老,拽起他的衣领,把他往悬崖边上拖去。

难道是命数将至了吗?宋阁老绝望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失重感却迟迟未到来。

有温热的液体飞溅但他裸/露的皮肤上,和冰冷的雨水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刺鼻的铁锈味传来……是血!是身后那人的血!

宋阁老连滚带爬往靠悬崖内部靠山体之处摸去,可他尚未寻到遮蔽之物,几支钢铁做的箭矢便朝他飞来。

宋阁老本就年事已高,更非武官出身,根本无力躲开速度飞快的箭矢,只怕下一秒,他就能被千万铁箭射成刺猬。

当当几声,有人挥剑,替他挡住了这场危机。

宋阁老抬头,透过雨幕,欲图看清那人。

黑色的军靴,劲装外的银色盔甲被雨水冲刷着发亮,五官的轮廓虽模糊不清,却仍能看出那刀削般的立体感……是个很英俊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温和地朝宋阁老伸出手来,将负伤的老人轻轻扶起,他的动作很小心,举手投足的关怀让宋阁老渐渐放下了防备。

“那……那边……”

宋阁老刚想出声提醒男子那边还有岳停风的上百士兵,可他刚一抬手,便惊得瞪大了眼睛。

山崖上,雨幕下,火光一片。

兵刃交接地乒乒声,两军对战的厮杀声犹如一道惊雷,震破了寂静荒野的雨夜。

宋阁老清楚瞧见,一支队伍从他身后的方向绝尘而来,铁骑铮铮,火炮声响,银蓝色的战甲,无比精良的铳兵——是辽东火炮营。

透过漫天火光,战车上的军旗分外显眼,雨水冲刷中,靛蓝色的旗帜上银色云纹飘扬,清清楚楚的一个“云”字,那是陇西王岳停云的战旗。

宋阁老如蒙大赦地对身后搀扶着他的那人道了声谢,挣扎了半晌,尔后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

清晨,宋府。

宋青时轻轻戳了戳眼前甜腻软糯的桂香花生汤圆,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眼下的乌青、惨白的嘴唇、接二连三的哈欠……无一不宣告着她昨晚并未睡好。

昨晚暴雨打轩窗,院内的荷花都凋谢了,雷声一阵一阵。宋青时仰卧在宋府闺房的红木小榻上,在雷声中害怕地抱紧被子,想去找娘亲却唯恐惊扰了老人家好梦,最终只能作罢,一个人瑟缩着,眼泪打湿了海棠刺绣的枕套。

她昨晚一夜未眠,不只是因为害怕打雷,还来自于一阵没来由地心慌。

昨日夜里,宋青时的心一直狂跳不已,仿佛预感到了大难将至,又或者是哪个血脉相通的人正在遭受酷刑。

是父亲吗?父亲为何还未回府?

宋青时就这样战战兢兢过了一夜,今日天刚蒙蒙亮便叫醒了芙蕖问有没有宋阁老的消息。

芙蕖一直四处打听到现在,也只听说宋阁老已在赶回的路上,并无确切的音讯。

宋青时用白瓷汤勺扒拉着碗中那几个白白胖胖的汤圆,却无心咬上一口。

就在她恍神的当口,宋府的大门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似有人再用力拍打着,动作粗暴。

宋府乃是高贵门第,这条街上住的街坊邻居们也都是达官贵族,彼此间和睦相处,从来不见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随意砸他人的门。

宋府的丫鬟杂役们面面相觑,好奇半晌后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打开门去欲图与那人理论一场。不料一打开门,又只有跪地请安的份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太子妃曲璟言。

曲璟言未出阁时也算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日夜在军营沙场中泡着,身上总有种英气活泼的美感。如今嫁了人、生了子,整日养在东宫,身材也日渐丰满,不由得生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来。

但这并未改变她原本就刁钻泼辣的性子。

宋青时瞧见这么大阵仗的曲璟言,心道这女人定又是有备而来了。

“太子妃娘娘千岁金安。”小丫鬟芙蕖察觉到了青时主子眉头微皱,果断上前去拦住曲璟言,满脸堆笑道:“不知太子妃娘娘贵步临贱地有何要事?”

“哼,你一个奴才也配向本宫提问?。”曲璟言跋扈道:“不过本宫倒愿意开门见山地告诉你们。内阁首辅宋国忠滥用职权贪污受贿,本宫特来此搜查宋家宅邸,寻找赃物。”

宋青时听到这话,不由得在心底冷哼一声。她父亲宋阁老为官多年、清正廉洁,单是每年的俸禄都足够宋家享尽荣华富贵,宋阁老平日甚至会把余钱作为赈灾善款,捐给京城中贫苦的百姓,这样一个两袖清风的功臣,绝无贪污受贿的可能!

可曲璟言既然敢来宋府闹事,定是捏造了充足的证据。

果然,曲璟言双手插腰,冷笑道:“内阁首辅的年俸不过四百两白银,而上个月中旬,有人亲眼看见宋国忠去东街的古董店购了一个西域巧匠亲造的珐琅花瓶,起码价值一千两白银,有古董店的伙计亲口作证。本宫倒是好奇了,宋家平日里各类开销也不小,宋阁老是如何藏了这么多银子的?”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愣头青畏畏缩缩走上前来,支吾道:

“宋姑娘万安,奴、奴婢是东街古董店的伙计狗剩……上个月十五,宋、宋阁老来咱们店里买了一个珐琅花瓶,正值、正值一千两银子!”

