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莉莲是在一片黑暗中醒过来的，她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身下膈人的石块又湿又滑，耳旁还能听到滴水的声响。

人类的眼睛并不能将周围的环境看得清楚，阿波罗上半身趴在石头上，下半身还沉浸在河水里时不时甩动那条黑红色的鱼尾，比发色还要深的瞳孔接近墨蓝，他眨了眨眼，保护瞳孔的半透明薄膜很快隐去。

他就离她仅有一米的距离，阿波罗凝视着莉莲的方向，看着她像是瞎子一样伸出手在附近试探性的触碰，最后她成功的摸到了湿漉漉的石头墙面，指尖石头的温度几乎能凉到骨头缝里，她吐了口气，即使看不见，外界刮来的湿风能给与她一个正确的方向指导。

她伸出手指确定了一遍后开始挪动着步伐往风刮来的方向走去。也许是鞋面不怎么防滑，又或者是脚下的石头因为常年和水接触在表面形成了一层细小的青苔，她刚走了两步鞋面打滑，莉莲直接摔了下去。

趴在一边好奇观看的阿波罗绷紧鱼尾猛然从水中弹起，在莉莲即将要磕在石头上之前将她扣在了怀里。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自己的身体好像置身于冰块之中，她下意识抓紧对方的手臂，同样的，他的胳膊也是滑溜溜的，像是涂了一层油，怎么也抓不稳。

“咕隆……”

他在说话，但是莉莲听不懂。

再担任魔王这一职位的时候，她处于陆地上顶端地位，和海里的生物没怎么打过交道，要让她和面前这位不知道是海妖还是美人鱼聊天说话还真的有些困难。

已经被他抓过来，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所在，她如今也不可能趾高气扬的让他将自己送回去，做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他总归不可能是因为想和自己交朋友才把她抓过来的。

莉莲拿出对付迪克斯一行人的方法，在黑暗里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对方肯定是看得见的，表情也没有落下，莉莲的眼神漫无目的四处张望，她没有挣扎，表现出天真烂漫的模样来问道：“你在和我打招呼吗？”

没有得到回应，莉莲没有放弃。她这么多年当学徒的经验，只需要从积灰的角落里将知识抖一抖，重见一下天日，便能拿得出手。

她靠在对方的怀里，柔弱无骨的手腕搭在他的肩头，继续问道：“我叫莉莲，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似乎是来了兴趣，他发声的部位在喉管，相比于之前发出的那道声音，此刻更为高昂尖锐，好像一个心情愉悦的孩子在高声和旁人聊天——“咕噜咕噜”

莉莲听不懂，但仍然给面子的点点头，“咕噜？你叫咕噜？”

鱼尾拍了拍水面激起一阵水花，洞里回荡着清脆的回声，显得空旷的可怕，阿波罗又说了一遍“咕噜”，相对于莉莲说出来的，可能只是曲调有些变化而已。

也许他们是靠这种人类难分辨的音质进行沟通的，莉莲跟着学了一遍，这一次很相似了，阿波罗更欢快地用脸颊和她的相蹭，湿滑带有一点鱼腥味的水留在了她的皮肤上，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代表好感的行为真的是……

令人难以忍受。

莉莲动作轻缓但不容拒绝的推开了他，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皮说道：“我饿了，咕噜。”

他像是听得懂话，喉间咕了一声用尾巴在水里拍晕了一条鱼甩在了石头上，长着蹼的手将鱼抓了过来，递到了莉莲的嘴边。

“——莉”他聪明地喊出了莉莲的前一个字，讨好般将鱼又递近了一些，让她自己拿着吃。

莉莲虽然看不见，但是鱼类浓厚的腥味和铁锈味让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她一介魔王，就算饿死，也不吃这种腥味浓厚的生鱼。

莉莲再次推开，她态度有些坚决，说的话又软又绵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不吃生的，会生病的。”

“咕噜？”

莉莲察觉到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询问生病这个词的含义，她也不知道对方问的是不是自己所想的，“生病了就会死，死知道吗？”

