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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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衍把信封抽出，拿在手上，却不急着打开。

“刚才你一直往这里看，看的可是这个？”

当这封信从书堆里露出来的时候，顾安安就知道完了。

不用看，她用猜就知道——里面必定是各种无中生有的诬陷和栽赃。

信封口还是被撕开的状态，暗示顾安安已经看过。

好累，要怎么解释？

顾安安疲惫地闭上了眼。

梁衍瞥着顾安安听天由命的绝望神色，取出信纸抖了开来。

“你今日与她会见，为的就是这个吧？”

顾安安倦倦摇着头，“这不是我带回来的，那女孩与我见面，只是为这封信的出现做一个合理的铺垫。”

梁衍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垂下眉眼，目光落到手中信纸上。

他的目光飞快在信纸上扫过，脸色越发难看。

“嚓”的一声，信纸被撕成两半，扔到顾安安的脚边。

“你之前总是担心，做错了事会被赶走……我终于知道原因了。”梁衍冷冷道。

顾安安弯腰捡起信纸，拼凑在一起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她阅读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且这种东西，基本上看了前面就能猜到后面。

十秒钟就看完了。

写信的人夸她成功得到了梁衍的信任，又告诫她不要被梁衍给的小恩小惠所诱惑，只要任务完成的好，日后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在这封信里，她在梁衍面前的一切言行，都基于她完美的“骗”和“演”。

字字诛心，太恶毒了。

“不解释一下？”梁衍瞥着她。

顾安安摇头，“有人陷害我。”

“谁？”梁衍不依不饶。

“太子。”顾安安肯定地说。

信上没有落款，就盖了一个特别的图形印戳，顾安安并不懂那代表什么。

但从字里行间的意思看，必是那贱男梁嘉赫无疑。

梁衍紧盯着她，面上疑色更重。

“这信，里里外外都看不见落款，你想都不想，就知道是太子写给你的？”

这还用看？这还用想？这还用说？？

一眼拆穿对方骗局，也成了罪过？？？

“又或者，你倒是告诉我——你和太子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

面对梁衍一句接一句的质问，顾安安只能回以沉默。

太子为什么会盯上她？

她也想知道，她也不知道。

“他若想针对你，像捏蝼蚁一样捏死即可，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梁衍的怀疑合情合理。

若说太子针对他，那很正常；但若针对她顾安安，实在是过于荒谬。

原主受太子指使，将梁衍引入土匪窝——是顾安安的原罪。

也是梁衍心里永远的结。

没办法。

“你走吧，”梁衍冷冷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顾安安仰起头，坦然看向他寒渊一样的眼睛。

既然不信，解释什么都没用。

“好。”她点头。

她答得爽快，梁衍眼色愈发清冷。

“只是……”顾安安想了想，“你确定不先查一查？”

梁衍不理会，转身冲门外喊：“来人！”

站在外面的赤霄和承影，走了进来。

“把她绑下去。”梁衍命令道。

赤霄和承影面面相觑，看看梁衍，又看看顾安安，一时踌躇。

“愣着作甚！？”梁衍厉声喝道。

手边没有绳子，赤霄和承影只好走上来，一左一右架住顾安安的胳膊。

“等一下！”顾安安突然道。

梁衍眸中一片冰冷之色，“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安安抬头看着他，面上是不怕死的决绝：

“你就是个意气用事的莽夫，别人略施小计，就把你玩得团团转。”

梁衍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拎住她的衣领，不等赤霄承影两人反应过来，便连拖带拽地，将她一路拖到魏王府大门口，狠狠丢了出去。

他丢得很重，顾安安跌坐在地上，臀部生疼。

梁衍背过身去，没再看她。

顾安安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抬起头，却只看到梁衍大步进门的背影。

“梁衍！”

顾安安怒骂道：“你这白痴！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你就注定反派的命！”

“蠢货！猪脑！去死吧！！！”

