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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珙脑袋里转的什么念头,滕琰不用想就知道。哥哥有一个爱好——养花,他喜欢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花,而都是些名贵花草。这样的爱好确实风雅,但需要强大的经济基础。
只看牡丹花的价格就知道了,有诗人写过,“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税。”名贵的花草都有着更名贵的价钱。
而整个开国公府的主子里最穷的就是滕珙了,吃的用的都是府里的份例,表面看着是花团锦簇,其实,每个月就那么一点月钱,连打赏下人的都不够。跟滕琰比不了不用说,就是下面的几个弟弟妹妹们,都有亲生的母亲在,日子也比他过得好。
滕琰曾给了他不少的照顾,又找父亲旁敲侧击了一下,使父亲认识到他的长子一年到头才有几十两银子可用,还不如周姨娘吴姨娘以及那些侍妾们经常能从他那里得到些赏赐,这才每年额外给滕珙五百两银子的补贴。
吤这五百两银子每次到了滕珙手里,很快就没了。
滕琰有时也疑惑自己的好心倒底对还是不对,滕珙从小在豪门长大,毕竟不知稼穑艰难,虽然不吃喝嫖赌,但也一付少爷脾气,视金钱为粪土,滕琰能带着他认真学习,但却不管怎么劝说,也没教会他节约,有了钱就买些奇花异草,随意花掉,没钱时就窝在家里,反正也饿不着,冻不着他。
好在开国公府的家规森严,滕珙也没胆子作奸犯科。
不过父亲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有时还特别拿出钱来支持滕珙,滕琰也就只能置之不理了,只是有时想,出身对人的影响是无法估计的,象她,骨子里还是前世那个经过真正贫穷的女孩,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出身贵族的父兄意见一致,也许,在这里,她的想法是错的?
现在滕珙的想法无非是让滕琰借着管家支持他的爱好,不过滕琰立刻就下决心坚决不以权帮滕珙谋私。不管怎样,她也曾经是职业白领,职业道德操守还是要遵守的。
第二天起,滕琰就正式接管家事了。她把西厢房一间闲着的屋子略微陈铺了一下,做为回事厅,每天上午处理家中的繁杂事务,其余时间基本就是自己的了,除非有特别急的事。
说起管家,滕琰对开国公府的家事从不参与,不管谁打理,只要不少了她的就行。当然,如果谁想慢待自己、苛扣自己,包括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人,那可是不行的。
这种事用不着滕琰自己去立威,她身边的刘妈妈只要放大嗓门喊上几声,开国公府的管事们都会浑身发抖的。各处的管事们都清楚大小姐的底线,就是当家的夫人也得给几分面子。
当然,滕琰是最有分寸的,她不会得寸进尺,最多也就是让厨房给她做点合口味的东西,采买的给她带点想要的小玩意,每次还都有赏钱。日子一久,府里的下人最注意看的就是滕琰的眼色,讨了这位大小姐的好,又有面子,又有里子,何乐而不为?
眼下父亲能这样放心地把管家大权交到滕琰手中,说信任自己,还不如说是信任刘妈妈。刘妈妈是滕琰生母的陪房,精明能干,一直为母亲的得力助手,在父亲面前也说得上话。
即使是王夫人嫁过来,刘妈妈在府内也仍然很有脸面,府里各处的管事妈妈们一直都没有大的变动,还是沿用原来的规矩,而这些都是滕琰生母在世时定下来的。而王夫人还没有生下儿子,底气也不是太足。
依滕琰的意思,想让刘妈妈来管,可是刘妈妈说她现在大了,自己该学学怎么管家了。滕琰听了这话,心里都快笑翻了。前世她学的企业管理,二十七岁当上了一家外企的人力资源部经理,不到三十岁时就是分公司副总经理的候选人,整个开国公府都让她管还不够她一半的工作量呢。还用学什么呀!