阿波罗耳后的尖刺倏地亮起，他尖叫了一声，将那条晕过去的鱼丢进了水里，似乎是知道死的含义，他将生病这个词和死划上了等号，随后将莉莲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用脸颊亲昵的蹭着莉莲的，尾巴一甩卷起了莉莲的腿，一人一鱼团成一团，除了隔着身上那层裙子布料，她简直就像是被一个果男抱在怀中，一动不能动。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但是更糟糕的是，比海水还要冰冷的身体在不断地汲取她身上的热量，本来就不是很能抗的躯壳已经有了头晕的症状了。

或许过不久她就真的要生病了，她叹了口气想着。

还不做出一点措施，她这条命怕是又要保不住。

努力从他怀里钻出脑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烫了，这是感冒的征兆。莉莲在他的脸上上吐了一口热气，“你会让我生病的，你太凉了，我需要火，需要食物，需要干燥的衣服……你带我出去吧，不然我会死的。”

她一连说了三个需要，因为怕他听不懂，这几句话也是慢吞吞地讲着，在最后说道死字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这条大鱼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一双手托举着她的身体放在了石头上，阿波罗盯着她看了一会，似乎还是舍不得将她带出去，在他离开之前，他努力的说出了两个词，应该是之前学会的。

“跑……不……”

莉莲很贴心地给他翻译了一遍——敢跑就吃掉她。

她乖巧得点了点头，随着一身水花溅起的声音，刚刚还在身边的男人已经游走了。

她躺在石头上没有动，根据她多年的经验而言，能让这条鱼说出这两个字就说明在她之前还有人被他捉过，而肯定的是，也跑过。

有了前车之鉴，这条鱼智商并不低，很有可能此刻趴在哪个地方正盯着她看，检查她是否要逃跑。

她环住了自己的身体，闭上眼没有再动。

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阿波罗的墨蓝瞳孔盯着石头上的莉莲好一会，这才摆动了红色的鱼尾，游了出去。

又等了五分钟的样子，莉莲睁开了眼。

不跑就是傻子。

她支起身体在心里he——tui了一声，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玩意儿，要不是看在这条鱼还挺天真的样子，她非得咬死他不可。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迪克斯一行人的救援有所期待，在那条鱼把她抱在怀里时，腿.间感觉到与众不同的炽热后，就再也等不了。

抱着也能发.情，真的不知道这个种类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将脚下的鞋快速脱掉，扶着墙面往阿波罗游走的方向挪动。

给她的时间并不多，莉莲踏入了冰凉的河水中，她顾不得提起裙摆，一双秀气的小脚踩过尖锐的石头，因为是在水中，她的步伐并不算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能看到亮光，也发现了她刚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长的石洞。

石洞内部呈圆弧形，因此在最里面是完全没有光源的。

莉莲竖起耳朵听外面的情况，她发现面前有两道出口，同样都是有亮光的，但是相比之下，左边的通道传出了巨大的落水声，就像是……瀑布。

她毅然选择了左边的通道，很久没有见过光，她抬起手遮挡在眼前刺眼的白光，耳边传来了远处的一声尖叫，带着惶恐和愤怒，裹挟着一股风向来袭来。

这么快就发现她跑了吗？

莉莲很久没有玩过这种刺激的游戏了，她没有再维持稳定地扶着墙壁往后走，而是将贴在腿上的裙子拉到膝盖的位置，然后朝着左边通道用力跑出去。

仅有五米远，身后的东西仗着有一条尾巴快速在水里窜行，莉莲能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这也就证明了那条鱼离她越来越近了。