紧跟在后面的赤霄和承影听得目瞪口呆，几乎要上前给顾安安收尸。

梁衍脚步滞了一下，对门口侍卫道：“关门。”

缀着金色铜钉的朱漆大门缓缓关上。

最后一丝缝隙闭合时，那一抹玄色的衣衫，彻底在顾安安的视线中消失。

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却无一人敢来看热闹。

顾安安离去后，王府侧边的一扇小门半开了一下。

赤霄和承影两人的身影，飞快从府中闪出，跟上了顾安安。

小门被关上后，所有的门都被落上了锁。

一进门，梁衍命高田把王府上下所有人召集到练武场内。

这群人总共分两拨，一拨是以高田为首的，梁衍的部下；另一拨则是府上的仆役下人。

秋樱站在仆役当中，敛眸垂首，低调谨慎一如平时。

那封信上的内容，秋樱是看过的。

若魏王真的信了那封信，顾安安肯定连明日都活不到……然而现在，她竟只是被扔出府去。

虽然这也算是惩罚，可未免也太轻了！

没怎么处理顾安安也罢了，却先开始在府中彻查。

是觉得顾安安冤枉么？

若真觉得她冤枉，为什么又要把她赶出府去？

秋樱胆战心惊地觑着梁衍，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日午时过后，哪些人去过东厢房的方向？”

梁衍开始问话，眼神冷得吓人。

虽然才过了一小会儿，但刚才梁衍找顾安安发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自然也明白魏王此时召集大伙儿问话，是要查明真相。

很快便有好几个人大步出列。

没做亏心事，自然坦坦荡荡，就算刚好去过东厢房那边，也不怕。

秋樱心里正纠结，又听见梁衍道：“看见别人去过的，也要如实报来；知情不报的，与犯事者同罪。”

秋樱眼前一黑。

刚才站出来的几个人里，就有一两个今天和她打过照面的。

秋樱不敢再犹豫，低头极力稳住脚步，慢慢走出去。

由于秋樱是最后一个站出来的，梁衍的目光在她身上冰冷地停留了片刻。

但秋樱很快就镇定下来。

短短半刻，她已编好说辞，只要梁衍一问，她立刻能对答如流。

但梁衍并没有马上问。

他要一个一个单独问话。

最后出列的秋樱被有意无意地排在了最后。

秋樱觉得……这样也不错。

让她有充分的时间，将编造好的说辞在脑海里多过几遍。

确认没有破绽。

半个时辰后，秋樱被叫到了名字。

问话的地点在梁衍的书房。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晦暗，梁衍斜斜坐在书桌前，目光沉沉。

秋樱依着规矩行礼，梁衍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去东厢房做什么？”

“回殿下，”秋樱不慌不忙地应道，“这几日鸢尾花开得正好，奴婢闲来无事，就去看了看。”

魏王府没有单独开辟小花园，有土的地方，便随意栽培些花花草草。东厢房那边，确实有几蓬紫红色的鸢尾花，开得十分艳丽，别处都没有。

梁衍颔首，“把鞋底抬起来。”

秋樱抬起两只鞋底，只听他问道：“怎么没有泥土？”

“奴婢爱洁，回去就拿绢布擦了。”

秋樱并没料到梁衍会这么问，但她人还算机灵，几乎没有半刻停顿，便接上了话。

她刚缓过一口气，就听到梁衍暴怒道：“说谎！”

秋樱被吓得后退两步，辩解的话还未说出，梁衍又厉声道：

“东厢房的鸢尾花，今日上午已经被铲了，你看的到底是什么花！？还是你说是去看花，实是去做别的事！？”

被铲了？

秋樱只觉惊天霹雳，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嘴唇上下启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鸢尾花的借口，她已经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

她平日就很喜欢那些漂亮的紫色花卉，经常蹲在那边看，还被梁衍碰见过好几次。

没有比这更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而起她昨日才见过那些鸢尾花，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怎么今天就被铲了？！

梁衍神情莫测地打量她。

秋樱心中一阵悲哀。

她侍奉梁衍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久地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