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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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人头攒动，繁荣依旧。晏妤舒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府了，此刻站在这繁荣昌盛的街道上，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姐姐。”晏妤冉抓着她的胳膊左右晃着，满身兴奋。

俏儿在另一旁跟着，眉眼含笑。

“姐姐，这个漂亮吗？”晏妤冉蹦蹦跳跳，抓了一个珠花插在头顶，她扭头，笑得无邪。

晏妤舒点点头：“好看。”

晏妤冉：“俏儿姐姐？”

俏儿也笑：“好看，二姑娘和大姑娘都是美人胚子，带什么都好看。”

她说的是实话，晏府姊妹两人，是真的明珠之色。晏大姑娘就不必说了，晏二姑娘如今小小年岁，也能看出美人底子，长大了，也定是不逊于姐姐的美貌。

晏妤冉听得眉眼弯弯，当即买了下来。

几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最后才寻到布匹铺子里挑选做衣衫的布匹。

那铺子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着一身长袍马褂，见到他们进来，立刻上迎：“三位姑娘是要挑绸缎？我这里恰好上新，你们尽管挑着看。”

晏妤冉拉着俏儿在一旁看，晏妤舒看了几眼问：“掌柜的，这里有专门为男子做衣衫用的绸缎吗？嗯，颜色要蕊一些的。”

“姑娘是想为自家官人做衣衫吧。”掌柜笑眯眯一乐，双手扒拉着，“巧了，我这边这个也上新了，姑娘瞧瞧。”

他招呼着，晏妤舒却是为他刚才的称呼红了下脸。

她看着，挑了几匹，最后目光落到了一抹白色布匹上，那是月牙白，上面绣着锦纹，干干净净，如皎月一般。

好像，那人从未穿过这样颜色的衣服吧。

他除了官服外，便衣都是玄色，极少的也都是深色的，这样皎白干净的颜色若是穿到他身上。

晏妤舒咬了咬唇，一时想不出来那该是何等之姿。

但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想法。

“掌柜的，帮我——”

“掌柜的，你们这里最近可有上新的好料子？”

外头一声骄纵的女音将她的话拦了下来。来人一身鹅黄裙褥，簪着发髻，带着身后的小丫鬟，走的好不威风。

听着这熟悉的音调，晏妤舒垂了垂眸，无甚变化，那边晏妤冉眼睛霍然警惕起来。

来人一进屋也看到了他们，她一怔，捂着嘴，不可置信惊呼出口：“晏妤舒？！”

她提着裙角上前几步，确定自己未看错，这才又唤了一声：“晏妤舒晏妤冉，真的是你们？”

晏妤舒转身，看着眼前女人的模样，淡淡笑了笑，微微示意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

这人是庄府的大小姐，庄嫣然，自小与她不对头。

庄嫣然上下盯着他们瞧，呐呐几声，才反应过来。

“晏妤舒，你们现在……”她扭头看了眼晏妤冉，眼中的试探之意明显。

晏妤舒却是没答话，淡淡的看了眼手下的料子，对那掌柜的道：“帮我把这包起来。”

掌柜的连连应是。

庄嫣然目光看着她要的那布匹，目光变了变：“我若没看错，你要的这是男子的绸缎？”

晏妤舒依旧没答话，林嫣然也不觉尴尬，她微微直了直身子，抱臂看她。

“那如此，外面传言的想必都是真的了？你被魏炎那阉人抢回了府里？委身了他？”她挑着眉问出来。

晏妤舒尚且还没有反应，晏妤冉已经跳上前一步：“庄嫣然，你说什么呢！”

庄嫣然笑了笑，手指勾着长发，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眼：“难不成我说的不是真的？外面现在可都传遍了呢，晏府姑娘两人被那阉贼魏炎给强制带回了府。”

晏妤冉气的脸色发白，一双手紧握成拳，红着眼眶瞪着她却又发不出一声来反驳。

因为她说的是真的，她和她姐姐现在就是住在魏府，这是千真万确的不争事实。

那掌柜的已经将东西包好，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也带着些不言而喻。晏妤舒将东西递给俏儿，自己也拎着一个，她上前，抓住晏妤冉的手，轻轻道：“冉儿，走了。”

他们这些，根本就不必同她解释。

“姐姐。”晏妤冉盯着他们的视线，只觉得脸上难堪，眼眶里已经涌了泪水。她拭了拭，往姐姐身边靠了一点。

晏妤舒拉着她出门，临到门口路过庄嫣然身边，才听得她一声轻嗤：“晏妤舒，你可真令我看不起！”

晏妤舒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明亮的眼中带着失望让她疑惑，但看着眼前这张的脸，她目光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拉着晏妤冉和俏儿离开。

他们的身影在眼前离远，没入人流。身后的小丫鬟轻笑一声，嘲弄：“瞧这晏府大姑娘，也不过如此，都已经委身于一个阉人了，竟还这般……”

她最后的话没说完，在自家小姐警告的视线里讪讪闭嘴。

庄嫣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轮得你在这里乱嚼舌根了，再说一句我打烂你的嘴！”