宋青时心里一沉,上个月中旬,他父亲宋阁老确实带回了一个珐琅花瓶,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模样,只不过宋阁老说那是曲将军从西北带回来赠与他的。朝中大臣纵使心里不和,私底下送些礼物混个面子交情也是常有的事,宋家人对这类奢侈摆件研究不深,察觉不出其中价值,宋阁老定是没细想便收下了。

没想到做父亲的上个月才送来礼品,做女儿的这个月便来找麻烦了,当真是手段迅速又厚颜无耻啊!

宋阁老此刻尚未回府,宋杨氏是个柔弱妇人,宋青时不想让母亲为难,决定亲自下场和曲璟言对峙。

她尽量保持平静,用恐吓的眼神打量着那古董店小二:

“狗剩,你的证词可当真?若是敢有所隐瞒诬陷清白之人,刑部大牢定不会放过你。”

狗剩吓得屁滚尿流,不停地跪在地上磕着头,口风却依旧未变:

“奴婢不敢欺骗小姐,奴婢不敢……”

就在她们二人对话的空档,曲璟言带来的一个杂役便已经搜查了宋家的大堂,果然翻出了那支色泽鲜艳的珐琅花瓶。

“宋青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又有何可狡辩!”

宋青时不骄不躁,走上前一步笑道:

“太子妃娘娘,且不说这店小二的话可信度有几分。贪污受贿乃是皇上与刑部的事,如何轮到您太子妃娘娘插手了?”

曲璟言本就是个心焦气燥的,况且宋阁老昨晚遭遇了什么她心里大概有数,当家的坠崖身陨,这看似繁华的宋家如今已是大厦将倾、强弩之末,她堂堂太子妃又有何可惧怕区区宋青时的?

“宋姐姐,你是觉得我这做太子妃的管不着你了是吗?”曲璟言抬起玉鞋恶狠狠地踹向挡在宋青时面前的芙蕖,大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宫做了太子妃,便是宫里的主子。打你骂你,你都必须老老实实给本宫受着。”

宋青时见芙蕖受伤,虽是心疼不已,却不敢立刻与曲璟言撕破脸,她温和道:

“太子妃娘娘若是要罚臣女自然无可厚非。可花瓶一事证据尚且不足,臣女的父亲为官多年一向正直清廉,此事关系重大,还须请示陛下亲自定夺。”

曲璟言最是讨厌宋青时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以往宋青时便是凭着泰然自若、临危不惧的气度在陛下面前巧言令色,让她吃了好大的亏。如今她当上了太子妃,好不容易底气足了,自然要好好扳回一局,给宋青时点颜色瞧瞧。

“那好啊,宋姑娘。”曲璟言走上前一步:“即便本宫今日不抄了你们宋家,也有必要要好好教你点规矩,让你知道以后该如何同宫里的主子们打交道!”

宋青时尚未开口回应,曲璟言竟直接一巴掌挥了下来。

曲璟言长于军营,相比寻常女儿家力气更大些,宋青时又躲闪不及,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多了一条红印,嘴角被撕破,流出一道鲜红的血来。

从小到大她皆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未有人打过她,何况是直接扇了她巴掌。

宋青时被打懵了,她没料到曲璟言居然真敢动手,她蓦地愣在原地,脸上生疼。

芙蕖和宋家的下人们见自家主子被人作贱,气得火冒三丈,当场便要冲上去与曲璟言拼死相争。

可曲璟言身后的东宫侍卫更不是吃素的。

几个训练有素的禁军对宋家的下人们拳打脚踢,大丫鬟芙蕖被狠狠地扇了几巴掌踹倒在地上。曲璟言身旁的两个宫女得寸进尺走上前来,扯住宋青时的衣服,妄图拉着她在曲璟言面前跪下。

宋青时纵然软弱温顺,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她反抗着,任由身上轻薄的衣料被扯坏,洁白的手臂上也多了几道狰狞的指甲印,可她依旧抬起头来,目光凶狠地怒视曲璟言。

“太子妃娘娘这般跋扈,凭借个人意愿随意惩处无辜,臣女想知道这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本宫就是王法!”

眼看曲璟言的巴掌又要挥下来,宋青时咬牙闭上了眼睛。

可那屈辱的痛感却迟迟没有下来。

“本王当是何人如此喧嚣,进来一瞧,原来是曲嫂嫂。”

低沉阴鸷的声音幽幽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曲璟言的胳膊正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禁锢着,其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拧碎。

她不用回头,便能猜到身后是谁。

陇西王岳停云,率数十万大军,凯旋回京。

宋青时抬眼,望向昔日的少年。

那个令八方戎狄皆闻风丧胆的沙场战神岳停云,正看着她,露出他这张冰山脸所能流露出的,最温柔的微笑:

“宋姐姐,停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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