更何况开国公府的管理并不难,至少比别的大家族容易多了。最主要的就是人相对少,事情相对少,另一方面是因为父亲没有其它官职,只是管理开国公府的庶务,分担了开国公府的一切对外事务。给滕琰留下的就是府内的杂事。
府里主仆加起来五百多人,主要就是厨房、针线、浆洗、库房等十几项事务,由管事妈妈们分别管着。每天总是有一堆大事小情的,但这些事让滕琰管,确实是杀鸡用牛刀。而且,府里的一切事情都有详细登记,做什么也都是要查查旧例,不管什么事,按过去的规矩去办是最合适的。入乡随俗,滕琰也不打算进行什么改革,开国公府有权有钱,需要的是安安稳稳地渡日,不用她过于劳心劳力去算计节约成本什么的。这样一来,工作并不难做,何况还有刘妈妈每天站在她旁边盯着。
滕琰上任第一天晚上,滕琰去见王夫人时,滕珂已经先到了,只一眼,滕琰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滕珂才十岁,心眼却不少,但再有心计,也免不了着了些形迹,在两世为人的滕琰眼里还不够看。
果然,几句话之后,王夫人就开口了,“珂儿来求我,想同姐姐学学管家,我想这倒是好事。只是大小姐才上手,不免正忙着,别反倒添了乱,就不好做主,还是你们姐妹商量着办吧。”
说起王夫人,滕琰与她相处三年了,很清楚她这个人,会处事。滕珂想学着管家,父亲说的时候她不求,反过来求王夫人,分明是怕父亲不同意,而王夫人呢,也不拒绝,直接当面与滕琰商量,不论成与不成,都得了人情,还不得罪人。
滕琰理解王夫人,年纪不大,经历坎坷,十四五岁起,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先后去世,接连守孝就耽误到了二十一岁,虽然出身大家族,但又是家底不厚的偏支,嫁妆也不多,嫁进开国公府来当第三任填房,一连三年又没有孩子,在开国公府还没有立稳足,对于不给她添乱的庶女她也肯笼络。
跟着学学管家而已,真算不得什么事,只是滕琰不喜欢滕珂这样的小手段,要是她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父亲十有八九也会同意,就是不同意,自己也能劝说一下,让父亲同意,现在玩这一套,她真看不上眼。
瞧不起是有点瞧不起,但她还不至于跟小孩子计较,再说滕珂也算是想上进,就点着头说:“这点小事,母亲就直接做主答应就是,让人领了妹妹过去就行了,哪用同我商量。”
从第二天起,滕珂就天天一早过来,滕琰让人在自己的下手给她设了个座,也没什么秘密,由着她随便听吧。刘妈妈的脸色却不好看,她一向是看不上庶出的。滕琰同滕珙好,她还不反对,是觉得女孩家要靠父兄,就算是庶出的哥哥,也是男子,能在外面行走,说不上什么时候会有用。而庶妹,就完全不用理了,跟她们在一起都会让大小姐失了身份。
但滕珂一直老老实实,伏低做小的,又是大小姐答应的,刘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天滕琰进了回事厅,几个管事妈妈来回事,并没有什么大事,滕琰依旧例处理完,管事妈妈们刚下去,滕珂就赶紧说:“姐姐,针线上的胡妈妈每次给下人做衣服时都故意做小了,省下的布料来偷回家。”
这事滕琰还真不知道,她这几年的大小姐生活过得太惬意了,家里下层的乱事她完全与她无关,也没人不长眼的到她面前说。但滕珂一说,滕琰就有几分信了。与滕琰不同,滕珂这样庶出的女儿,跟随着姨娘过日子,与滕琰就是两个世界,她能听见最底层的事。再联想起自己也曾经看到过有的小丫环的衣服确实小一号,当时还以为是小孩子长得快。
滕珂本想接着说什么,但刘妈妈一记眼刀飞过来,她赶紧把嘴闭上了。
滕琰就笑笑说:“胡妈妈刚说了要让外院买料子准备明年的春装,还来得及,等她来回时我再问问。”
滕珂一走,刘妈妈就恨恨地骂:“姨娘养的,眼皮子浅,让人挑唆几句就敢来惹事生非!”
接着给滕琰解释了,原来胡妈妈管针线上的事,每年下人们做衣服,布料是按人头给的,也就是说不管多高多矮,都是一样多的料子,府里最小的小厮、小丫头才七八岁,自然有得剩。剩下的料子自然就归了针线上的,这也是约定俗成,并没有人能说出什么。可是人心不足,胡妈妈这几年越来越过分,故意做小了还不敢,但确实都做得不大,小孩子正长个儿的,没等到季就短了一截的事常有。下人们的日子大都不好过,谁家给孩子做衣服不是做大点,来年还能穿,胡妈妈这样的做法,府里不满意的人就多了。
可没人敢说什么,王夫人也不管,就是因为胡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她也是当初滕琰母亲的陪嫁之一,见了世子爷都能说上几句话的,现在滕珂把事捅到了滕琰这里,就是想让滕琰出面管。
滕琰一个没出阁的大小姐,因为继母有孕代管家事,按部就班地混过几个月就好,这样的事她最好是不知道。
但现在知道了,就不好办了,不管,显得她没能力,加上纵容母婢;管,母亲的陪嫁,她处理了,显得她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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