那丫鬟面色顿时一白，庄嫣然冷哼一声，忽地也没了买料子的心思，转身离开了。

*

“姐姐……”

晏妤冉小声啜泣了几下，由着她拉着，掌心是姐姐手里的温暖，她抬头看眼前姐姐挺直单薄的背脊，其实很不明白，不明白姐姐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留在魏府，为什么不惧外头这些言论白眼。

她眼里闪着不理解的光，咬着唇垂了垂眸。

*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迎面对她撞过来的是一个小厮装扮的人。

晏妤舒不妨，被他连撞的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姐姐！”

“姑娘！”

晏妤冉和俏儿齐齐抓住她。晏妤冉横眉一瞪：“你这人怎么回事儿！”

那人却是垂着眸又道歉一句，脚底遛油一般跑了个没影。

“什么人！”晏妤冉小脸紧皱在一起，看晏妤舒，“姐姐，你没事儿吧？”

“姑娘。”俏儿担忧的拍了拍她的衣衫。

晏妤舒扶着两人站定，摇了摇头，她抿了抿唇，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带着审视。

眼前人群熙攘，街道繁华，热闹依旧。那撞她的人早就跑进人群里没了影迹。

晏妤舒眼眸深了深，掌心被置了东西，她摩挲片刻，依旧没寻到人影，收回视线，道：“无碍，回吧。”

*

而他们转头离去，没瞧到所在之地客栈上方，坐着两个男人。

一人紧衣玄色，头上带了帷帽，手指捏着酒杯看下方，眼里带着几分兴致。

“大人在看什么？”对面的男人问了一声，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只见到热闹的街市，他不由的扬了扬眉，小心试探的问了一声。

“无事。”男人一扬眉，将手中的酒一灌而尽，轻笑了一声。

刚才他分明瞧见有人给那小姐掌心递了一物东西。

“多年未回来，没想到这皇城之中有趣儿的事物倒还真不少。”他呢喃一句，挑了挑唇。

*

“你们听说了吗？晏府姑娘被当朝九千岁带回了魏府。”

“晏府？前些日子抄家的那晏府？”

“可不是，可惜了晏家大姑娘这等明月之姿了。”

“他一个阉人将人带回去能干的了什么，难不成养在家里观赏吗？”

“嘘，小心你这话传出去，要你脑袋。”

……

惶恐又嘲笑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男人听着，眼眸垂了垂，指尖点在桌面上，帷帽掩住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半晌，他开口，声线低沉：

“今日之事如何了？”

“虽得手，但只伤了皮毛。”

“那他倒是命大。”帷帽男人嗤笑一声，想了想，扭头，指了指隔壁的那桌，问，“他们刚刚说的是何事？”

对面的人回：“前些日子皇城晏侍郎府邸被抄，晏府众人被流放，晏侍郎府邸有两个姑娘，大姑娘已过及笄年岁，二姑娘年岁尚小，据说被魏炎带回了魏府。”

“哦？”男人挑了挑眉，略有兴致的摸了摸唇，有些轻蔑，“他一个阉人能作何！”

对面的人叹息一声：“可惜了晏家大姑娘了，这晏大姑娘蒹葭之姿，还是个饱读诗经的才女。”

“才女？”男人抓住重点，呢喃了一声。

半晌，男人笑了笑，回神。

“我不亦露身太久，恐会暴露，你们行事小心。”

眼里带着几分凉薄和嫌弃：“区区一个阉人竟然也敢自称九千岁，妄想祸乱朝纲，简直异想天开！”

“是。”

男人这才站起身，伸手动了动遮脸的帷帽，转身离去。

*

掌心的纸张团成了一个球，晏妤舒连看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在回府的途中随意抛离出去。

晏府里，她刚踏进去便察觉到了不同。

眼前府里的小太监丫鬟们来去匆匆，个个面带严肃，外头守的锦衣卫也比平日里多了起来，晏妤舒心底忽地有了些不好的感觉。

“姐姐，这是怎么了？”晏妤冉歪头看着问了一声。

晏妤舒摇摇头，抬眼正好瞧见魏一匆匆穿过池塘往另一边走。

她提着裙角过去，喊了一声：“魏一公公！”

魏一停下，扭头看见她弯腰行了个礼：“妤舒姑娘。”

“这是怎么了？”晏妤舒问。

“千岁爷审视犯人时没当心中了计，受了伤了。”

俏儿小声惊呼了一下。晏妤冉也正惊讶竟然还能有人伤了魏炎时，便见眼前姐姐一下子扔了手里的东西给魏一，提着裙角就往里奔去。

“哎，姐姐。”她担忧的在身后唤了一声。

魏一“哎呦”一声接着她扔过来的东西，瞧着那焦急的背影，皱着眉：“晏姑娘……”

*

“大人，这几日皇城之中接连出的事，这人想必就是冲着您来的。”柏川边为他上着药，边沉声。

魏炎眯了眯眼，苍白的面色隐在阴影之中，思索着，“皇城内没人有这胆子和能耐。”

皇城之外的，倒是有一个。

“是……淮梁王？”柏川一抬头。

门“啪”一下被推开，柏川豁然扭头，魏炎皱眉抬眼。