但是没关系……

莉莲停下了脚步，圆润的脚趾已经悬空，她转过身来，脸上扬起了笑。

和她猜想的一样，这条出口通着的是一条瀑布，就在山洞上方蹿下一条二十米宽的瀑布冲击而下，她看了一眼，高度大概有几十米，命硬的话应该淹不死她。

相比于被当做交.配工具，莉莲更愿意赌一把。

阿波罗也停下了，他用鱼尾支撑起了身体，水滴沿着他冷峻的脸颊顺着脖.子流到人鱼线，最后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毫无疑问他足够俊美，柔顺的深蓝长发披在脑后，常年泡在水里的苍白皮肤下是完美的肌肉线条，如果忽略他身下那条鱼尾还有口中隐约露出的尖牙外，他足够让外面的姑娘们为之疯狂。

但他不是人类。

他的指甲能够轻易穿透人类的皮肤，一排排锋利的尖牙能毫无阻力地啃咬人类的骨头，他是异类，骨子里繁殖的本能也令人望而却步。

“跑……？”

他很明显是生气了，在光线下阿波罗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线，就像是莉莲养的那条蛇，显得阴郁而冷漠。

莉莲往后挪着脚，出口位置的水位不高，能够让阿波罗看清水底下她雪白的脚背，脚趾都透着粉。

“不……”他磕磕绊绊地说着话，但是因为着急让嘴里的字更难说出口，阿波罗烦躁地甩着鱼尾，水底下的石块被拍的粉碎，他眼尾透着焦急的意味，“不动……！”

看来，对于他来说，这个高度也是相当的危险。

这就能够证明，莉莲不用担心他会追上来。

他刚准备唱歌将莉莲引过来，莉莲已经做了决定。

“再见了，咕噜。”

莉莲俏皮地说着这句话，她毫不犹豫地反身跳了下去，阿波罗快速地游到出口的地方向下眺望，鹅黄色的身影很快和瀑布融为一体掉落了下去，年轻的海妖不甘心地嘶鸣着，鱼尾在水中甩得啪啪作响。

这已经是奥斯汀寻找莉莲的第二天，镇上的村民基本对被海妖掳走的莉莲没有抱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迪克斯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因为他下水救了伍莱让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导致莉莲被抓走的原因所在。没有人怪他，但是迪克斯已经将错误承担在自己的身上，他不吃不喝，每天泡在水里，试图寻找莉莲的踪迹。

加百利曾经用莉莲的衣服做引子，试图用魔法寻找她的踪迹，可能是阿波罗有过被人寻上门来的经验，他特意将自己身上的气味掩盖在莉莲的身上，加百利因此也毫无头绪。

迪克斯精疲力尽地站在水中，他大口地呼吸着，因为憋气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此时也不得不靠在河边休息。

他已经将这附近的河水搜寻完了，海妖上岸后不能维持很长的时间，那就肯定他必定是会泡在水里的。

奥斯汀给他递了水，“你先休息一下，我找加百利再试一次。”

没能起上作用的加百利也有些挫败，他的脑海里时不时浮现莉莲的面孔，有对他笑的，也有暗自神伤的，越想就让加百利越发觉得自己没用。

他坐在旅馆里看着外面的弥河发呆。

奥斯汀敲门走了进来。

看出卷发青年的萎靡不振，奥斯汀拍拍他的肩，将自己的伤感掩在心中丝毫没有流露出来，“振作一些，加百利。”

从前俏皮的加百利头发都耷拉了下来，像是被扔到沙漠里的一朵花，蔫儿了吧唧。

奥斯汀打起精神，“再试一次吧，我们不能放弃，她还在等我们呢。”

加百利却想的很多。

“那是海妖对吧，”他自顾自的说道，没有一点打起精神的念头来，“听闻被海妖抓走的女孩子不是被吃了就是被……”

奥斯汀捏住加百利的肩头，提高的声音在他耳畔宛若一阵惊雷，“那你就因此放弃了吗，她是一位坚强的姑娘……再试试。”

加百利耸起了肩，他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点燃在莉莲的一块裙子上，“神明保佑，让我们找到莉莲吧。”

上天的祷告似乎起了作用，那块燃烧着的布料发出嘶的一声轻响，一条黑色的线条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布上写了几个字。

——精灵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